老大正跟天啟天明幾個邊說著話邊吃著甜點,見了我,道︰「沒吃吧?來,一塊兒吃點。」
我搖頭,永繼搬了把椅子放在床前,我坐下來,撐住發沉的腦袋。
天明笑道︰「正有件事差點忘了,剛從九伯那兒來,他說老祖宗給他帶話,下個月讓老大跟阿蘿先訂個婚,明年年初結婚,說老祖宗還巴望著看見小重重孫降世呢。」
我睜開眼,這不是開玩笑吧?!
天啟道︰「這消息來得及時,前兩天我們兄弟吃飯時還在議論呢,好久沒辦喜事了,都不熱鬧,老大這事辦得正當時。」
我直起身。
老大示意我安靜,道︰「下個月天遙訂婚,你們有熱鬧看,我的事再等等吧,一則我跟阿蘿身子不好,二則時間太倉促,很多事都來不及備辦,婚姻是人生大事,不能這麼草率吧?」
我放下心來,有他出面,當然比我管用。
「老祖宗出面說了,不照辦不好吧,」天明為難︰「你知道她的話向來沒人違背的。」
天啟道︰「老大慮的也不是沒道理,但以倪氏之能,在下個月給你搞出個象樣的訂婚儀式當無問題。你們的事在倪氏都多少年了,算不得倉促草率,訂了婚後,我們來跟九叔說,讓你帶阿蘿去好好度個假,說不定反予身體有利。」
我咳嗽,不是假的,是急的。
「給阿蘿倒杯水,」他示意永勝,一邊對天啟天明道︰「我訂婚的事暫緩,我會去跟九叔祖女乃女乃說的,麻煩你們幫天遙的婚事搞好些就行了。」
天明看了看我,皺了皺眉。
天啟道︰「老大,這不僅僅是上頭的意思,也是兄弟們的意思,這些年來你庇護了多少兄弟,大家都知道,我們都望你能早日成家,有個休憩的地方。」
天遠嘆口氣︰「兄弟們的情誼我心領了,只是最近事多,我真的沒心思想這些。先等等吧,容我緩緩再說。」
天明道︰「是為了阿蘿不高興吧?老大,直說吧,兄弟們沒有不知道的。」
我鼻子癢,不自禁地用手按了一下,才發現是血。
「永繼,」天遠叫。永繼忙去拿止血棉。
「過來。」天遠叫我。
我走到他床邊,坐到地上,仰起頭。他抽出面巾紙給我擦鼻血。血倒流回鼻腔口腔,嗆得我直咳嗽。
「怎麼搞的?」他道︰「好好的流鼻血?還發燒了,永勝,看天渭有沒空,有空的話讓他過來一下。」
我剛低下頭,他就道︰「別動。」
我道︰「我嗓子癢,不舒服。」
「一會兒就好了,」他道。
天明天啟都道︰「老大,我們明天再來。」立馬走了。
我舒口氣。
「主子,天渭主子說他要準備手術,已通知裴公子一會兒過來看視。」永勝進來道。
老大嗯了一聲。看著他穩重的樣子,我忽然好生渴望能被他擁抱,我知道,現在倪氏只有他可以衛護我,為我說話了。
他象是看出了我的心思,伸手將我拉起來,擁入懷中,低低道︰「沒事,我會盡量拖延這個時間,長輩那兒我擋著便是。但盼著你早點迷途知返,不要再錯下去。」
我問︰「你是不是真的永遠不會同意我跟林賽結婚?」
他道︰「我什麼時候同意過你能跟他結婚?」
我滑坐回地上,萬分苦惱,看來離開倪氏已是不可避免的了。我真不想這樣。
我道︰「老大,我真的舍不得倪氏。」
「我沒讓你離開倪氏。」
「我也舍不得林賽。」
他沉默。
「是不是我跟林賽結婚,就不能回到倪氏來了?」
他這點上並不遲疑,道︰「是。」
好吧,也許我可以折中一下,跟林賽說不結婚,以避免我被驅逐的命運。
我換個話題以免大家不愉快,我道︰「我今天跟天泉去基地了,我發現自己完全廢掉了。」
「想讓我幫你些什麼?」他道︰「退役後謀份好差使還是留在軍隊找個好部門?」
我想象從前一樣。
他道︰「你知道這不可能了,就算你想,你的身體也無法回復到從前的狀態中了,高強度高緊張高節奏的工作不再適合你。不單是你,豹女也將從特種退役,她也許會選擇一個非軍事部門的工作。」
我道︰「她會因此次行動獲得一個勛章吧?」
「會的,但是只能秘密頒發,那個被摧毀的組織尚有人員在逃,可能會對她及她的家人構成危險。」
她是軍人世家,自衛能力還是有的。我忽然想起了父母。
有人敲門,天遠叫進,永勝推門進來說費薩爾來了。
費薩爾先給老大做了簡單檢查,再來處理我的問題,還采了血。老大問︰「要緊嗎?」
「不知道,要回去檢查一下才有結果,」費薩爾關上藥箱︰「但願不是血友病或敗血癥。」
老大一怔︰「有這麼嚴重?」
「不,開個玩笑,」費薩爾道。老大再度怔了一下。
「不過,你總是流血不是正常現象,可能產生血液疾病。你還是去醫院做個徹底檢查。」費薩爾對我道。
老大沉吟道︰「以你的經驗,會是什麼疾病?」
費薩爾搖頭︰「我只能說,她肯定有急性失血性貧血癥,至于是不是會轉成慢性或已轉成慢性,我尚不能肯定。」
他想了一下,問我︰「你身上有沒有出現過紫色斑點?是一種區域性的比較集中的血點,呈深紅色或青紫色?」
我怔住。
老大道︰「如實回答醫生的問題。檢查時這些都瞞不了。」
我只能點頭。
「什麼地方?」他問︰「方便看視嗎?」
我拉起褲腳管,他蹲,看了一會兒,起身道︰「繼發性血小板減少性紫癜。」
「需要什麼治療?」老大問。
費薩爾道︰「補充血液制品,調整飲食結構,飲食睡眠規律,增加休息量,保持精神愉快等等等等,可以搜下維基。」
最後這句話听上去有點無禮,可老大似乎並不在意。倘若換成林賽來說,估計老大的內侍就要拔刀了。
我不死心地問他︰「如果我遵醫囑恢復了,是否可以重新拿起槍?」
費薩爾道︰「你的意思是說重新上戰場,象你以前一樣?」
我點點頭。
「技術上說不可以,」他道︰「如果你非要去,就得做好最壞的打算。比如有去無回。原則上,我不贊成女人上戰場。」
我直視他,非常不想隱藏我的不滿。
「沒辦法,我是阿拉伯男人,你應該听說過,那里的男人通常比女人強勢吧?」他微笑。
林賽就不是。
「你確定我們說的是同一個人?」費薩爾道︰「我怎麼听他說過,他壓根兒就不想你上戰場?」
死林賽,表里不一,混帳行子。
老大看著我,似乎很忍耐的樣子,我忙閉上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