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寥的夜里，吹風機「呼呼」的聲音在房間里回蕩著，可桔撥弄著濕漉漉的頭發，細柔順滑的發絲在手指間纏繞，心里沉甸甸的，視線上移投注在梳妝台上。深深凝視著鏡子中的自己，鏡中的女子平淡無奇，勉強夠得上清秀的五官在街上隨便抓都有幾個，硬要說特別，就是眉宇間多了一股沉靜的韻味。可話說回來，到了她這個年紀的女人，又有幾人還能朝氣蓬勃呢？
這樣的她，能得到優秀俊帥如江帆的青睞，她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呢？可桔怔怔發著愣，吹整頭發的手不自覺停了下來。突然鏡子中出現的另一張臉嚇了她一跳。
她捂著胸口瞪了表妹一眼，輕斥道︰「你干嘛？進來也不敲門。」
希怡委屈地扁著嘴，「我有敲啊！是你自己發呆沒听到耶！」
給表妹一陣搶白，可桔心虛地別過眼，繼續吹頭發的動作。希怡委屈的表情瞬間一斂，親昵地靠向可桔，望著鏡子中表妹變得狡黠的神情，可桔冷不防心里打了個頓。
「你又干嘛？」可桔放下吹風機，轉頭望著她。
希怡嘻嘻一笑，轉過表姐的身子，接過她手里的吹風機幫她吹起了頭發。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有什麼事說吧！」可桔閉上眼，愜意地享受這免費的服務。
「我看到了哦！」希怡湊近表姐耳邊，沒頭沒尾地輕聲說道。
「看到什麼啊？」可桔睜開眼，斜眼看著她。
「你還裝，剛剛在樓下等你的那個人是誰啊？」希怡曖昧地眨著眼。可桔眼神一閃，沉默不語。
「怎麼啦？你不會拒絕他了吧？」希怡緊張地睜大眼楮，鍥而不舍追問，那可是個好男人啊！
「沒有，我答應他跟他交往看看。」可桔茫茫然地回答，心中泛起絲絲懊悔，腦中不由想起剛剛江帆听到她的話時那狂喜的表情。微張著嘴怔了幾秒，隨即低吼著將她緊緊地擁入懷中。那一刻，她無法控制自己將他與林寒放上了天平，同樣溫暖的懷抱，可他身上卻沒有令她心醉的味道。她後悔了，為自己沖動說出口的話而後悔，然而看著江帆幸福滿足的笑臉，她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真的嗎？你真的答應他了？」起落太大，希怡一下無法接受。之前總是對他避而不見，如今一見面就塵埃落定了？
可桔輕輕地點點頭，心情沉重得讓她不想再說什麼。
希怡原本想歡呼的聲音在看到表姐的表情時靜了下來，眯著眼察言觀色，見表姐的神情絲毫沒有陷入愛河的跡象，便小心翼翼地問︰「表姐，你還是放不下他嗎？」
可桔聞言渾身一震，呆愣了片刻，什麼也沒說，掀開棉被鑽進了被窩里，才對還呆站著的表妹說︰「不早了，你也早點回房睡吧！」
希怡望了可桔一眼，眼眸一亮，跑向床邊跟著鑽進了被窩，「天氣這麼冷，今晚我跟表姐一起睡。」
可桔看著緊挨著她，一臉討好笑容的表妹，寵溺地笑了笑，不置可否地關了燈。
黑暗中，听著表姐均勻的呼吸聲，希怡翻來&&覆去的睡不著。
「表姐，你睡了嗎？」希怡翻個身，對著可桔的背輕聲問道。
「還沒。」帶著輕微的鼻音，可桔應道。
「表姐……」希怡又喚道，語氣中帶著點遲疑。
「嗯……？」
「其實我真的覺得江帆挺適合你的，你生病的時候他時刻惦記著，時不時都會打電話來問我你的情況，就算你避不見面，他也不曾間斷，單這份心就讓人動容了。表姐，難道你一點都不感動嗎？」她不相信表姐是這麼鐵石心腸的人。
多了黑夜的屏蔽，可桔不再刻意藏起內心的掙扎與疼痛，此刻一一呈現在臉上，「感動，可愛情不是只有感動就可以的啊！」雖然知道說這話對江帆太不公平，可對他，她有的也僅僅是感動而已。
「愛情？」希怡喃喃自語般，「愛情到底是什麼啊？」
可桔閉著眼，沉思了片刻，腦中搜索著關于愛情涵義的詞匯，卻找不到一個詞能貼切地形容愛情，「或許，愛情只是一種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感覺。」
希怡暗暗咀嚼著她的話，過了一會才幽幽地道︰「今天，郭憲向我求婚了。」
「哦，你答應了嗎？」可桔勾唇一笑，看來這才是真正困擾著她、讓她煩躁不安的事。
「當然沒有。」希怡輕叫一聲，「說是去吃飯，結果莫名其妙地帶我去見他父母，毫無預警地當著他父母的面跟我求婚，活該他出糗。」希怡的語氣中帶著點壞心眼的幸災樂禍。
「你不喜歡他嗎？」之前看他們相處得還不錯啊！
「喜歡是喜歡，但還沒喜歡到有想要嫁給她的沖動，結婚也是需要勇氣的，我覺得我自己還沒成熟到足以去承擔一個家庭。」希怡雙臂枕在腦後，秀眉微蹙地細繪著內心的感悟。
可桔聞言輕輕一笑，「你還挺有自知之明的嘛！只是苦了你那位男朋友，看來他還有一段艱辛的路要走。」愛上像表妹這麼沒定性的女孩，他必須有異于常人的耐性。
「不經一番寒徹骨，那得梅花撲鼻香。不好好考驗考驗他，怎麼知道他是不是我的真命天子。」
「你不怕在他父母心中留下壞印象？」
「怕什麼？大不了換一個唄。」希怡不在乎地撇撇嘴，起身趴在可桔的肩上問︰「表姐，人人都說婚姻是愛情的墳墓，可為什麼還有那麼多人心甘情願往里面跳呢？」
可桔偏著頭，想起周立波說過的一句話，便說︰「雖然說婚姻是愛情的墳墓，但如果沒有這座墳墓，那愛情豈不是死無葬身之地。我想他們都不想自己的愛情曝尸荒野吧！」這句話，用在這里再恰當不過。
表妹「撲哧」一聲笑出來，「這話夠經典。」說完掀開被子跳下了床，「心情舒暢多了，我還是回我自己房間睡吧！免得明天我們倆都頂著兩個熊貓眼見人。」說完道了聲晚安就出去了。
可桔望著表妹模黑出了房，深深嘆了口氣。不經一番寒徹骨，哪得梅花撲鼻香，她的那株梅花經過十年的歲月洪流，如今已是面目全非，還哪來撲鼻香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