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那是很早以前的事情了,早得我都要忘了那是在什麼地方,什麼時辰。不過,我還記得他的臉,那麼的年輕那麼的俊俏,讓我一見到就這麼愛上了,不可自拔。」
沈紅纓不知今日到底是怎麼了,過往的記憶涌上來,是擋也擋不住。似乎是有事情要發生了,可是這風平浪靜地就如平日里一般。
旁邊站著的容晴听著她有一句沒一句的說著,她清楚這段陳年的往事。她不止一次听她說起,第一次知道是在兩人都還是花兒般年紀的時候。那一日,沈紅纓見完她妹妹回來,明顯與往日里不一樣,那張白皙的臉上多了幾團紅霞,美麗得即使是這燦爛的花兒也被比了下去。
年少的沈紅纓拉起同樣年少的容晴,兩人一起鑽進被子里,然後容晴听著她欣喜地講訴著她遇上的那景,那事,那人。
中秋佳節,主上準了沈紅纓去看望她許久未見的妹妹沈紅蓮。
姐妹兩好久未見,自是要說上好些私房話。兩人談及夜晚這城里的熱鬧,听得沈紅纓滿是向往。她不想在妹妹的面前表露自己小女孩兒的心思,便早早地找了借口離去。那一會兒,正是城中街道最熱鬧的時刻。
「信女沈紅纓,願菩薩保佑能夠早日實現心中所求。」
佛前許願,同普通的女兒家一般,期冀著有一個心愛之人相守。「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她在紅色紙上如是寫道,然後將紙條投進了許願池中。那紅紙一踫到水便濕透,那墨跡更是暈染開來。入了水怎能不沾濕,就如這世事,一入紅塵身不由己。
沈紅纓頭一次苦惱自己為何會被臨淵的人收養。「一切皆是命,半點不由人。」不禁喃喃地便月兌口說了出來。
沈紅纓轉身,不知是誰遺落的紅紙條被風吹帶著撲到了她臉上。
心中的苦悶一下子被這突來的狀況打散。沈紅纓暗罵是誰不長眼楮,下一刻卻被這紅紙上的詩句所吸引。是怎樣的痴情的一個人能夠寫出這樣的句子。
請原諒這女子才疏學淺,其實這紅紙上的詩句出自一位詩人,寫的是「只願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
這該是一位女子寫的,若是發現這重要的東西丟了豈不是要傷心透了。
沈紅纓想著便四處找尋起來這紅紙的主人。
兩人的相遇便是這麼的偶然,命中注定,逃也逃不開。
傅流雲听著女子聲音曼妙,念著他寫在紅紙上的詩句「只願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一遍又一遍,惹得街道上往來的行人好一陣歡鬧。小姐嬌羞,公子戲笑。那女子就像是沒瞧見一半,臉不紅眼不熱,接著便道︰「這是哪位姑娘不小心落下的?」
傅流雲本想過去將那詩箋領回,但當听到姑娘二字便止了步伐。姑娘?我的字就這麼陰柔嗎?他哪知道,沈紅纓看的不是筆法,而是這句子。也算是他傅流雲一時興起想了這個句子寫上。
與傅流雲一道的公子瞧著,心想這兩人日後必定有戲。只是男方猶猶豫豫的,卡在這開頭便沒有後續,也罷,且讓他來當一回紅娘牽一回紅線。
傅流雲猶豫著是否要開口解了這尷尬,他身旁的公子已經高舉了手中的折扇在傅流雲愣神的當口拖了他近了沈紅纓的身邊。
沈紅纓見那人舉著手,便忙小跑過去,問道︰「公子,你是幫你的喜歡的姑娘拿回詩箋的嗎?」
「是幫忙拿的,不過那人不是個姑娘。」說著,就推了傅流雲上前。
傅流雲不防,差點撞到沈紅纓身上。
傅流雲有些不好意思,如果剛才直接上來想來也不會因著他這句曖昧不明的話被在場的人另眼相看。
傅流雲被趕鴨子上架,現在下台來便要失了面子,于是硬著頭皮上前道︰「姑娘,你手中的詩箋是在下的,上面的句子出自《卜算子》,在下也只是隨意寫上的。」
沈紅纓看著他的臉,這張臉不同于她所見到過的。武林人士,風雨闖過,臉龐輪廓總給人張揚深刻的感覺。而他不同,這是一張詩意的臉,充滿書卷氣息,他該是個讀書人,一手四書五經一手筆墨紙硯便可行盡天下的書生。
胸口悶悶的,里面的小東西更是煩躁地跳個不停。眼中只剩下她,其余人都是擺設,空中的圓月甚美,襯得今日的一切都是那麼的美好。
沈紅纓有些不舍地將詩箋放到傅流雲的手中,眼楮更是盯著它不放開,似乎只要多那麼一眼,這東西就會回到自己的手上,也好教兩人之間有所牽掛。
傅流雲道︰「多謝。」便轉身同自己的朋友離開。
看著自己歡喜的公子從自己的面前走開,沈紅纓終阻擋不住心內的翻涌,邁出一步,沖著那人喊出︰「公子,我叫沈紅纓,以後若是遇見了,一定要喚我紅纓。」
被歲月催得兩鬢沾了白霜的沈紅纓道︰「這是個美麗的開頭,曾是我想都不敢去想的。我們就這麼遇見了,那時的我似乎什麼的不懂又似乎什麼都不懂。在我見到他的那一眼,我便知道,沈紅纓自此之後再也不能是之前的沈紅纓了。她有了除親情之外所牽掛的愛人,愛情這東西可以讓一切都變得不以為然。」
傅家老爺到達十二門,傅秋郁的心內便已經清楚,他的下一站必定是去找他的母親沈紅纓。既然是沈九將他請來,即使他再怎麼隱瞞,也只能看著這腳下的路曲折轉彎走上那條不可挽回的方向。
「沈九啊沈九,原來你早就將我看透。」
傅秋郁低聲,一手掐斷了手中的花朵。含苞的花兒還未綻放便被折斷,好生殘忍。
門內,沈九听傅家老爺說完,心中感嘆︰曾經是多麼天真,現今居然……命運弄人,該變的總會變的,即使再不願意。
沈九道︰「岳父,你想什麼時候去見她?」
傅家老爺听沈九這樣說,知道他是知道沈紅纓在哪里了的。不過,其實他自己也該是清楚的,沈紅纓那一年離去,傾淵便建立了起來,其實他一直都知道,只是不肯承認,沈紅纓便是傅倩流,是現今傾淵的主人。
傅家老爺道︰「明日我們就去傾淵,我想早點與她見面。」
沈九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