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要什麼?」
「緣定三生,白首不離。」
這是子墨跟雪兒說的話,耳邊一直縈繞著這些話,子墨手中的劍已經飛了出去,打在對面的牆上,結結實實的鑽在牆里。子墨起身去拔那劍,卻發現無論怎麼用力都拔不出來,仿佛是被什麼深深的粘住,劍被鉗住,無法動彈。
雪兒,你給我的劍,我卻拔不出來了。怎麼辦?
仿佛頹廢了一般,坐在地上,依偎在劍所在的地方,手中還拿著一壺酒。酒壺拿起,一飲而盡。空氣中彌漫著酒的氣味,糜爛,潮濕,陰晦。「沒酒了?呵呵!連酒都沒了,我還剩什麼呢?!雪兒,雪兒……」他扔掉空酒壺,陽光從緊閉的大門上的窗戶里透過來,照在一臉胡子邋遢的子墨臉上,子墨仿佛看見雪兒就站在陽光中看著他,他慌忙起身,仿佛一個孩子做錯事被發現了一樣。「雪兒,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雪兒的影子一瞬消失,子墨又倒在地上,趴在地上,地上冰冷的氣息讓他稍微有了點清醒,但是又繼續沉醉,嘴里還喃喃的說道︰「雪兒……雪兒……我想你啊……你知道不知道我有多想你……哈哈!我這個笨蛋!」
門外站著一個女子,輕輕的推開一道縫,看著里面的的那個就醉如泥的人兒,臉上透露出悲傷的氣息。大師兄這樣都不知道多久了,什麼時候才能跟以前一樣的呢?不管別人怎麼規勸他都不曾听,整天除了喝酒,就是喊著雪兒師姐的名字。整個人都已經老了很多,連劍術也不練習了。
你難道要一直這樣嗎?這樣頹廢,連你的劍你都不要了。
女子見子墨一直不肯起來,便推開門,一股新鮮空氣進來,跟酒氣燻天的空氣交雜在一起,女子掩面蹲在子墨的面前說︰「師兄,起來吧,我們去吃飯。」
「你誰?」子墨就見恍恍惚惚看見一個女子在跟自己說話,由于自己現在視線不好所以看得就不清,模模糊糊的。
「我是你師妹,綾羅啊!」那個女子想把子墨扶起來,無論怎麼用勁,子墨就是不起來。子墨推開綾羅說︰「別以為我不知道,別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你做過什麼我都知道。現在,我想雪兒,我想雪兒……你把雪兒還給我……還給我!!」
子墨幾乎已經哭了,他像個孩子般無助,綾羅想再去扶他,卻被子墨生生的打開。「子墨,我賠你一生,不好麼?」
「一生?呵……」子墨輕視的看了她一眼,嘲笑的笑了起來。賠,能賠的起嗎?!
「那你要我怎麼樣?!」綾羅也哭了,子墨的樣子讓她難受,她知道子墨恨透了自己。「滾。」子墨說了這一個字,東倒西歪的起來,不在看綾羅。一個滾字,綾羅就知道子墨有多狠自己了,綾羅帶著淚水掩面離開。子墨沒站一會就倒在了地上,酒勁太大了。
可是,他剛喝的,根本不是酒,而是水。
不知道何時,子墨的對面,出現了一個女子,他不曾認識的一個女子。
「這是何意」
「此劍贈你,可護你一世安好無憂。
我們的劍法都是一樣的。
你就不擔心嗎?」
「那又有什麼關系呢?
我這一輩子都不會對你刀劍相向」
從小雪兒跟子墨一起長大,雪兒是劍客山莊的大小姐,子墨是師傅從山下一個人家帶來的孩子,自小就跟雪兒一起長大的。子墨大雪兒幾歲,所以很小的時候雪兒就喊子墨為哥哥。綾羅是在雪兒四歲那年師傅在外面從一個人販子手里買來的。
雪兒把她最愛的雪羽劍交給了子墨,子墨的理想是成為天下第一,需要一個好劍才能成為天下第一。雪羽劍在神器譜上排在第十位,是雪兒的母親留給她的。雪羽,出招時似雪花從天而降,每招每式都是有雪花相伴,所以又名雪劍,雪花帶著毒性,所以很多人也都是聞風喪膽的,盡管才排名第十,但這個劍足以讓子墨成為天下第一劍。
子墨喜歡雪兒,雪兒也喜歡子墨,這是人人都知道的,師傅還準備在雪兒二十歲那年給她和子墨準備婚禮。
雪兒為人善良,待人很好,不爭不搶,文文靜靜的,不太適合練劍,所以後來就放棄了,就學了些防身的她繼承了她母親的樣子,明眸如水,聲音盈耳,媚眼如絲。跟子墨很是般配,他們倆學習的劍法都是一樣的。
還記得雪兒十八歲那一年,子墨二十歲,子墨去參加劍聖比賽,雪兒尾隨子墨去了劍聖比賽的地方,臨開始比試的時候,雪兒把雪羽劍交給子墨說︰「子墨哥哥,這劍給你,可護你一世安好無憂,我們的劍法一樣,雪羽劍你一定能駕馭的,有了它你就能成為天下第一了。」
「恩,你在這里等我,這里你並不熟悉,所以,你不要亂跑哦!」子墨抱住雪兒,說了這番話之後就離開了,準備去上場比試。
雪兒在後台的一個角落里坐下,綾羅走過來,端過來一杯茶說︰「師姐,來喝點茶,師兄一定能得到天下第一劍的。」綾羅在雪兒的一旁,輕輕的拍了拍雪兒,安慰她別讓她太著急。
雪兒輕輕的抿了一口茶,「真好喝,什麼茶?」「鄉下采來的竹茶,對身體好的。」綾羅笑著說。
兩個人在這里還說了些其他話的時候,外面迎來一陣掌聲,雪兒拉著綾羅去外面瞧瞧是不是子墨要上場比試了。在眾人的人山人海的人牆下,她倆勉強看到前面的擂台上站的人,是子墨!「你看,你看!是師兄!」雪兒見是子墨激動的拉住綾羅的手說。
只見子墨站在擂台中央,手中的雪羽劍劍身周圍圍繞著很多雪花,是子墨開始準備攻擊了呢!對面的那個人看著子墨,臉上冒出了冷汗。消息上稱這子墨並沒有要用雪羽劍的啊!這怎麼會用雪羽劍!看了今天是凶多吉少了!
子墨很淡定的看著對面的男子,只等一敲鑼,那麼他就是劍聖了,對面的人臉上的表情,子墨看的很清楚,他已經有了十成的把握了,就算沒有雪羽劍,他也能打得過那個男子。
「 !」鑼鼓響了,子墨拿起劍來跟那個男子交叉在了一起。台上打的激烈,台下的人的歡呼上是一潮高過一潮,雪兒跟綾羅在下面看著子墨都在心里祈禱。
子墨手腕一轉,劍就到了那個男子的脖子上,雪花應聲飄下,「你輸了。」子墨收回劍,台上的一個審核官敲鑼示意結束,一時間很多人從台下涌上來把子墨圍了起來,雪兒跟綾羅生生被擠在了外面,她倆只能回了後面休息的地方。
沒一會,子墨回來了,見子墨回來雪兒迎上前去,問︰「恭喜師兄!雪羽劍用的還順利吧?我們的招數都是一樣的,雪羽劍應該不難控制。」
「恩恩,還好!一會我帶你們倆去吃好吃的哈,正好明天趕回山莊,我想師傅听說了我成了天下第一,他老人家一定很開心!」子墨抱住雪兒開心的說。一邊的綾羅,看著這場景,默默的退了出去。
第二天,回到山莊的時候,有很多人都在等候他們的歸來。雪兒回來還沒等子墨開口說話就說子墨獲得了天下第一劍的時候,所有人都歡呼了起來。看來劍客莊世代出天下第一劍的傳聞不是虛假的,雪兒的父親就是天下第一劍。
晚上,師傅給子墨準備了一席接風酒宴。宴後,雪兒突然覺得很不舒服,就說要回房休息,子墨不放心她就扶著她去了後院。雪兒的臉上開始出現豆大的汗珠,子墨趕忙找了一個石凳讓雪兒坐下,「雪兒你哪里不舒服?!」
雪兒的視線有些模糊了,頭疼的厲害,「我感覺我要看不到了!師兄,師兄你在哪里?!」雪兒伸出手去觸模子墨,子墨趕忙拉住雪兒的手,「我在這別怕別怕!」
子墨抱住雪兒,雪兒的渾身開始發冰,子墨抱起雪兒沿原路返回大廳中師傅還在,眾人見狀連忙上來問是怎麼了,「師傅,趕緊給雪兒看看,她是怎麼了,剛才渾身冰冷!」子墨把雪兒放在一個軟榻上,師傅給雪兒把了把脈,舒展的眉頭開始皺在一起。「師傅,雪兒怎麼了?!」
「傀儡毒,雪兒最近有沒有去什麼不該去的地方?」師傅起身給雪兒輸了些許真氣,問。
子墨搖搖頭說︰「沒有,她一直跟著我呢!」
「帶她去休息,看她明天會不會好點,我去抓些草藥。」師傅說完話就趕緊去了藥堂的方向,眾人也趕緊把雪兒送到了她的繡樓。
子墨一直守著雪兒,他想不出到底是怎麼會中了傀儡毒,他們並不曾招惹傀儡族的人啊!再者與傀儡族的人並無什麼仇恨之類的,雪兒怎麼會中了他們的毒?!
傀儡毒,介于尸毒跟傀儡之間的東西,比這兩個東西都要狠。且無色無味,中毒者之後多無命,就算能治好也會筋骨盡失,中毒者第三天才開始發作,中毒的時候並不能察覺出來。毒發作的時候,中毒者會被毒害侵蝕成一個類似僵尸的物體,沒有思想沒有心跳,見人殺人,而且還不受人控制。
此毒就算是傀儡族的人也不能解的,除了把中毒者殺死之外是沒有其他辦法的,這種毒傀儡族他們是嚴禁使用的。很久之前他們的前輩們曾用過這樣的毒,被九玄天王知道之後他們的族長被打入地獄煉獄里永世不得翻身,其他參與者均被打倒東道海的海底承受水蝕蟲咬魚吃之痛,而且是不死。所以傀儡族是沒人敢用這樣的毒的,不是他們,那是誰呢?
雪兒在服下藥之後清醒了一會,「子墨,」她輕輕的喚了一下眼前的子墨,「我怎麼了?」子墨听到雪兒喊自己的名字,他伸出手牢牢的抓住雪兒依舊開始徹底冰掉的手,假裝很輕松的笑了笑,「沒事,就是有些生病了,休息一晚就好了。」
雪兒看到子墨眉頭的憂愁,她抬起有些虛弱的手,輕輕的為他撫平皺眉︰「你要笑笑,不要這樣,我剛才听到我爹說的話了。我是不是馬上變成傀儡了?」
「小傻瓜,哪有,你听錯了。」子墨趕忙解釋不讓她亂想,雪兒搖搖頭,說︰「你看,我的手都是冰的。子墨,答應我,要是我變成了傀儡,你把我殺了好不好?我不想害人,我不想變成非人非鬼!」
「不許亂說!」子墨打斷雪兒的話,把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臉上,「你看你的手根本就不是冰的!我的小傻瓜,不許亂想哦!好好休息!」子墨強忍住悲傷,擠出一個笑容,安慰雪兒不要多想。
「你答應我,我要是變成了傀儡你就把我殺了,能死在你懷里,我會安心的,我真的不想害人,子墨答應我好不好?!」雪兒的情緒開始有些激動,她已經幾乎沒有感覺的胸部開始上下起伏,呼吸加重了不少,子墨連忙點頭連聲說好。
雪兒的呼吸越來越艱難,子墨安慰她說︰「不許在說話了,你好好休息!我會一直在你的身邊!」
「我們的劍法都是一樣的。
你就不擔心嗎?」
「那又有什麼關系呢?
我這一輩子都不會對你刀劍相向」
子墨對雪兒的話一直在耳邊回蕩,一夜無眠,雪兒的呼吸開始越來越柔弱。雪兒,要離開自己了是嗎?子墨一直在屋里踱步,外面也守著很多人,特別是師傅,師傅年老了哪能經得起這番折騰,四更的時候就被師弟們送了回去。子墨不準別人進入房間,他一直在踱步,一刻都沒有停下來,傀儡族沒有這個解藥,那到底去哪里找呢?!
天剛破曉,子墨看見雪兒忽地睜開了眼楮,但是眼楮里沒有一絲生氣!蹬的從床上起來。子墨不知道雪兒是好了還是變成了傀儡!他警覺的拿出隨身攜帶的雪羽劍。雪兒此時變得妖艷,卻沒有生氣,她一伸手,不知道哪里來的一個寶劍,刺向子墨。「雪兒?!」子墨閃開,這是要做什麼?!子墨制住雪兒的雙手,輕輕的喚了一聲。
雪兒並不理會子墨,她似乎突然多了很多力氣,一下子掙月兌子墨的雙手,手中的劍直直的刺向被推到一邊的子墨,子墨用手中的雪羽劍擋住了攻擊,雪羽劍被震得嗡嗡作響。這不是雪兒!雪兒的功力沒有這麼強大!
難道……難道真的是傀儡?!
「子墨,要是我變成了傀儡,你把我殺了好不好?我不想害人,我不想變成非人非鬼!」雪兒的話在耳邊縈繞,子墨遲疑了,但是一轉眼,差點被刺到。
「那又有什麼關系呢?
我這一輩子都不會對你刀劍相向。」
能動手傷心愛的女人嗎?!這怎麼可能!他答應過她,不會與她刀劍相向的!子墨一邊閃躲著雪兒的進攻,一邊在想怎麼辦。外面的人听到了動靜趕忙推開門,看到的一幕他們都驚呆了,雪兒竟然在殺子墨!子墨看見眾人進入屋內趕忙說道︰「你們趕緊出去!雪兒好像變成傀儡了!」眾人听聞此言趕忙退了出去。
「你答應我,我要是變成了傀儡你就把我殺了,能死在你懷里,我會安心的,我真的不想害人,子墨答應我好不好?!」
「你答應我,我要是變成了傀儡你就把我殺了,能死在你懷里,我會安心的,我真的不想害人,子墨答應我好不好?!」
現在子墨的腦袋一片空白,只有雪兒的話,眼前的雪兒已然成為了傀儡。為了大家的著想,為了雪兒,他做出了一個他從沒有這樣做的艱難決定,殺了雪兒!
雪羽劍插在雪兒心髒的時候,他看到雪兒臉上滿意的笑容,雪兒,對不起……對不起!雪花包圍了雪兒的身體,子墨抱住雪兒大聲痛哭
了起來,等門外的人進來的時候,雪兒已經化成了片片雪花,消失在了空氣中,只留下一臉頹廢,哭泣的子墨。
此後,子墨獨自一個人在他和雪兒常在的地方,一呆就是一天,不吃不喝,任憑別人怎麼說話,他都不言語,也不哭泣,他的眼淚干了。親手結束了自己心愛的女人,誰會不過呢?!
師傅說這不怪子墨,是雪兒命中注定會是這樣,跟她母親一樣,都是短命之人。子墨只是搖搖頭,一直說︰「都是我,都是我。」
從天黑到天明,子墨就這樣坐著,看著遠處,眼前不停閃現以前的畫面,還有雪兒躺在自己懷里的畫面。有時候會練起劍來,練著練著就倒在了地上,現在心愛的人都沒有了,還練什麼劍?!
雪兒的尸體消逝了,變成傀儡的人之後,只能刺中心髒這樣才能死,但是那樣會魂飛魄散的!雪兒的衣冠冢下葬的時候,子墨還在原地,傻傻的笑著,手中的雪羽劍,竟然流下了血水!
雪兒的衣冠冢下葬之後沒幾天,子墨回來了,整日把自己關在屋子里,與酒為伴,不見任何人,包括師傅。
「你是誰?」子墨帶著模糊不清的眼看了那個女子一眼,實在是沒見過這個女子。
「我叫流蘇。你還想在見到雪兒麼?」女子說。
「雪兒?」听到那個女子說雪兒,子墨激動的佔了起來,「想!我做夢都想見到她!我只想告訴她是我對不起她!」說著說著,子墨竟然哭了!
「好,我可以幫你,不過你要幫我做一件事,這樣才能讓你再見到她。」流蘇走到子墨的身邊說,子墨欣然接受,「千萬件事我都接受!」
「你附耳過來,我告訴你。」流蘇對著子墨耳語了幾句,子墨欣喜若狂,不在是醉酒的樣子,轉而恢復成了另外一個人,「我答應你!」
「明日這個時候,有人敲你門,你記得開門哦,好好梳洗一番。」流蘇說完話拿著雪羽劍就消失了。
子墨知道,為什麼雪兒會中毒,事後綾羅說是她做的,雪兒喝的那個茶里她放了蠱蟲。子墨曾暗中讓人查過,確實是綾羅下的毒手,不過師傅說不準傷綾羅。綾羅說她是師傅跟另外一個女人生的女兒,雪兒並不知道,綾羅之所以下手,是因為她卻沒被重視過,這是其一,其二就是她喜歡子墨。
子墨之所以會這麼反感綾羅,這就是原因,雪兒再怎麼不好,那也是她的姐姐,怎麼能這樣害自己的姐姐,而且是永不超生!何況,雪兒沒有對不起綾羅!他更恨師傅絕情,更恨自己狠心。現在有人說能幫他把雪兒找回來,仿佛一瞬間什麼都沒了,所有的仇恨都沒了。
除了雪兒,他什麼都可以不要。
子墨不知道雪兒的是在雪羽劍里,雪羽劍把她收到了劍里,劍通人性,所以保住了雪兒的魂魄跟尸體。流蘇把雪兒從劍里分離了出來,讓子墨再次見到了雪兒。
子墨給流蘇跪下道謝,流蘇不準,說︰「這是你們注定的緣分,我為你們逆天而為,你們要好好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