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家的成員都稱為「墨者」,大多來自社會的下層,平時一律短衣草鞋,參加勞動,以吃苦為高尚的事,職業大多是教師、工匠等。墨子及其門人行俠仗義,為了做好事,即使是犧牲了個人性命也在所不惜,秦漢社會的游俠,便是墨家傳人的衍生。我想後人們對于「俠」的理解,多半也都是墨家「兼愛」精神的繼承。
最可貴的是,墨家並不是一個出身于俠的武士團體,而主要是一個學術團體,既有俠的精神,而又不僅是一班只會舞刀弄劍的武夫。歷史上第一個文、理、軍、工等科的綜合性平民學校,便是由墨子創立的,這與現代的教育,有不謀而合之處。如果中國在兩千多年前,漢武帝不是為了多幾個姓劉的當皇帝,而硬要用儒家思想將人民都變做小綿羊,罷黜百家,而采用墨家的教育方式,何來後世的五胡亂華,何來後世的元、清。小綿羊是好統治,但領導著一群小綿羊,終究不過是個羊王而已,最終的結局,也逃不過是塊別人口中的一塊肉罷了。自私是人類最可恥的天性,一已的私念,最終毀滅的,不僅僅是自己家族,更讓一個民族走向衰落。
當然,我並沒有貶低儒學的意思,儒學中的許多東西,都是我推崇備至的,比如儒家育德的「孝、悌、忠、信、禮、義、廉、恥」八字,便是我的人生格言。但儒學並不是完美的,而被統治者們閹割過的儒學,更是我深惡痛絕的了,尤其是自宋朝以後。
而提到墨家,我又不由得想到了墨先生,不知是什麼原因,讓他畏首畏尾,躲藏在這亂世之後,空自沾了一個墨字,卻與墨家的以天下蒼生為已任的行事原則,完全背道而馳。
就在我認定這小樓的詭異,是墨家機關術所為的時候,卻听思煙道︰「我說的只是一種可能,但事實卻並非如此,因為這座小樓,一直便立在這里,從來都沒有移動過半分。」
我不由張大了嘴巴,道︰「這,是真的麼?」
思煙道︰「公子請看。」說著用手向小樓廳中一指。我放眼望去,只廳中水磨青石的地板之上,一道寬約三寸的劍痕赫然在目。
思煙道︰「這便是巨闕劍插入地下時,刺出的痕跡,如果這小樓是用機關換過的。怎麼會有這樣的痕跡,這水磨青石甚是堅硬,可不是什麼劍都能刺穿的,而且就算能刺穿,又怎會與巨闕劍留下同樣的劍痕?」說著,轉回身去,走回那道人身側,用手試了試巨闕劍的溫度,伸手拿起,向樓中走去。
我見狀呼道︰「思煙姑娘小心,這樓熱得厲害。」
卻見思煙微微一笑,仿佛成竹在胸,徑直倒走了進去,伸手將巨闕劍輕輕往那劍痕中一插,「錚」得一聲輕響,竟然嚴絲合縫,渾若天成。
我不由大驚,抬腳向那樓階踩去,誰知這一息時間,剛剛還熱得能讓鞋子燃燒的台階,這時竟然一絲熱度也不再有。我顫聲道︰「這,這是怎麼回事?」
思煙道︰「我本來以為這只是個傳說,卻不知原來這世間,還真有這樣一處所在。」
我道︰「什麼所在?」
思煙道︰「天外詭樓!」
我道︰「天外詭樓,那是什麼?」
思煙道︰「那是一座傳說能控制時間的詭樓。我幼時曾經讀過一本奇書,上面記載著這世間諸多難解的傳說,其中一項,便是這天外詭樓。書上說黃帝敗蚩尤于涿鹿之野,一統天下,為感謝天神之助,乃于涿鹿城中,集天下金鐵之精英,鑄樓七層,供奉諸神。樓成之日,忽天地變色,黃沙四起,對面難見人蹤,此時,有詭星西來,亮如中日,聲若奔雷,擊破樓頂而墜于樓中,眾人皆驚昏倒于地。待風止沙散,眾人醒來,偌大的一座鐵樓,竟失了蹤跡。」
「哦,」我道︰「竟有此事?」
思煙道︰「這是書中記載的前半段故事,這段故事,在民間流傳甚廣,公子難道沒有听說過嗎?」
我搖了搖頭,心中甚覺奇怪,一個在三國朝代流傳甚廣的神話,兩千年後的我,怎麼從未听說過?轉念又想,歷史的長河中,有多少曾經驚天動地的大事,都悄然埋沒,這樣的故事,在兩千年的歷史長河中慢慢湮滅了,也是正常。
思煙道︰「想是這故事大多流傳于村野,公子乃是貴人,沒有機會听到吧。」
我點頭稱是,道︰「那後來如何了?」
思煙道︰「民間流傳的故事,到這里便結束了。後人以為這是大大的不詳之事,便將那座鐵樓稱為妖星詭樓。」
我道︰「那本奇書上的後半段故事,又是如何說的?」
思煙道︰「公子想听也行,但要保證絕不將我今日所講之事告與他人,而且一會還要幫我做一件事情。」
我好奇心起,道︰「姑娘只管說,這些要求,我全答應便是。」
思煙道︰「公子且莫答應的那麼快,我要公子所做之事,可能有些凶險。」
我道︰「思煙姑娘幾次為我出生入死,就算不為這個故事,我也願為姑娘赴湯蹈火,些許凶險,算得什麼。」
思煙道︰「既如此,我便將那後半段故事講與你听罷。事後,黃帝深為驚恐,乃遣人四處尋覓那詭樓蹤跡,終于在涿鹿之北四百里的一處深山中,發現了那座小樓的蹤跡,于是召集族中勇士數萬人,前去圍剿。起初刀砍斧剁,火燒水淹,但無論給那座小樓造成多大的傷害,片刻之後,都會還原如舊。黃帝無奈,便派遣了一支百人死士,沖入樓中去一探究竟,結果這一支百人小隊,進入樓中後,竟如石沉大海,再無聲息。」
「難道那是座會吃人的妖樓嗎?」我道︰「神話故事中,常有記載說妖怪變為房屋樓宇,騙人進入,而後便一口吞了。」說著,忽得想到,這座小樓,不正是思煙講得那座妖樓嗎,我們現在站在正廳,不也正在妖怪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