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得一陣惻然,心中不由愧疚不已,畢竟這一幕皆因自己而起。只是眼前這般情形,卻也是無計可施,只得跟了黑袍人,一路狂奔而上。
這樣又跑了約柱香工夫,我無法使用龍髓之力,漸感吃力,正暗暗叫苦之時,忽見山勢陡變,前方大道兩旁,兩條十丈高的山壁撥然而起。遙遙得,我放眼望去,只見那兩扇石壁之上,竟滿布雕鏤篆刻,盡是些奇形怪狀的神佛形像與從未見過的文字。左首石壁前,更是通壁刻得三個大字,筆鋒遒勁,猶若盤龍欲飛,讓人一望之下,便覺心神一振,只是那文字古怪得很,寫得什麼,我卻不認識。
那兩列黑袍人行至這里,忽得慢了下來。我心下奇怪,隨他們行進兩面山壁之間,向前走了約有十數丈遠,忽玉道一轉,再放眼望,只見那條玉路到得這里竟然戛然而止。再往上去,竟然是數十級一人多高的白玉石階,石階盡頭,一座潔白如雪的大殿,高足有百丈,聳天而立。門牆檐柱,龍紋鳳飾,極盡華美,殿前十數只從未見過的奇形巨獸雕像,每只都有四五丈高,虎視而臥,生動異常,直似要擇人而噬。而大殿百丈高的巨大圓形穹頂之上,竟塑著一尊高有四五十丈,潔白如玉的人形女性巨像,陽光之下,笑語嫣然,裙帶欲飛,散發著聖潔無比的光輝,當真美麗不可方物。
「難道這里便是銀狐所說聖壇麼?」我心中不由一聲驚嘆,不由得竟愕在了當場,一時間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無論如何,我也想不到這世間竟有這般宏偉的建築,在我的心目之中,摘星樓已可算的人間奇跡,但若將它拿來與這大殿,簡直可說螢火與浩月一般,不可並論。而最令我感到奇怪的,從白玉城到這里,我都未曾發現一點人類生活的跡象,包括殿前這些巨大的石階,顯然都不是為人類所造,怎麼這大殿之上,卻塑著一尊人類女性的雕像?
那兩列黑袍人雖然奔跑如飛,但在如此巨大的白玉階前,速度卻還是慢了下來,尤其第一級台階之下,數十人擠成一團,混亂不堪。
一聲驚天動地的巨吼,自大殿之內傳來。我仰頭望去,只見此時黑袍人的先頭十數人,已攀上了台階頂層,忽得,一個巨大的物體從殿內飛旋而出,「蓬」得一聲,正撞在那先頭那十數人身上,一陣「 」怪叫,那些黑袍人被撞得自平台之上急滾而下。而那巨大的物體順著台階,骨碌碌一路急沖而下,將那些還在台階之上攀爬的黑袍人打得橫飛一片。快到我近前時,我忙側身一讓,那物體帶著一陣腥風,「蓬」得一聲撞在了我身後石壁之上,我回頭一望,不由大吃一驚,原來那物體竟是一顆巨大怪物頭顱,此時雖已被斬下,但那森森牙齒,血紅雙目,讓人一望之下,還是不由為之戰栗。
「難道上面正在進行著一場激烈的戰斗嗎,會是誰跟誰呢,難道是小菡?」想起極心之內那段恍然若夢的經歷,我心下一緊,顧不得許多,飛身便竄上了台階,向上面急速沖去。怎耐那台階巨大,又有上百級之多,一時之間如何沖得上去。我心下焦急,也顧不得熾熱,在攀爬之時,心底暗暗引導龍髓之力,過不片刻,只覺熾熱之竟漸盛,好在這里山壁高聳,擋住了陽光,雖然熱得難耐,有那黑袍的功效,一時之間卻也可以忍受得住。
驀地,一股奔涌如潮的力量自丹田涌起,我渾身一振,知道龍髓力量已取代那神秘的清涼之氣,腳尖輕點,竟連躍數級台階,這樣不消幾個起落,便已接近了台階頂部。便在此時,耳中又是「蓬」又是一聲巨響,我只覺頭頂一黑,一個巨大的物體撲天蓋地,卷起數個黑袍人的身體,迎頭便砸了下來。我此時身有龍髓之力,力量與速度豈是等閑可比,當下將身一個側旋,已讓過了那飛來物體,隨即腳尖在那巨物之上輕輕一點,已躍上了台階頂層。
「轟」一聲巨響,我一躍上台階,第一眼看見的,便是一個巨大的無頭身影,在我面前轟然倒下。
但,那只是,幾百個巨大的身影中的一個。
台階之上,大殿之前,乃是一片數百丈方圓的廣場,廣場之上,怪獸林立,而且林林種種,各不相同,或三頭六臂,或四足雙頭,或直立,或蛇行,不可盡述,但皆是巨大無比,最小的也有數丈高下。而透過那些紛亂的肢體,重圍深處,大殿巨大的玉門之前,一個身披著我與我身上相同黑袍的瘦小身影,屹然而立。
巨獸的海洋之中,那黑色的身影,是那般的渺小,但那血浸的黑袍之下,那強烈的肅殺之氣,卻沖徹天地。污濁的鮮血,自長刀之上,滴滴落下,打地面之上。一個五丈方圓的蜘蛛網狀的血色圖案,隨著那鮮血的滴落,竟自如心髒一般,輕輕得縮漲跳動著。巨獸們在聲聲低吼,但卻未有一只,敢輕越雷池半步,踏足于那圖案之上。
我再放眼向遠處望去,只見那大殿三面,皆是沖天石壁,壁高百仞,光滑如鏡,這座宏大無比的大殿,竟然是建在一個天然的山坳之中,難怪我在山下舉目望向山頂時,一點也沒有這大殿的印象。
這時,十數名黑袍人,從我身後的台階之下,慢慢得探出頭來。地上血色的圖案,驀地一閃,一道紅色光芒,直直的向一個怪獸腳下伸去。那怪獸一陣惶然,起步欲退,但還未待作出任何舉動,一條人影,已如一道黑色閃電般,驟然從它頸中掠起,刀芒一閃,半空中只听一聲震天巨吼,一蓬血水,沖天而起,那怪物一顆巨大的頭顱,已飛旋著離開了自己的頸項,向那些黑袍人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