淚水,在肆意流淌,怎麼停,也停不下來。恍忽中,遠方,是她的身影,但任憑我如何呼喊與挽留,終究漸行漸遠。
一道璀璨的光芒,驀地劃破天際,墜落在她的身上,將她的身體,湮沒在光中。漸漸的,她的身形在光中變得愈來愈淡,愈來愈如光一般的明亮透明。隨後,隨著一聲輕輕的抽泣,那道光帶著她沖天而起,消失在無垠的黑暗之中。
「小菡。」一聲嘶心裂肺的狂呼,我猛的睜開雙眼。這是在哪里,眼前是鮮血染紅的泥土,耳畔盡是嘈雜的喊殺聲。一顆頭顱,飛旋著,正落在我的面前,頭顱上那不甘、悲憤,含滿淚水的雙目,直直向我望來。我張大了嘴巴,想要尖叫,喉嚨中卻發不出一絲的聲音。痛,貫徹全身,四肢百骸竟似完全碎裂了一般,竟一動也不能動。
一個身影迅速的跑了過來,提起那顆人頭,飛快的又跑了回去。「陳宮已斬,請丞相驗過。」遠遠的傳來一個聲音。
「唉,罷了,」遠遠的,一個聲音遙遙傳來,「想我當年落難這時,公台棄縣令之職,隨我而去,後雖意見相左,又棄我而去,但畢竟是相交一場。公台今日如此下場,實非吾之所願,唯天命如此,如之奈何。左右,與我厚葬。護送公台老母妻兒,前往許都,好生贍養,如有怠慢者,斬!」言語之間,竟是無限傷感愁悵。
「陳宮,公台。」好熟悉,這里是哪里,我努力的集中心神,「三國演義,我是在作夢麼。」
「公為座上客,布為階下囚,何不發一言而相救乎。」一個竊竊的聲音遙遙傳來。
「哼。」似乎是听的那人的一聲回應。
繼而,那竊竊的聲音突然大呼了起來,道︰「明公,明公所患,不過呂布耳,布今日願降明公,公為大將,布副之,何愁天下不定。」
「玄德公以為如何?」似是那悼念陳宮之人所問。
「公不見丁原、董卓之事乎?」另一個聲音道。
「什麼?」
「公不見丁原、董卓之事乎?」那人又重復道,語氣中盡是悲憤與鄙視。
「來人,拉下去縊死,而後梟首。」
「劉備,奸賊,汝乃天下最無信義之人,汝還可記得轅門射戟。」
「轅門射戟,難道這里是三國,那三個人便是曹操,呂布和劉備了。我一定是發夢了,下來該誰出場了,莫不是張遼。」我自嘲的狂想。「要是真能讓我到三國時去見一見那時的英雄也好啊,可惜這只是場夢,一會就會醒的。」
「匹夫,死則死而,何懼之有。操賊,可還記得我張遼否?」
「張遼真的出來啦!」我不由驚嘆。
「汝乃何人?」曹操道。
「當日濮陽城中,火放的小了些,不曾燒死你這奸賊。今日落在爾的手中,要殺要剮,悉听尊便。」
「錚。」傳來撥劍的龍呤之聲。
「明公,且慢。」劉備道︰「此等忠義之人,正當錄用。」
「明公且住手,」另一個陌生的聲音響起,「關羽素知文遠乃忠義之士,願以性命做保,請丞相手下開恩。」
「關羽,這夢還真是逼真啊。」
略微靜了片刻,曹操一陣長笑響起,道︰「我豈不知文遠是忠義之士,故戲之耳,哈哈……。」
「虛偽。」我心中暗罵。卻不知是誰從我身邊經過,可能不小心一腳踩在了我的身上,這一下我強忍的疼痛如同炸藥見火般瞬間沖擊開來,一聲輕輕的申吟,終于自我的口中發出。
「報告丞相,剛剛刺殺丞相之人似還未死。」一個聲音響起。
「帶了上來。」曹操道。
雙臂被人毫不客氣的架起,向前拖去,又是一陣痛感的沖擊,我咬著牙沒有作聲。
「爾是何人,自持有幾分勇武,竟敢劫持本相,好生大膽。」
曹操的聲音近在眼前,我努力睜了睜模糊的雙眼,夢中的曹操是不是長的像鮑國安啊,我得看仔細了。但一看之下,我不由大失所望,眼前的曹操身高竟只有一米六五左右,雖不算瘦,再怎麼看也有點單薄,哪像書中所寫的「身長七尺,細眼長髯」。不由月兌口道︰「你就是曹操?長的也太單薄點了吧。」
我話音剛落,身前已然躥出了幾條大漢,齊聲道︰「大膽賊人,竟敢如此對我家主公說話。」
「你們又是什麼人?」我心中暗暗驚奇,這夢竟越來越真切起來,看這幾員武將,一個個威風凜凜,殺氣騰騰,雖心說是在做夢,但也不由在心中泛起陣陣寒意。
「吾乃許諸是也。」當中一人,身高足有二米開外,虎背熊腰,一雙臂膀,足有普通人大腿粗細,搶上一步,已捉住我的衣領,道︰「無知小兒,刺殺我家主公不成,又在這里對我主公再出譏諷之言,莫非真的是不想活了,還不快快跪下與我主公請罪,我家主公素有愛才之心,或可饒你一條性命。」說著,就勢一拉,「撲通」一聲便將我拉得跪在了地上。我頓時痛得冷汗直流,這才發現,自己身上竟插刺滿了利箭,好像個刺蝟一般,好生恐怖。但心卻大是火光,想我張本磊生于現代社會,除了兒時逢年會給父母長輩拜個年,哪曾跪過一個外人,但去無法站得起來,一來混身劇痛無力,二來那雙大手也確實真有力氣,竟拉得我動不得分毫。
座上曹操道︰「仲康,何必與這樣一個小兒動氣,此子如此不識識務,不留也罷,來人,拉出去,斬!」說話間幾人已沖了上來,拖起我就向外走。
許諸的的手卻沒有松開,他一邊拉著我,一邊轉身「撲通」脆下,大聲道︰「丞相且慢,請听諸一言。」
曹操一臉冷色,手一揮,道︰「講。」
許諸這進才松開捉我的手,正了正衣冠,道︰「丞相,自跟隨主公以來,南征北戰,向無敵手,唯今日竟敗在此人手中,此人只是為救義父陳宮,才冒死犯上,如今徐州方定,天下歸心,正是用人之際,如此勇武這人,殺了豈不可惜。」
「這個……」,曹操手捋短須,沉吟半響道︰「此子雖然勇武,但可比呂布乎,匹夫之勇,不足成事哉。」說完一擺手,拖著我的人,便欲拉我離去。
「丞相且慢。」身形晃動,旁邊又一人跪倒在地,「遼以初降有罪之身,也願冒死進一言。呂布三姓家奴,與君不忠,與親不孝,與民不仁,與友不義,實是萬夫所指,死有余辜之人,陳宮與遼曾一主為臣,與其義子,略有所知。此子清秀通雅,機鑒先識,與人更是寬仁廣厚,實有君子之風,于徐州大有賢名。今日冒死救父,更可知其孝義無雙。如此人杰,怎可與呂布匹夫相提並論,丞相今日若殺此人,恐徐州百姓離心啊。」
「這……」,曹操又是一陣沉吟,面上盡是兩難的神色。
這時又一青衣文官轉身出列,跪拜道︰「臣郭嘉,也有一言上奏。」
「奉孝請講。」正自為難的曹操一見此人出列,頓時面帶喜色。
郭嘉面色微沉,深吸了一口氣,似做了很大決定,朗聲道︰「此子雖為人杰,為我用則為王佐之才,若為人用,足為刑天之害,丞相雖仁懷天下,志士歸心,但此人卻與丞相有殺父之仇,干將巨闕,執其柄與當其刃,孰難料也。丞相手下,良將文臣,車載斗量,無此人亦可折天下,嘉以為,不若除之,以防為後患。」
「丞相不可,」郭嘉話聲未落,又一青衣文士轉身出列,躬身一禮,道︰「奉孝此恐為嫉賢妒能之言。丞相自起兵以來,危扶漢室,仁治天下,破黃巾,討董卓,伐張繡,誅呂布,無不以仁者之師,才可無堅不摧,更可另天下賢人士子歸心,正如丞相曾言‘吾任天下之智力,以道御之,無所不可’,如令呂布雖死,然袁紹、劉表、張魯、孫策、馬騰,強敵環伺,丞相切不可因小失大。陳宮之死,非丞相之不仁,乃陳宮一心求死,天下人心明如鏡,又怎會不知曲直。」
「丞相,」郭嘉道︰「荀彧之言雖為王道,臣也自知如此有損丞相清名,但此事實是不得已而為之,臣寧願一死以證丞相之清白,亦不願丞相冒此大險……」
………
「……,暈,」台上唇槍舌劍吵了足有二十分鐘,我被架在那里卻听得只一頭霧水,心下卻暗暗盤算,「三國里還有能打敗許的,馬超都不行,我把他打敗了,我義父還是陳宮……無語了。為了我的殺與留,這麼多人在這吵架,我還真有面子哈!我叫什麼來著,怎麼沒一個人提起過,真是瘋狂的一個夢啊,不好,我的頭為什麼真的這麼暈……」
突然我只覺大地一陣狂顫,眼前一黑,便什麼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