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的最後一天,葉懷瑾的飛機是中午十二點,她本來想晚一天走,可以去看晚上念熙的演出。無奈第二天就是周末,她必須在下周一就去研究所報道。
「沒事啦,我跳舞你都看多少年了,還沒看夠麼。」機場里,葉懷瑾還是有些遺憾,念熙笑著安慰她。
已經開始登機,葉懷瑾還戀戀不舍,她實在有些離不開念熙。念熙也是如此,但她盡量讓自己看起來是真心在笑。
「爸,你快把她拖走,再晚就進不去了。」
兩個人均愣住了。
「念熙,你叫我什麼?」沈一森有些不可置信。
「爸,」念熙朝他笑著,走近擁抱了他一下,「你得把我媽平安送到啊,快走吧。」
「好,好孩子,好好照顧自己,我很快就回來。」沈一森話說得有些顫抖,念熙叫他什麼他倒無所謂,但真的听到這聲「爸」時卻是如此激動。
葉懷瑾眼眶早就紅了,看著輕輕擁抱的兩人,心里彌漫出了無限的幸福。
眼看就要拐得不見身影了她還不忘回頭喊一句︰「念熙,你要等 辰,也要記得去吃午飯!」
念熙無奈地笑著,拼命地揮手。
爸爸,她又在心里喊了一聲,好像真叫起來也不是那麼困難。
在機場的一家中餐館里吃過午飯,念熙到對應的出口站著。 辰的飛機是下午四點到,她有些迫不及待。
辰與合作方的洽談還需要好多天,但念熙很希望他可以回來去看這天晚上的晚會。而香港那邊,白青卉以工作為由找 辰吃了一次飯後,他就在考慮讓韓天睿去換自己,本來項目也不是他負責,韓天睿在C市的事也忙得差不多了,他就趕在了這天回來。當然,沒有通知白青卉,他們倆都不知道是,她在得知 辰已經回C市的時候把房間能摔的東西都摔了。
辰的身影出現的時候,念熙一眼就看到了。他好像瘦了,人倒是精神,在蜂擁而出的人群中顯得高大挺拔。
辰在離她兩步遠的地方停住,目光深沉,緊緊地盯著她。
念熙笑著︰「上次你等了我一個半小時,這次我等了你四個小時,你回本了吧。」
辰一個箭步跨上去,摟著她就是一記熱吻,天知道他有多想她,整整一個月,他好幾次想丟下手中的工作飛到她身邊。
念熙起初一驚,隨即也抱住他,深深地回吻。機場來往的人倒神色坦然,畢竟這種場面在這里時刻都在上演。
站在 辰身後的助理小布拎著一堆行李,左右為難,此刻才明白杜經理對所有員工的那句囑咐——切忌打听與葉小姐有關的事,最好能遠離她。他什麼時候見過這樣的老板啊,回去之後其他同事向他打听,這一幕他到底是說還是不說呢?
司機小王的到來解救了小布, 辰跟念熙已經分開,他點頭示意了一下,牽起念熙向外面走去。
建築學院的迎新晚會是晚上七點,念熙直接趕到學校準備。舞台劇是倒數第二個節目, 辰則回去整理一下再到學校去。
念熙到小廣場的時候有點被嚇倒,才五點多,就已經有很多人等在舞台前了,看來文藝部的人宣傳真的很有力。她還在欣賞著人群,裴語的電話就來了,語氣很不爽,問她為什麼還不到,念熙趕緊向活動室走去。
本來下午還要最後彩排一次的,念熙要去機場所以請假,裴語起初怎麼都不同意,語含諷刺地說她就算跳得好也不能不參加彩排吧,這是輕視這場演出。不得已念熙跟她說是要去接男朋友,裴語古怪地看她一眼,終于松口了。
活動室里人聲鼎沸,所有要參加表演的人都在這里準備。念熙換了衣服,畫好妝後,一個人站在角落的鏡子面前呆呆地看著自己。她其實很緊張,之前在學校里,她差不多是一個隱形人,現在要在那麼多面前表演,即使是比較拿手的舞蹈,她也抑制不住地心跳加快。
「葉念熙,你都弄完了嗎?」裴語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她身後。
「都好了。」念熙轉過身看向她,還看到她身後不遠處,向立明在另一個角落里和幾個同學說著什麼。
「那是什麼表情,無視別人不是你挺擅長的事嗎,別跟我說你現在在緊張。」裴語冷哼一聲。
念熙一愣,沒有講話,自己平時有那麼明顯嗎?
「你的舞要是出了差錯,咱們的劇就完了,你最好挺住。」裴語說完後很不客氣地往念熙手里塞了個東西,轉身離開。截住正往這邊走來的向立明,把他朝反方向拽,向立明一邊跟著她的步子,一邊轉身朝念熙揮手,念熙也笑著跟他揮了下手。
把手攤開一看,是一片口香糖,念熙不禁勾起了嘴角。這一個多月相處下來,她發現裴語這人其實挺好的。雖然對她說話有點狠毒,甚至故意找茬,但她敢說敢做,率直大氣,很多特質都讓念熙羨慕。
在舞台後面等著的時候,念熙的心還是在怦怦跳著,倒數第三個節目就快結束了,很快就會輪到她。班上其他同學的表演都是有對手的,幾個人一塊講台詞,另外幾個要跳舞的同學也是群舞,只有她那兩分鐘,台上除了布景就只有她。之前彩排的那幾次,她就有種無依無靠的感覺,現在也如此。
突然感覺到一道目光射向自己,她順著望過去。在舞台對面不遠出的一棵樹下,一個高大的身影站著,路燈在他四周泛著一層光。他似乎在朝自己笑,明明看不清楚,念熙卻覺得他一定在朝自己笑。
主持人宣布《夢自由》開始,台下掌聲雷動。之前宣傳最厲害的就是這個節目,還有裴語和向立明在學校的人氣,很多觀眾也是為了看人來的。
很快輪到念熙,她深呼吸一下,扯了扯身上的超短裙,鎮定地踏上樓梯。反正也沒人認識她,反正舞蹈只是整個劇的一個點綴,腦袋里反復地這樣催眠自己。然後柔軟的身體舞動著,耳邊只有音樂,眼里只有路燈下的那個人。
就像近三年前的那個晚上,也是她在台上跳舞,她只看著他,他眼里也只有她。不同的是那個時候她像即將消逝的火焰,現在她卻是一只輕盈的精靈。舞台上的她,青春,活力,舞著自己的夢想,舞著自己的靈魂。
念熙的最後一個動作是雙手交叉在胸前,高高地仰起頭,像俯視一切的女王。接著燈光暗下來,漆黑一片,舞台上再亮起來的時候,又是另一組同學的戲了。觀眾此刻才意識到念熙的舞跳完了,歡呼聲掌聲交織在一起,沸騰著整個夜空。裴語不得不瘋狂地朝台上打手勢,要大家延遲一會兒再開始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