晃晃蕩蕩中不知過了多久,有人輕輕搖她的肩膀。可桔迷迷糊糊地睜開眼楮,仰頭看著身旁的公車司機,又看看車窗外,才知道公車已經到了終點站。
「你沒事吧小姐?」司機看著她站起來,有些擔心地問。
可桔有些莫名其妙,但還是對他笑笑搖了搖頭。下了車,涼涼的夜風迎面拂來,臉龐上掠過一陣濕冷,可桔抬手模了模臉,觸手濕潤一片。原來那司機莫名的關心,是因為她不知何時早已淚流滿面。
她擦干了臉,帶著笑容,迎向每一個擦肩而過的人。不是說上輩子的幾百次回眸才能換來這輩子的擦肩而過嗎?那她總該給他們一個善意的笑臉,才不至于辜負了上輩子那幾百回眸。只是她與林寒,又究竟是怎樣的緣份?回過眸,牽過手吧?只是終究情深緣淺吧?
她回到家,沒人在,苑子還沒出院,希怡拍拖去了吧!只有她,孤零零的,陪伴她的,是拖鞋敲擊地板的嗒嗒聲。
她燈都不想開,黑暗中她不必那麼勉強自己,她不想看到自己此刻的樣子,那一定很落魄,很難看吧!她的笑容想騙的不止是別人,還有她自己。
她把自己拋向床,一股倦意朝她涌來。睡吧!睡著了就不疼了,睡著了就可以做夢,夢里有林寒,有她留在單車上的十八歲,有因為她的笑聲而開始激蕩的涼爽的風。
夕陽的余暉中,她努力蹬著腳踏車,目光一瞬不瞬地望著前方的那道身影。他騎得很快,她追得很吃力,可看著那映在地上偶爾重疊的身影,就算追得汗流浹背她也覺得甜蜜。他從來沒有回過頭,她想或許他永遠都不會知道,在這花一般的年紀里,曾有個女孩傻傻地暗戀著他,傻傻地只看著他的背影就感覺到滿足。
她以為他永遠都不會回頭,她以為他永遠都不會知道她曾那麼用力地愛著他。可是,他回頭了,淡淡的臉上是淡淡的笑意,他笑著對她說︰「陳可桔,我愛你,你是我的,這輩子我絕不會放開你的手。」
不知什麼時候,她的手被他緊緊握在手中,他的手好熱,像烙鐵一樣燙熱了她的手,燙紅她的臉。她羞赧地低著頭,像置身巧克力屋中,四面都是巧克力牆,連呼吸的空氣中都彌漫著化不開的甜。好開心,她以為她一輩子都等不到了,就像她在那棵大榕樹下苦苦等了一下午一樣,她以為他永遠從她生命中消失了。可現在,他握著她的手對她說愛,他的眼楮凝望著她,晶亮的眼珠里有她的倒影,她笑開了花。
「寒,那我呢?」蘇妙丹站在林寒身後,幽幽地問,蒼白的臉上毫無血色,蒼白的唇微微顫抖著,甚至連整個身體都在顫抖著,仿佛隨時要倒下去一樣。
林寒松開了她的手,望著她,又望著可桔,握緊了拳不知該將手伸向誰,忽然,蘇妙丹在兩人的面前倒了下去,倒在那一大片紫色的桔梗花中,她雪白的紗裙像一朵巨大的雪花蓋住了那片紫色,顯得那麼冰冷,那麼毫無生氣。
林寒奔過去抱起她,眼中的絕望就像在沙漠迷失了方向的旅人,饑渴交迫,可觸目所及卻全是金黃的沙粒那般絕望。
「你醒醒妙丹,只要你醒過來,我們馬上就結婚,只要你醒過來……」林寒抱著她,在她的耳邊低喊著。
可桔一步步後退,淚眼朦朧中,她看到蘇妙丹抬起了手,模著林寒的臉,輕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