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寒……」隨著一聲低沉暗啞的呢喃，一滴晶瑩的淚滴滑出眼角，沒入潔白的枕巾中。
「表姐，表姐……你醒了嗎？」
耳邊一聲聲急切的呼喚，令可桔皺起了眉，眼睫輕顫，吃力地睜開眼楮，映入眼中的是表妹希怡憂心忡忡的臉。
「表姐，你終于醒了，嚇死我了你知道嗎？」希怡眼中淚光閃爍，聲音略帶哽咽。
可桔腦袋昏昏沉沉，渙散的眸光掠過希怡，掃了四周一圈，清一色的純白。思緒漸漸清明，之前餐廳的一幕漸漸回籠。
「原來只是一場夢。」干澀的唇角一勾，盡是夢碎的淒然。半夢半醒中，她以為時光倒流，她還是那個在榕樹下傻傻等待的小女孩。她以為，她和他會有不一樣的結局，卻不料，就連做夢，她也等不到他。
見可桔明明笑著，可眼淚卻不住往外涌，純白的枕頭瞬間濕了一片，希怡慌了手腳。
「表姐，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你告訴我，我叫醫生來，醫生……」
&&可桔看著表妹慌慌張張地跑進跑出，還沒反應過來就看到醫生急匆匆地進了病房，量了體溫才笑著說︰「病人燒已經退了，不用擔心。」
「表姐，你覺得怎麼樣？知道我是誰嗎？」看著醫生走出病房，希怡不放心地湊近病床，盯著可桔指著自己問，夸張的表情讓人忍不住想笑。
「王希怡，我頭暈，你別逗了。」可桔擰著眉撫著額，哭笑不得。
「噢……」表妹松了口氣地坐在床沿，還不忘瞪她一眼，「你知不知道你發燒近四十度，昏睡了近一天一夜，醒來又哭又笑，我當然擔心你燒壞腦子了。」
無力理會表妹的白眼，微微仰頭望向窗外，天色已灰暗，雨還淅瀝瀝在下著，好長的雨天啊！
「你一天沒吃東西了，幸好我剛剛買了粥，你先吃點。」
撐起身體靠在床上，視線跟著表妹忙碌的身影，心里蕩著絲絲暖意。幸好，身邊還有這麼多愛護自己的親人。
「桔梗花……」一抹紫白色的影子奪去了她的注意力，她怔怔望著那插在花瓶里的桔梗花，久久無法動彈。
「表姐，吃粥咯！」
「那花……是你買的？」張口吞下送到嘴邊的粥，緩緩開口詢問，聲音是假裝鎮定的刻意。
希怡轉頭看了看櫃子上的花，喂粥的手不停，漫不經心地說︰「不是，我從昨晚到現在都沒離開過醫院，花是昨晚送你來醫院的江先生送的。」一說到江帆，希怡一臉促狹曖昧，「表姐，因禍得福哦！那江先生長得一表人才，昨晚我打電話也是他接的，看得出他對你很有意思哦！你看今天一大早就來看你了，哇 ……浪漫熱情的紅玫瑰，真令人羨慕。」
見表妹一臉陶醉，可桔才發現櫃子上另一束嬌艷欲滴的紅玫瑰，確實，在嬌艷的紅玫瑰面前，那素雅的紫白花朵並不引人注意，但卻第一時間攝走她的魂魄。
「那……桔梗花呢？」
「桔梗花？」希怡一臉茫然，愣了幾秒才反應過來，指著那紫白花問︰「你說它叫桔梗花啊？」
可桔點點頭，顯得有點急切。
「應該是昨晚跟江先生一起送你來醫院的先生吧！我早上去樓下買早餐，回來剛好看到他出去。」
「林寒……」可桔輕聲低吟，雖然已猜到是他，卻不確定他是否知道她最愛桔梗花。桔梗花，永恆不變的愛，這花語，他知道嗎？他的心，她真的猜不透。
「什麼？他就是林寒，那個負心漢！」希怡倏地站起身睜大了眼，大聲吼著。
可桔趕緊拉她坐下，「這里是醫院，你小聲點。再說，一直都是我一廂情願，又何來負心之說呢！」嘴角一勾，蒼白的臉上盡是落寞。
希怡拍了拍表姐的手，暗自扼腕昨晚沒將他看個清楚，對這個讓表姐心心念念十年的人物她一直好奇極了。可惜昨晚匆匆一瞥，只依稀感覺人如其名，冷冷冰冰。
「先別想這些了，吃了藥再好好睡一覺，明天就可以回家了。」將藥和水一起放在她手中，不想她又陷入回憶中不能自拔。
&&吃了藥，因藥效的作用下又沉沉睡去，只是睡夢中依舊睡得極不安穩，林寒的身影反反復復地在夢中出現，一次次將她寫的信撕成碎片拋向天空，漫天飛舞的碎紙片散落在她四周，她抬手想捧住卻徒勞無功，充斥耳邊的是同學們惡意的訕笑聲，那一張張猙獰的面孔如魔鬼般向她襲來……
「不要……走開……」可桔嚇得猛然睜開了眼楮，寂靜的病房中只听到自己劇烈的心跳聲。
模著自己汗濕的額頭，她不敢再閉上眼楮，就怕重復那可怕的夢，她不想相信，粉身碎骨是那封記載著她純真愛戀的信的下場。
借著暈黃的燈光，看了一眼牆上的掛鐘，才剛過十二點，而她卻已了無睡意，表妹也被她叫回家休息了，這漫漫長夜她該如何度過？
靠在床上愣愣地看著櫃子上的桔梗花，心中一陣激蕩。
記得第一次看到桔梗花是在一本雜志上，第一眼只感覺淡雅別致，但當圖片旁附注的花語映入眼中時，她的心里就烙上了這種叫「桔梗花」的植物，永恆不變的愛。
那時的她還懵懵懂懂，不知什麼叫愛，卻知道自己渴望那種永恆，像爸媽那樣相互扶持，相濡以沫。
後來知道它的另一個花語是無望的愛，卻也無損它在她心里的美麗。只是林寒，你送來的是永恆還是無望啊？
低頭看著捏在手上的手機，一次次按著那刻在腦子里的號碼，卻怎麼也沒勇氣按下拔號鍵，雖然她多想听听他的聲音，哪怕只是輕輕喚一聲她的名字。
似乎感受到了她的期待，電話嘟嘟地震動了起來，她一見顯示來不及細想就迫不及待地接了起來。
「喂……」
林寒似乎沒料到電話才剛通就有人接一樣，靜默了幾秒才遲疑地低喚︰「可桔……」
熟悉的聲音傳了過來，可桔一听即刻紅了眼，聲音被卡住般無法回應。老天听到她的祈求了嗎？
「可桔，你在听嗎？」久久沒听到回應的林寒問道。
「有……我在听。」就算咬牙忍著也蓋不了聲音中的哽咽。
「你怎麼啦？你在哭嗎？」林寒的聲音變得焦急。
可桔緊緊地抱住自己，再也忍不住地埋首在雙膝間，壓抑低沉的哭泣聲溢出口中，心中的念想再也藏不住，「林寒……我好想見你……」
鼓足勇氣說出心中的渴望，顫抖的手再也握不住手機，任由它跌落在被上，任由淚水肆無忌憚地泛濫成災。
直到病房的門被打開，可桔才抬起頭，淚眼朦朧中就見林寒氣喘吁吁地站在門邊，走廊上明亮的燈光照在他身上，讓她清楚地看到他頭發上晶瑩的雨滴，正一滴滴沿著發尾落在臉上、衣服上，手中抓著手機，定定地看著她。
時間似乎在瞬間凝固，可桔就這麼直直看著他，任淚水爬滿臉頰，任他慢慢走近，將她攬入懷中，任他的體溫溫暖她流離失所的心。
無須言語，有種傾訴叫默默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