組委會本來有安排所有人在廣州再玩幾天,但念熙不想再呆在這里,另外向立明也要回醫院復診,所以加上向立明的父母,一行四人就在這天晚上回了C市。
下飛機之後,向家夫婦問念熙要不要他們送她回去,她急忙擺手,說有人來接。其實她根本沒跟任何人說她今天回來,包括最想見的那個人,他,這幾天在干什麼呢?
她沒有第一時間告訴 辰比賽的結果,但他應該知道了吧,如果他跟杜進有聯系就應該知道她現在已經到了C市,等一下會看到他嗎?她總有預感,他一定來了,她很快就可以見到他。
確實來了人,但不是 辰。念熙看到助理小布的時候,心里小小地失望了一下,但還是立刻笑著跟他打招呼。
「那我就跟小布一起走了,你們路上小心。」念熙轉頭對同行的三個人說。
「好,」向立明點頭,「拜拜。」
目送著那一家人走遠,小布又開口,「我看了比賽的視頻,恭喜你,夫——」
「哎,叫我名字。」念熙制止他,果斷地說。
小布為難地撓撓頭,說︰「那我們先出去吧,車子在外面。」
念熙點頭,打開車門的時候她隨口問了一句,「他今天不用車嗎?」
「沈先生也是一個小時前才到的,我是專門來接他的,本來不知道夫——那個,您今天回來。剛剛沈先生說他自己先走,叫我留下來等您。」
「他從哪里回來?」念熙頓住打開車門的手。
「廣州啊,你們沒見到嗎?沈先生今天一早去的。」小布疑惑。
「他去了廣州?」念熙一驚。
「對啊,你們……」
「沒事,走吧。」念熙垂下眼眸,坐進車里,小布也沒有再問。
辰去了廣州,一早就去了,那麼他一定去了酒店,她能猜到她上午在闡述自己作品理念的時候他一定在某個地方看著她。可是他沒有聯系她,更沒有來見她,明明去了,卻悄無聲息,還自己一個人先回來。他到底怎麼了?隱約覺得不安,思索片刻,念熙突然想到自己下午去的地方,他……一定跟著她!
回到天辰花園的時候已經晚上十點多了,念熙謝過小布,一個人慢慢地走進去,心情不自覺地有點忐忑。
客廳里只開了兩盞台燈,光線柔和卻有些昏暗。她一眼就看到了落地窗前站著的人,高大挺拔的身影在此時看起來顯得無比落寞,沒錯,真的是落寞。念熙此刻真恨自己這異常出眾的視力,她接下來就看到了圍繞在他身邊的煙霧。
他在抽煙?!這讓念熙心里猛地一抖,她從來沒見過他抽煙,這讓她在緊張中泛起一絲絲心疼。
她一步步走近,看見小小的火星在他手中忽明忽暗,窗外的月色很漂亮,在他身上灑下一層淡淡的光暈。
念熙走到他旁邊,兩人並肩站著,望著窗外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她轉身看著他的側臉,「你也去墓地了對嗎?」
辰沉默著,繼續吞雲吐霧,念熙被嗆得忍不住咳了兩聲,他側臉的線條終于有了點動容,把煙掐滅,若有若無地「嗯」了一聲。
「辰,我……」念熙看不清他的表情,張張嘴又不知道要說什麼,她知道,她錯失了解釋的機會,當初就應該說清楚的,拖到現在,連自己都不信自己了。
猶豫之際, 辰突然轉身,把她抱進懷里,下巴抵著她頭頂,手輕輕圈住她,像在維護屬于自己的一件珍寶。
念熙嚇一跳,一動也不敢動,濃厚的煙草味鑽入她的鼻腔,她不禁皺眉,他到底抽了多少?
許久之後,她僵硬的身體才漸漸放松,但還是沒動,不明白他到底怎麼了。只听得 辰在她右耳邊像是嘆息一聲,「恭喜你,表現得很好。」
「哦。」念熙小聲應著,疑惑的眼楮里泛起一層失落,她其實很希望他可以把心中的疙瘩攤開來說,他不開口,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要怎麼主動去講。
辰沒有再說話,只是稍微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念熙閉上眼楮,就那樣靠著他,心情也漸漸放松下來,不管怎樣,這個懷抱讓她覺得溫暖,就算他帶著厭惡她的表情,她也可以自欺欺人地一直靠下去。
第二天,念熙先去看望方瑋慈和方磊。詳細地問他們這幾天的情況,兩個人都過得比較好,母子之間的氣氛雖然沒有以前自然,但還算融洽。
方磊高興地說他看見了比賽的視頻,又贊嘆念熙的作品。念熙愛憐般地模模他的頭,他們倆都是沒上過幼兒園的人,其實當時在畫圖的時候她腦子里想得最多的就是方磊,他不僅是幼兒園,常人心安理得的學校生活他沒有感受過一天,她多麼希望,他的時光可以少一些遺憾。
方瑋慈告訴念熙,林子誠有叫人送過一封信來,沒說什麼多余的話,也沒有提到以後的打算,只是通篇表達了他的歉意。至于林家的人,這幾天沒有出現過。念熙點頭,沒說什麼。她只希望這件事情就這樣淡下去,所有恩怨都可以到此為止,只是心底里無法不擔心,這麼快就風平浪靜顯得很不真實。
下午的時候,念熙去找裴語,事先打了電話知道她在吳覓那里。抬手正要敲門,吳覓就出來了,看到對方,兩人都面露驚訝。
吳覓臉色很不好,明顯在隱忍著一股怒火。
「她在里面,進去吧。」開口之後,聲音還算平靜。
「哦,好。」念熙放下手,有些不安地看著他。
吳覓對她示意一下,邁開腳步。
念熙目送著他進了電梯,轉身走進去。裴語站在陽台上,不知道在看什麼。
「小語。」念熙猶疑著喊了一聲。
裴語回過頭,走進客廳,「你來了。」
念熙瞅著裴語的臉色也不太好,猜測是跟吳覓有關,想問的時候,裴語又開口,「剛才電話里我就想問來著,你怎麼就回來了,不是說還要在廣州呆幾天嗎?」
「不想呆了,昨天晚上到的。向立明也回來了。」
「哦。」裴語神色沒什麼變化。
「真的很棒,」裴語疲憊的臉上有了點笑容,「听說那塊地真的會按你的設計修建。」
「啊,真的嗎?」念熙良久才反應過來裴語說的是決賽的題目。
「到處都是報道,你居然都不知道?」
「我沒看。」
裴語撇嘴,坐到沙發上,拿起旁邊的筆記本電腦敲打起來。
念熙也走過去坐她身邊,「你和吳大哥,怎麼了?」
裴語眸色一沉,敲鍵盤的聲音頓了頓,瞬間又響了起來。
「是因為你要回家住嗎?」念熙又問。
「一大堆的原因,這幾天吵的是‘時光之城’的設計,你知道,我的圖被選中了的,團隊很龐大,幾天前就開始正式工作了,人家都催了我好幾天了,這個項目里都是用電腦,畫筆被用到的機會很少,吳覓怎麼不讓我去,還去跟‘晨曦’那邊打了招呼,真是氣死我了。」裴語越說越激動。
「這倒真是他不對了,」念熙看看裴語的右手,雖然敲得慢,但還算靈活,「不過他也是關心你嘛,就算只是用電腦不注意也會有影響的,你別氣了。」
「算了,別說他了。」裴語停下來,側頭看著念熙感慨地說,「熙,我得跟你說聲謝謝。」
念熙一怔,心里涌上一點點酸澀,「彼此彼此。」
裴語一笑,又盯著電腦屏幕,「這段時間我真的是太無聊了,這輩子都沒上過這麼久的網,都快煩死了。」
念熙也笑起來,還沒來得及接話,突然就听裴語倒吸一口氣,眼楮驀地睜大,像是看到了什麼不可置信的東西。
「怎麼了?」念熙看她一副失魂的樣子。
「熙……」裴語的聲音有點不穩。
念熙湊過去,看向電腦。眉頭不自覺地往中間擠,臉色也漸漸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