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戾的感覺，隨著這股力量的發泄，消失一空。「呼，」我長出了口氣，返身跑向曹歡剛剛跌落的花叢，卻見曹歡也恰恰身亂花叢中探出頭來，似是無甚大恙。心下一松，「撲通」一聲，跌在了地上，眼前光芒一黯，大蛇血液的力量漸漸散去，漸覺渾身上下，便如碎裂般的痛，竟連動也動不得分毫。
「小呆子，你怎麼樣了？可是哪里受傷了？」曹歡見我跌倒，驚叫一聲，跑到我的身前，俯身下來，直急得手足無措。
「我沒事，」見她緊張的模樣，我勉強聚了些力氣，道︰「只是有些太累了。」
「沒事就好。」曹歡一陣歡喜，兩行淚水，如珍珠斷線般滴滴落下︰「小呆子，都怪我太沒用，才將你害成如此模樣。」
我道︰「你哪里沒用了，如果不是你，我早就命喪在那怪物手中了。」
曹歡道︰「小呆子，你這人最好卻又最壞得地方，便是總記著別人的好，全想不起別人的壞。如果不是為了救我，你何用跟那怪人硬拼，淪落成這般模樣？」說著，抬起袖子，撿了干淨的地方，輕輕為我擦拭臉上膿血。
我抬頭望向曹歡，見她全身上下，也早已是血膿一片，就連那嬌俏的臉上，也全是污穢，不由想起她救我時那奮不顧身的模樣，心頭一暖，嘴角不由得露出一絲笑意。
曹歡道︰「你個呆子，笑個什麼？」
我用手指指她的臉頰，笑道︰「你這樣子，可莫讓旁人看到，好丑，好好個小仙子，轉眼卻變成了虎姑婆。」
「哼，若不是為了救你，我又怎會搞成這般模樣。」曹歡一聲嬌嗔，粉拳輕輕捶在了我的肩上，忽得看著我的樣子，格格一陣嬌笑，道︰「還笑我，你以為你的模樣，又會比虎姑公好到哪去？」說著，忽覺失言，臉一紅，別過了頭去。
我的臉上，也不由得一熱。但想到我們的關系，自然無法將話接下去，忽得想起一事，道︰「哎呀不好，我們只顧在這里說話，卻不知三娘現在怎麼樣了？」
曹歡聞言，一聲驚叫，轉頭向庭院跑去。便在此時，花叢中驀地一聲低吼，那怪人的身軀，「蓬」得叢花叢中躍了起來，帶起一片殘花碎葉，直直向曹歡沖去。
「小心。」我見狀，不由大驚失色，一挺身，不知哪來的力氣，竟縱身而起，飛起一腳，向那怪人踢去。那怪人一聲低吼，自半空中將左臂一揮，「啪」得一聲，接住了我的一腳，而後在我那一腳的力量尚未踢實之前，忽得身形疾轉，卸去了余下的大部分力量，身形只在空中略阻了陰，便再次閃電般得向曹歡沖去。我忽覺腳間一滑，不由收下詫異，待醒悟過來時，那怪人的身軀已與我擦身而過，驚亂之余，反手一抓，堪堪將那怪人足祼捉在手中，反手向地上揮去。
那怪人身軀被我揮出，眼見得便要跌在地上，忽得雙手在地上一撐，一個後翻，「轟」得一聲響，竟穩穩得站在地上。而此時的我，驀覺眼前一暗，大蛇的力量竟已散盡，身體重重得自半空跌下。
曹歡一聲驚呼，搶步上前，伸手將我接住。她見我形狀，害怕我已受傷，所以接得極是輕柔，但即便如此，連受重創的我，又失去了大蛇血液力量的支撐，那微弱的沖擊之力，還是讓我痛得慘然色變，不由得呼出聲來。
「小呆子，你可還好麼？」曹歡急切道，目光中滿是關切。
我咬咬牙，強擠出一絲苦笑，道︰「無妨，只是有些疲累罷了。這怪物天生蠻力，我難與之持久，一息我纏住這怪物，你便速速離去吧，這里花木繁茂，你路徑又熟，諒那怪物也追不到你。」
「不，我不走」曹歡搖頭呼道，兩行清淚自面上滑落而下，「無論如何，我也不會拋下你的。」
我道︰「曹姑娘，你在這里，非但幫不上忙，反倒會成為我的掣肘，令我無法全力應戰，你若離去，我心無旁騖，勝算定然會多得幾分。」
曹歡又眼垂淚，泣道︰「小呆子，你又騙我，你現在這般模樣，哪里有什麼勝算？今日之事，皆因我而起，你若死，我陪你死在這里便是，黃泉路上，與你相伴，也省得你寂寞無依。」
我心下一暖，兩行熱淚在眼眶中轉得幾轉，幾欲落下。再次咬了咬牙，猛得一把將曹歡推開，破口大罵道︰「你這死丫頭，掃帚星，拖油瓶，人長得丑，脾氣又凶，專招妖魔鬼怪怪，簡直就是一害人精。若不是你，小爺我今日怎會落得如此下場？現在你又拖著小爺，讓我進了不是，退也不能，若不是因為想借你父親的權勢，討一份榮華富貴，我早一拳斃了你了。」說著舉起拳頭，作勢欲打。
曹歡被我推得一個踉蹌，月光下，一張俏臉，驀地變得慘白，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樣，呆望著我，淚水滴滴順頰滑下，落在衣襟之上，卻搖著頭，依然不肯離去。我見她那般楚楚模樣，更覺肝腸寸碎，想到眼前形勢，眼一閉，虎吼道︰「你父親與我，有殺父之仇，我至親所愛，皆為你曹家所毀，我對你，怎麼會有半點情意？你若要死，也死的遠遠的，省得我看著惡心。」
「你，你……」曹歡身體一陣劇顫，臉色愈發蒼白，眼望著我，說得兩個「你」字，竟嗚咽得再也說不出話來。
「滾，滾啊。」我再次吼道。
「好，你好……」曹歡垂著眼淚，一跺腳，轉身向遠方跑去。
我望著曹歡遠去的背影，心下酸楚，卻也不由寬慰。「嘿嘿……」身後傳來那怪人一陣低沉的笑聲，我心下一驚，擔心那怪人追擊曹歡，轉身望向它時，卻見它正在用他那血紅的雙目，驚異得望著我，仿佛在看一個怪物一般，似乎並沒有要追趕曹歡的意思，不由心下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