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風春光春花,春心春情春夢。
白薇腦袋痛痛的看著手上那封里面只裝了一張紙的信,卻感覺重如千鈞,手都抬不起來了。敢情春天到了,這春心也亂動了不是?
大廳上的宮人在三王子掏出那封信給白薇時,就被她屏退了下去。此事不宜有人旁觀,小心被捉∣奸。
哈里巴今日一早來給白薇請安,才說了幾句話,就把那天傍晚他們在宜蘭亭被皇後‘捉∣奸’的信掏了出來。
「三王子,這個……長公主不喜歡你也不必轉送與我……」白薇婉拒的詞都找窮了,為了不傷他面子,盡量地委婉。
「送與你的,便只給你,本王子決不收回。」哈里巴往日一雙如鷹的利眼此刻浮現了萬般柔情。西番的男子在表達感情時從來不會拐彎抹角,喜歡的就會直接說出來。
白薇額上汗直冒,眼顧四周,好像是在做見不得人的事一樣,她呵呵干笑兩聲訥訥地道︰「這詩,王子還是收回去吧,本宮,本宮拿著甚是燙手……甚是燙手……」喜歡一個人沒有錯,但是強迫另一個人喜歡就是大錯特錯了。而且這錯不能一錯再錯,他將迎娶公主,不能半道拐人私奔。
哈里巴眸光依然灼灼,白薇見了他目光中燃著的那一把熱情的火,想著是不是要燒身了?這燒不知道什麼時候能退下去呢。
「薇薇如若燙進心里面最好——」哈里巴目光如炬,溫柔似水地望著白薇。
薇薇?白薇全身立刻起了起皮疙瘩,身子哆嗦了下。再這麼下去,她要麼得心髒病死,要麼抽風而亡。總之,離死只是他幾句話的時間。
「那個,王子請稱本宮為國母……」白薇嘴角抽搐著表示還在微笑,其實已經是在抽筋了。
「薇薇,我喜歡你!從你回答出那三道題時便一眼喜歡上了你,我日思夜想的全是你……」哈里巴深情地看著白薇,眼里如痴如醉︰「你就像那天上的月亮,從眼楮照到我的心里;你就是西番最美的雪蓮,純潔美麗像仙女……」
哈里巴一下子詩才奔涌如黃河之水滔滔不絕,白薇听了只覺天昏地暗,到處是他布下的一張情網,她像一尾垂死的缺氧的魚,在那張大網中翻著白肚皮。
長這麼大第一次有人向自己表白,而且對方還是個王子,她的小心肝那個激動啊快要蹦出來觀光啦。她極力壓下那顆亂跳的心,暗暗做了幾次深呼吸,讓腦子保持清醒。
「停、停、停……」白薇雙手一揮,做了個停的動作。傷腦筋哩傷腦筋,他這春夢怎麼還在繼續做?「王子下月就要與長公主成親了,請顧及自己的身份!」不說重話不行了。
哈里巴听了卻不以為意,笑道︰「本王子喜歡的是薇薇……薇薇與我去大草原吧,那里有最快的駿馬,那里有最藍的天,最綠的草,還有最白的雲,你會喜歡那里的……」
白薇的眼前出現了一副草原美景,那可是她現代極向往去的地方呀。她神往了一會,發現現在不是神往的時候,立馬將原神歸位,一臉正色道︰「王子休要再提此事,此事斷不可再提。」
「薇薇……」哈里巴此時流露出似失群羊羔的可憐樣兒,眼巴巴地深情地看著白薇。白薇被他這眼神嚇了一跳,頭皮發麻。
「請王子回去吧。」白薇冷了臉道。
哈里巴的心一痛,受傷的表情寫在臉上,看得白薇都差點軟下心來。這個曾經一直孤傲的男子在愛情面前也低下了高貴的頭顱。
「王子,請回吧。」白薇的語氣軟了些,傷人的話再也不敢說出來。
哈里巴的眼中一時變得陰鷙,他問白薇︰「請問國母,國母喜歡什麼樣的男子?」哈里巴神色又和以前一樣了,好像剛剛那個溫柔如綿羊的男子壓根沒出現過,或者那只是一個影像,並不是他表現出來的。
白薇對于他如此快速的轉變也吃了一驚,听到他問先愣了愣,然後笑了笑答道︰「天下最好的男子。」這個回答很模糊,天下最好的男子是多方面,‘最好’沒有一個具體的範疇。
「‘最好’的?什麼樣的才是國母眼中‘最好’的?」哈里巴的神情已完全淡定,黑眸中已無半點波濤,靜得如同一汪潭水。
白薇喉頭干澀,咽了一口口水潤了下,清清嗓子道︰「最好,自是頂天立地之大丈夫也。」
「那豈不是臣之首,民之王?」哈里巴目光堅定,臉部線條硬朗地勾勒出他的自信。
「算是吧。」白薇知道哈里巴王子排行第三,西番國早立有一太子,他是無望成王了。她這樣說,只是為了打破他的春夢,讓他回歸現實,好好和怡珍過著日子。
「好!國母等著!」哈里巴目光定定地看著她,臉上的表情像起誓言一樣莊重。
白薇看著他的眼神心就慌,這家伙長得是帥,人也聰明,可是他們緣份沒有呢,過幾日他還得稱她一聲丈母娘,好歹她是長公主的‘阿娘’呀。這輩份,唉,白薇也覺得太亂了。
正當白薇想著自己被人叫做‘阿娘’、‘阿姐’、‘國母’、‘母後’、‘娘娘’……這些亂七八糟的稱呼,只見哈里巴又在緊緊盯著自己看,看得她心里直發毛。
「
請國母記住今日所說!」哈里巴定定地說道。
白薇身子一哆嗦,唇角抽了抽︰「也可當玩笑罷了……」
哈里巴仍是一臉嚴肅,他認定的事豈有玩笑之說?!
「信,還與你。以後你好生相待長公主,切不可欺負她。」白薇端了國母架子認真道。她把手上的信又往前推了幾分出去,但哈里淡淡地看了正好她眼中的信,並沒有去接。
「此贈與你,便是你的。如果你撕毀,來日,我便寫千百封這樣的信撒在盛京……」哈里巴濃眉下的大眼炯炯地看著白薇,半是威脅半是不屑地說道。
「你這樣是想挑起兩國戰事嗎?」白薇驚道,不敢想象他如果那樣做的後果。
「國母以為如何?」哈里巴輕蔑地一笑,眸光陰冷。「我乃西番三王子,大羲卻將長公主嫁與我聯姻,說得白些,便是和親。我西番有良馬有勇將有智士,隨時可踏平大羲!」若不是太子長年酒色無度染疾,想必明正皇帝早把長公主送與太子了。哈里巴冷冷地注視著她,她只不過是一個有名無實的國母,跟了自己去草原不好嗎?
好狂妄的口氣!白薇倒抽一口冷氣。本想回敬他幾句,卻被哈里巴後面說的話生生咽了回去。
「此事想必國母已拿定了主意。信毀與不毀隨國母,但國戰與不戰就由不得國母了。」哈里巴的威脅自是因為西番國強于大羲,大羲現在本來是岌岌可危的了,白薇上次江南行也多少知道了些情況。唉,罷了罷了,自己只不過一個外人,摻和著這些事做什麼?不就一封信嗎?留著就留著吧。
「王子少拿這些拿嚇唬本宮!本宮是你這幾句話嚇得了的嗎?本宮大人有大量,也不與你計較這些了。區區一封信,本宮留下便是。」白薇充著胖子假裝不屑地說道。
哈里巴听她說這些,就知道她已退縮。信是保住了,可人卻……
「來人,送三王子。」白薇事也做了,話也听他說完了,這下該打發人走了。
哈里巴正怔著神,听到她下逐客令,不悅地冷了臉,傲慢地微微欠了欠身,神情輕佻不屑,冷冷道︰「本王子告辭。」最後他想了想又交代一句,「國母最好不要撕毀或者將此詩箋丟棄,過幾年後,本王子會向國母討要!」
撂下這句狠話,他也不等宮人來送,便拂了衣袖大步走了出去。
白薇見他一副無禮傲慢的樣子,不由得替怡珍擔心起來。這樣的男人靠得住嗎?還沒娶老婆就朝三暮四,娶了老婆不得喜新厭舊三妻四妾的往家里塞呀?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當初自己怎麼不先了解清楚他的為人,只听信獨孤夜熙幾句話就幫了這麼個遺禍不淺的忙,真是太大意了。如今想要去勸怡珍不嫁已來不及了,一來怡珍確實喜歡上這個披著羊皮的狼的家伙了。看她平日里看他的眼神就不同,一副含情脈脈的樣子。二來,婚都定了,只差娶了,生米都煮成一半熟飯了,現在去說,還真不知道是啥味,一不小心兩國戰事又挑起了。
思來想去,白薇唉聲嘆氣一陣,覺得還是怪獨孤夜熙。和哈里巴相處那麼久,應該知道他的人品,還將自己妹妹往狼窩里送,實在是可惡。
她看著手上拿的信,一時氣往上沖,手一使勁就撕下,撕了一半,忽然想起哈里巴放的那些狠話,她猛地停住,又將信仔細疊好放入信封內。
找了小匣子鎖好,再找了個她自認為是最安全的地方放好,她才噓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