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過完十五回了隊,就投入了采油廠開展的春季原油上產會戰。一個班兒下來,累的回到隊上飯都不想吃,模著床就想睡,啥也顧不得想了。要說還有想法的話,在那年月,真是想出去好好喝一頓然後打一架,好發泄一下這壓抑的心情。
回隊後的十來天上吧,下夜班回來,一夜沒合眼,雙腿像灌了鉛似的,拎著水桶去提水,隊長站在隊部門口樂呵呵的喊「李子,你的信」。
我頭都沒抬,伸手揉揉惺忪的眼,有氣無力地說「隊長,別拿我開心,什麼人給我寫信呀」。
說完,繼續往水管處走,放下水桶剛接了半桶水,隊長拿著信過來了,照我後腦勺就是一巴掌,依舊是笑呵呵的說「沒人給你寫信?你看這是啥。老實交代,又跑哪勾搭小妮兒去了?一看這字就是女的寫的,還不老實交代,信就不給你了」。
看著隊長手中的信,我就沒反應過來,依舊打著哈欠伸個懶腰,說︰「隊長,又他娘的拿我開刷是吧,哪有小妮兒看上我,給我……」
話沒說完,一下子想到了是不是宋雅晴呀。馬上換上一副笑臉,從口袋里模出煙盒來,看看里邊揣的皺皺巴巴的煙,就剩一根了,拿出來在手上捋了捋遞給隊長說「隊長,抽顆煙,別在那瞎扯了」。
趁著隊長伸手接煙,我猛地一竄,一把搶過隊長手中的信,喊著「你給我吧你」。
把信搶到手,一看地址,果不出所料是宋雅晴來的,迅速把信揣到懷里。再一反手把剛遞給隊長的煙又搶回來,叼在嘴上點上。這才說「不好意思啊,隊長,就這一根了,您老就別抽了,還是慰勞一下我吧」。
說著,拎起水桶就跑。隊長就在後面罵「你他媽的個混小子,摳門,一根破煙也搶回去,我還給你拿信呢,小心看了睡不著」。
拎著水桶往屋里跑,也不管隊長說什麼。跑到屋里洗吧洗吧換下衣服來,抱著信都沒拆就趴在床上睡了。等晚上吃晚飯時被隊長挨著屋砸門砸起來,急三火四的爬起來換上工衣,去食堂吃口飯,然後去上班,根本就記不起有信這回事兒。這封信揣在懷里揣了一個多星期,都沒拆開來看看。直到收到宋雅晴來的第二封信,這才一並打開來看看。累的三孫子似的,雖然心里覺得熱乎乎的,可是哪有心情倒騰這些呀,最大的心願就是好好的大吃一頓,然後睡上三天,草草寥寥回封信算是完事兒。
就如此,書來信往有半年的時間吧。期間,總是她來信多我回信少,開始還覺得有點歉意,時間長了也就不覺得有啥了。一來工作確實忙,累的顧不得想什麼,二來偶爾有點時間就被兄弟們拖出去喝酒去了,根本就無暇分心去寫什麼回信,慢慢的也就淡了,總認為等見了面再好好聊、好好說,把事情解釋一下就行了。
要不怎麼說單靠書信的愛情是長久不了的呢,在信上看見的只是一行行的字,因為相互之間並見不到面,看不到對方的表情,體諒不到對方當時的心情,只憑字意推斷,可能本來寫的人是一句好話,可看的人很可能就看成了是句壞話。再說我這文化水平也不會花言巧語,最不該的是我想到啥就說啥,有封信我有這麼幾句話︰
你少寫兩封信吧,我實在累,沒精神整天倒騰這些,等你放假了,我回家咱們見面好好聊,不比這好的多麼。再說了,听說大學里上課不是那麼緊,咱們相隔也不遠,星期六、星期天的你跑我這一趟來看看,來看一下我的生活環境,你就知道了,我不是不給你寫信,是我實在是連睡覺的時間都感覺沒有,累忘了。放心,來我這里的路費我給你出,整天寫這屁玩意,累死老子吧。
這封信,我自認為說的都是實話,沒什麼不對之處。然而,這封信在宋雅晴那里卻炸了營。她看到我的信後覺得很委屈,想不明白她整天一封封的信寄給我,又是每天殷切的盼望著我的回信,盼來盼去得到的是我這麼些話,一個人委屈的拿著信掉淚。
正在傷心的時候,被同室的好友葉婷婷看到了。一把搶過信看到沒看說「喲,是不是你那男友又給你氣生了,照我說,你倆干脆斷了算了,一個沒多少文化的人,還整天對你冷冰冰的,信我看看」。
宋雅晴也沒說啥,當葉婷婷看完我這封信後,氣憤的說「雅晴,叫我說這個男的就狗屁不懂,這都是啥呀?別看你整天在我們面前念叨著人家,人家稀罕不稀罕你還很難說呢?你這不是整天拿著熱臉貼人家冷嗎,趁早和他算了」。
看著宋雅晴沒言語,葉婷婷就又出主意說「要不,我看這樣好了,你也吊吊他,別急著回信了。趁他一段時間,看看他有沒有反應,也就明白他到底在不在乎你了」。
宋雅晴對她的這一建議點點頭默認了,就這樣在葉婷婷的唆使之下,宋雅晴慢慢地給我的來信就很少了。對這些我也不放在心上,雖說在寂寥的時候會盼望能收到她的信,但也是在腦海里一閃即過,不去多想什麼。最後收到她的一封信,很簡單,就幾句話,信是這麼寫的︰你我之間不適合,你會找到一個更適合你的,祝福你。
我一看這信就火到家了,思前想後,我自己感覺也沒有做錯啥,提筆寫封回信︰更好的我可能找不到了,我看沒有比你再好的了,我認定了你,這輩子你跑不了了。
話雖如此說,可是也不可能跑到她身邊天天跟著她、纏著她,一是兩人還沒到分不開的那熱乎勁兒,二是我也沒那想法,為個娘們扔了工作不要了。不是有句話叫大丈夫何患無妻嗎,在當時,我雖然想著她,但是也有這種想法。事兒就算是這樣結束了,再次相見並重歸于好那是一年半後的事兒了。
兩次戀愛的破滅,留給我的觀點就是,在書信里說笑——那是自己找刺撓,在書信中吵鬧——那是真的氣死人不償命,在書信中談情說愛——唉!鞭長莫及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