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公主便以水晶月的身份調遺大軍,和水火烽眾將向日月王朝的土地大舉進發。天翼將軍本不想隨軍出戰,可他太久沒有用過自己的寶弓,太久沒有勝利的喜悅,便跨馬攜弓而出。
風聲驟起,黃沙如迷霧般散開。兩軍對壘,旆旗發出烈烈的響聲,濃塵蔽日的景像原來是如此壯觀。天翼將軍朝對方望去,雖然看不清楚,但他可以斷定坐在對面馬背上的人必是梨花公主——自己的妹妹。他面無表情地向對方望去,在那一瞬,戰場靜得如死,听到的只是人和馬心跳的砰砰聲。「沖!」天翼將軍揮動手中佩劍,戰馬齊嘶,如一陣狂風向前方撲去。壘本是牆,兩軍排成整齊的隊列恰如兩面對峙的牆,整齊劃一的隊形由分而合,金戈的撞擊聲,軍士的喊殺聲,咆哮的馬蹄聲,听得是那般清晰和慘烈。天翼將軍已很長時間未參加過這種戰斗,此時他壓抑過久的心情終于在瞬間崩發,那些向他襲擊的敵軍,在他的劍下頭顱橫飛,血流如注。
忽然,敵方陣形大變,那些殺意正濃的軍士似乎已被天翼將軍的驍勇震懾,紛紛後退。天翼拿起寶弓,搭上數支穿雲箭,只聞疾風刺耳,數人落地。天翼將軍呼了聲︰「追!」大軍前壓,如翻覆之墨,讓人心悸。不料,敵軍早已有所防範,邊跑邊用手中的武器劃擊地面黃沙,造成濃塵遮日之勢,在濃濃沙暴掩護下,順利月兌逃。天翼將軍仰天長笑,手下軍士彈鋏而慶。
得勝歸來,天翼將軍置酒相慶。梨花公主並未出戰,而是和天翼約定,待他得勝回來時,用最好的酒款待他。天翼將軍狂飲數碗烈酒,「痛快,本將軍已好久沒有這麼感覺了。」說著倒上一碗酒遞給對面的金絲雀,「神將,下次出戰你也要去,也讓你看一看那雄師對抗的壯觀場面。」
金絲雀接過酒,也喝了下去,「我早听濟天先知說此仗會敗,可為何卻勝了呢?」
濟天先知面色沉肅,梨花公主道︰「濟天先知年事已高,難免有失算的時候,不足為怪。」說著也給濟天倒了碗酒。
金絲雀冷冷一笑,頗為不屑,「對未來的預測乃是我神族的本能,一個人族竟也妄言能洞悉今古,依我看不過是招搖撞騙罷了。」
天翼將軍一直沒听到濟天先知說過一句話,此時他也想听听他的辯解,可他卻一句話也不說,天翼將軍道︰「算了,誠如晶月聖女所言,先知年事已高,免不了有失準之時。」
金絲雀道︰「既然如此,濟天先知以後便不方便再議軍務,以免詒誤戰機,將軍你說呢?」
天翼將軍有些為難,畢竟濟天先知跟隨自己二十幾年,若不是有他相助,自己恐怕也不會取得今天的地位,想到這此,臉上不免生出為難的神色。金絲雀道︰「我知道將軍為難,可我是神族,神族的預言和凡人的預言你相信哪一個?」
「當然更相信神族。」天翼將軍又喝了口酒。金絲雀看一眼濟天先知,他那表情讓人猜不透他的心思,「濟天先知,你可否願意和我打個賭?」
濟天先知似乎對打睹更有興趣,一臉秋色登時春意盎然,「老朽當然願意。」
金絲雀拿起一個酒碗,「那我們便以這酒碗擲地是否會碎來賭。我現在將它拋到半空,它到底是會碎還是不會碎,我們各做一次猜測,猜錯的人必須當場刺死,你可願意?」
天翼將軍渾身一震,雖然他不害怕流血,可卻不希望看到無謂犧牲,「不可不可,萬萬不可,我們只賭喝酒。」
金絲雀將送到面前的酒碗推了回去,「將軍,我是神,你要听我的。」聲音冰冷,容不得半點拒絕。
濟天先知冷冷一笑,生死無畏,「我是一個七十有余的人族,而你卻是神族,和神族賭命,老朽豈不是佔了便宜?願意願意!」
金絲雀將碗遞給濟天先知,「為保公平,由你擲碗。」
「不,還是由你來擲,你是神族,神族優先。」濟天先知又把碗推了回來。
金絲雀暗暗發笑,他的心在本質上是狂傲的,現在更加狂傲,他不相信一個普通的人族會贏得這場賭局,他朝半空看了看,把碗扔到半空,念了句法咒,碗停在了半空,「現在你我各猜一個結局,是碎還是不碎。」
「我只猜和神將相反的結局。」濟天先知坐在那里,竟把眼楮閉得風雨不透。
「我猜碎!」金絲雀目光掃視一下當場,「將軍,聖女,你們說呢?」
天翼將軍歷經沙場磨礪,卻未曾遇到過這樣的戰爭,這分明是一場不平衡的戰爭,「碗懸半空,必碎無異!」天翼將軍不敢看下去,只好把頭低下,為濟天先知祈禱。
碗還懸在半空,屋子里的人除了天翼和濟天,無人不在凝視著這只碗的結局。「落下!」金絲雀收了法力,任由這只碗自由落下,碗失去法力支撐,倏然垂直而下,然後重重地摔在地上,仿佛摔在了眾人的心上一般。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到了那只碗上。沒碎!
金絲雀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明明暗中用了法力,它怎麼會不碎呢?難道這只碗是用特殊材料所制?他憤怒地將碗拾起,然後重重地摔在地上,那碗「啪」的一聲,碎了。
梨花公主臉色突變,雖然她想不明白碗沒碎的理由,卻想到了結局,她不想看到那個結局,笑道︰「三局兩勝,這才公平,將軍,您說呢?」
天翼早已額頭浸汗,他不想再玩下去,可金絲雀卻沒有半點退縮之意,雖然方才未聲明三局兩勝,可他也想給金絲雀一個機會,如果下局金絲雀勝利,他便可以打圓場,讓賭局結束,「好,再來一局。」
金絲雀又拿過碗,拋向半空,「先知,由你來猜。」
「我說過,你是神,神族優先。」
金絲雀冷冰冰地盯著那只碗,它就那麼坦然地懸在那里,它還受到自己的法力的控制,可他卻不敢妄下斷言,半晌才說︰「我猜測必定不碎。」
「那我就猜測......」
未等濟天先知說完,金絲雀喊道︰「不,我猜測它碎。」
梨花公主看著緊張的金絲雀,本來自信的心竟也提了起來,「你倒是猜測碎還是不碎?」
金絲雀看著懸于半空的碗,只有傻子才會猜它不碎,也許剛才只是個意外,「我猜碎。」
「呵呵,那我就猜它不碎。」
金絲雀暗念法咒,碗突然從半空而落,金絲雀再念法咒,碗便加快了下落的速度,箭一樣向下墜落。只听得砰的一聲,碗重重地摔在了地上,由于受到法力控制,竟把滿桌的酒筵震翻,而那只碗卻在地上彈射而起,然後落下,然後又彈起,又落下,如此反復數次,竟毫無損傷。
金絲雀嚇得倒退幾步,他不敢相信這是只普通再普通的碗,又拿起來朝地上摔去,這次卻毫無懸念地粉碎了。
梨花公主和金絲雀都沒看到想看到的結局,不想看到的結局卻要發生了,如果按賭約執行,金絲雀是要被當場刺死的。梨花公主當然不想讓他就這樣死去,笑著來到濟天先知面前道︰「大師,你看這賭局還算不算數?」
濟天先知微微地笑了,他知道,算不算數其實都是不算數,這位聖女絕然不會讓金絲雀死去,「當然不算數,以我區區薄命去和神族交易,豈不是佔了便宜。賭局能勝全是偶然。」
金絲雀尷尬地擦拭額頭的冷汗,酒席不歡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