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是八月中旬的一天下午吧,天陰沉沉的悶得很。蹬著車子慢悠悠的,走兩步喊一嗓子,走村串戶一上午,也沒收到幾個瓶子。不知不覺間到了縣城,抬頭一看到了酒廠,懶洋洋的推著車子就進去了。因為是熟門熟路,直接到了宿舍樓前,扯開嗓子喊兩聲,等有人搭話了就不喊了。
叼上顆煙,把破襯衣斜搭在肩上,高挽著褲腿,光著膀子倚在梧桐樹上等著人下來。沒多大功夫下來幾個,正在無精打采的數著個,背後有人拍了一下,傳來一個甜甜地驚喜的聲音「少爺,真是你呀」。
這一嗓子喊得我一愣,心想在這還能有人認識我?但是听聲音熟悉,腦海了冒出個人影來,暗自琢磨,難道是她?
回過頭來一看,果真是韓月梅,正沖我咧嘴笑呢。見是她我也是一陣驚喜,真沒想到在這還能踫到熟人。心中有說不出的親切感,真有點忘乎所以了。情不自禁的抓住她雙手,兩人雙手相拉,高興的跳起來。
嘻嘻哈哈的樂夠了,她這才告訴我她在酒廠上班,讓我去她宿舍玩會兒去,並扭頭沖賣瓶子的幾個人嘻嘻哈哈的說「就那幾個瓶子,要什麼錢呀,這是我同學,我們少爺,送給他好了。」可好,就沖她這句話,我白白撿了十七八個瓶子。
把瓶子收起來裝到筐子里,我也抽下搭在肩上襯衣穿上,對前來賣酒瓶子的人說「收工了收工了,今天不收了,明天給我留著啊」。
說完,跟著韓月梅去她宿舍。坐下來,互相問一下離開學校後的事兒,只覺得有說不完的話。聊夠了,她告訴我,她今天休班,一會兒準備回家。並勸我別收了,一起回去路上好有個伴兒。
看這天兒悶的這樣兒,我也不想干了,就答應等傍晚一起走。事兒就怕湊巧,一會兒張玉蓮來了,也是休班,來找韓月梅一起回家的。見我在這也是一陣高興,沖上來拍我肩膀一巴掌說「少爺,咱不是上學去了麼,咱麼跑月梅這了」?
我一咧嘴說「學呢,是要上。可這還沒開學呀。沒辦法呀,只好先干咱得老本行了,掙點錢,將來好娶媳婦」。略一停頓,又說「哎,對了,你們五朵花商量好沒有,誰嫁給我呀。看我這麼能干的人,跟著我將來一定不吃苦受累」。
兩人听我說完,對視一眼呵呵笑著沖上來打我,三個人嘻嘻哈哈鬧在了一起。鬧騰夠了坐下來,互相一說,知道了張玉蓮在餅干廠工作,三人嘮來嘮去,不知不覺間就到了晚飯的時間。
這兩個有工作的一商量,非要請我這無業游民吃飯不可,並說好吃完飯一起走,我也就沒客氣。飯菜都是從食堂打的,韓月梅還端回了半飯盒酒(多年以後才知道那是原漿),張玉蓮見狀又跑出去買了個魚罐頭,那年月這可是個奢侈品。開始我是不喝,禁不住兩人一個勁的勸呀,韓月梅說「少爺,喝點吧,沒事兒。你平常不是吹噓自己無所不能嗎,今天怎麼熊了,還是個男的呢,酒都不敢喝」。
三說兩說就拱起火來了,心的話,女乃女乃的,誰怕誰呀,不就是喝酒麼。我端起飯盒放到嘴邊,還不忘扯淡,兩眼在她倆臉上瞄來瞄去,嘿嘿笑著說「不就是喝酒麼,誰怕誰呀,只要你倆不怕我酒後讓你們真的變成我媳婦就行」。兩人對看一眼,拿著筷子往我頭上敲,三人又是嘻嘻哈哈一陣鬧。
鬧夠了,兩人一邊一個按著我肩膀,非要把酒給我灌下去。我一看不喝是不行了,趕緊擺手說「停,停,我自己來」。
第一次喝酒是真不知道深淺啊,端起飯盒一揚脖子就像平日里喝涼水一樣就是一口,只覺得嗓子眼火辣辣的一股熱流直通到心口,說不出的難受,不停的吐舌頭,那形象活月兌月兌的就像個一口吃了個紅辣椒的猴一樣,拿手不停的扇,眼淚也下來了,把兩個人看的在一邊捂著嘴笑。
我是拍前胸揉咽喉折騰了好半天,好不容易過去這一陣難受勁兒,擺擺手說啥也不喝了。這兩朵花是一個勁的戳弄呀,還用水杯每人倒了一點要陪著我。
有句話不是說死要面子活受罪嗎,一點不假,當時就想怎麼說也不能丟了「男子漢」的臉,喝就喝吧,何況是酒又不是毒藥。再說了,長這麼大第一次喝酒,還有女孩子陪著,還是我親自封的兩朵花呢,美!人家兩人端端杯子喝著沒喝著我不知道,我是傻實在呀, 當又是一口。這一口就沒有第一口那麼難受了,幾口下去後,也就不覺得怎麼樣了。三個人邊吃邊嘮,她倆又告訴我那三朵花在哪工作,越嘮越是投機,越嘮越是投緣,不知不覺我就把那酒喝了一多半,天也黑了下來。我覺得還能喝呢,被兩人拉住了。起身出來三人一起結伴回家。出了門被風一吹就不行了,酒勁兒上來了,本來是我陪人家倆回家,結果是人家倆把我送回家了,至于是怎麼回去的我就不知道了。
第二天起來,已是上午十點來鐘了,仍然覺得腦袋里嗡嗡的。走到水缸旁抓起舀子舀滿水咕咚咕咚灌下去,才覺得好點。母親見我起來了,就問我昨天去哪了,送我回來的兩人是誰,哪村的?我也沒多想啥,就說她倆是誰誰誰,姓啥叫啥,在哪工作,哪個村的說了一遍。這可把母親給樂的合不攏嘴了,就問我覺得哪個好。我這才意識到壞了,這下要惹麻煩。
我們那小村子窮地方的風俗,十五六歲就開始找媳婦呀,到了十八\九歲要是還沒說上個媳婦就被人笑話了,要不是因為家里太窮,就是這個男的長的丑,再就是造謠說他有什麼毛病了。當我意識到這一點就趕緊嬉皮笑臉的順著說「媽,她倆都不怎麼樣,還有更好的你還沒見呢,我認識五朵金花呢,你這才見了倆,我自己的事兒吧,我自己去辦,您就別操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