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思煙麼?那麼平凡的思煙,怎會有如此驚人的美麗。她不是思煙麼?但那桃花樹下的人兒,卻真真實實,便是思煙,除非,她有一個跟她長得一模一樣,但卻比她美上百倍的孿生姐妹。
「幻覺,一定是幻覺,」我心下暗道︰「我定然是撞昏了頭,將思煙與龍若雪還有我的小菡混在了一起,造出了一個完美的幻影。」心中雖如此的想,但目光卻依舊沉溺在那女子的身上,口中不自覺得、如夢般的囈語道︰「好美!」
語聲未落,忽覺身體猛得一震,目光「刷」得被顛離了那扇窗口。回過神來,卻見紅蓮一臉緋紅,低頭站在床邊。忽得明白,想是紅蓮要扶自己起來,不知為何去突然松了手。再望向窗口,卻見小亭依舊,樹影婆娑,而余下的卻只有裊裊清風,那里還有半分人蹤。
「果然只是幻覺啊!」我心中哀嘆。但剛才那份美麗,卻是如此的真實。
「公子剛剛……是在說我嗎?」耳旁,傳來一個細如蚊蚋的聲音。
「什麼?」我一驚抬頭望去,正迎上紅蓮的目光,只剛接觸,她便逃也似得低下了頭去,臉上的緋紅,瞬間蔓延到了耳根。心中瞬間明白,原來紅蓮將我剛剛的話誤認為是在說她。「這……」一時間,我不知如何作答。講實情麼?讓人如何肯信。順勢承認麼?恐怕又要招來諸多誤會。
便在此進退兩難之際,門外忽得傳來一聲嬌呼,「小呆子,你在麼?」聞得人聲,我與紅蓮臉色不由得俱是一紅,慌忙轉過身去。便在這時,門「呯」得一聲便被撞開,曹歡旋風般的沖了進來,一見我便大呼道︰「小呆子,都什麼時候了,還在懶床。我爹爹派人來殺你呢,你快些逃吧,遲了,只怕就來不及了。」
「啊,」聞得此言,紅蓮已先驚呼出來,轉頭向我道︰「公子,這……這可如何是好?」
听得曹歡這句話,我心下也先自一驚,但這些時日連番險遇,數生數死,不覺間,已給了我常人所沒有的定力,而且在紅蓮這樣一個依靠我的女子面前,我更不想讓她失望。我佯裝打了個哈欠道︰「紅蓮姑娘,你認得曹姑娘啊。」言語之間,一雙眼,卻偷偷將曹歡打量了個仔細。只見她雖然臉上表情惶急,氣息卻甚是均暢,鼻尖眉角,全無一絲汗跡,再向下看,鞋襪褲腳,整潔如新,便連一些泥濘露水的痕跡也沒有,一顆懸著的心,不由得放下了幾分。
紅蓮一愣,道︰「曹小姐可是許都的名人,許都內外,有幾個人不識得?我家住許都城郊,有幸見過曹小姐幾次。」
「哦,是嗎?」我道︰「你可知曹姑娘為何名滿許都?」
「這……」紅蓮略一沉吟,道︰「曹小姐扶危濟困,樂善好施,最愛抱打不平,許都百姓都說曹小姐有孟嘗氣概,豪俠風骨。」
我道︰「只怕你是只撿好的一半說,另一半,依我看大多是因為她騙死人不償命。」
曹歡嗔道︰「小呆子,你說得什麼話來。我為了趕來救你,腿都跑斷了,你卻取笑我。」
我笑道︰「想來曹仙子奔跑之時,定也是憑虛御風,腳不沾地。」
曹歡一愣,低頭望望自己的鞋子,不由面色微變,但隨即冷哼一聲,道︰「你管我腳沾不沾地。你現在不信我,一會兒可不要後悔,你听,我爹爹派來的人,已到了園外呢。」
我側耳听去,果然遠遠的傳來一陣馬蹄之聲,心中不由略覺忐忑,卻還是硬著頭皮笑道︰「其實我也是想走的,但見了小仙子的姿容,便不由得兩腿發軟,半不也邁不動了。」
「呸,」曹歡俏面一紅,嬌叱道︰「油嘴滑舌,一會我爹爹殺你之前,我先割了你的舌頭,省得你到了陰間又去沾那些女鬼的便宜。」
我裝作害怕的吐了吐舌頭,正要還口,這時,門欞之上,忽得有人輕敲了幾下,跟著只听思煙道︰「公子,門外來了許多人馬,不知為了何事。」
曹歡聞聲,忽得抬手作了個禁聲的動作,低聲道︰「一會有人來了,千萬可莫說我在這里。」說著閃身躲在了帳後,忽得又探出頭來,抬手拋過一物,笑道︰「這個給你,藏起來,等他們走了再打開。」隨即又惡狠狠得沖紅蓮道︰「小丫頭,我知道你家公子喜歡你,不過你要是敢露了我的行蹤,我一樣也割了你的舌頭,讓你跟你家公子一起到黃泉路上做對啞巴鬼。」
紅蓮不由後退一步,面現懼色。我伸手接住曹歡扔過來的東西,只是見是一卷錦帛樣的東西,只道是女兒刺繡一類的東西,心下不已為意,隨手惴在懷中,笑道︰「曹姑娘最會開玩笑,你且莫信她。」
隨後推門而出,卻見思煙正立在門側,晨風中,平凡如舊,完全沒有早間那一中的美麗,而且一夜不見,竟似憔悴了許多,姣好的面龐,蒼白的幾無血色,眼圈發黑,顯是由于病痛,昨夜睡得並不好。看著她,我的心中不由憐意頓生,想要說些什麼,卻覺千言萬語,竟找不到一句合適的句子。這時,忽聞一陣馬嘶之聲,抬望眼,只見遠處桃林之外,旌旗招展,人影憧憧,停了約有二三十號人馬,個個華衣錦服,刀劍鮮明。而林間的小路之上,一人約三十上下年紀,身材魁梧,玉帶蟒袍,正闊步而。
思煙一見此人,眉頭微皺,低聲在我耳邊道︰「公子小心。此人名叫鄒嚴,官拜給事黃門,雖不是什麼了不起大官,卻是皇帝的近侍,地位殊重。數年前,此人又成了王仲七女的東床,與王仲一黨,結黨營私,漸成許都一霸。此人酷愛場面,官威極重,公子又素與九鳳山莊不睦,此次他如奉旨而來,定會借機對公子百般刁難。」
我點頭,闊步迎上,心下正盤算要如何應對,卻見鄒嚴遙遙拱手,道︰「前面可是張簡張公子,久聞大名,如雷貫耳,今日得見,實在三生有幸。」語聲竟頗是謙和恭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