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天凌下朝回來,便奔著冷霜苑而去。
朝堂上,太.子黨再一次針對他,掀起層層風波,讓他氣悶不已,卻只能忍氣吞聲。
那樣的窒悶心情,在以前,他總是獨自一個人慢慢消化,可是此刻,卻是想要看到風清影,拉著她的手,哪怕什麼都不說,就那樣靜靜地坐著也好。
離冷霜苑還有一段距離的時候,就听到一聲淒厲的叫聲。
最近一段時間,御天凌已經對這個聲音發出的慘叫有了抵抗力,只是這一次的內容,卻讓他扎扎實實地驚了一下。
發生了什麼事,是影兒對花飄雨做了什麼麼?
步伐加快,御天凌第一時間沖進了冷霜苑,一眼就看到委頓地倒在地上的花飄雨,還有一地的碎瓷片。
「這是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
風清影終于無法維持淡定,震怒地站在桌邊,冷眼看著惺惺作態的花飄雨。
她沒有想到,這個女人居然能夠對自己如此殘忍。
那張如花似玉的小臉蛋,如今一道血痕劃過去,便是徹底毀了,花飄雨竟然有這樣的魄力,用自殘的方式來陷害她。
毀容不同于其他的傷害,對于一個美麗的女人來說,臉是第二生命。
這一下,她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王爺——」
花飄雨大喊一聲,乳燕投林般撲進御天凌的懷抱。
投進懷抱的人兒劇烈地顫抖著,仿佛恐懼到了極點。御天凌皺眉,攬住花飄雨的腰肢,發現自己已經習慣了這個動作。
「飄雨,怎麼了?」
花飄雨把頭埋在御天凌的懷里,用力地搖了搖頭,嗚咽著不吭聲。
「影兒,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我老遠就听到飄雨在喊,很害怕的樣子,是不是你……」
話未說完,余音裊裊,卻是明明白白。
風清影被御天凌的態度刺傷了。
眯著眼楮,看向他詢問的眼神,驀然笑開來。
只是那笑,帶著幾分不能置信的淡淡傷感,還有看穿一切的濃濃失望。
「御天凌,還需要問我麼?在你心里,不是已經判了我的刑,認定我欺負了你懷里那個‘單純’的女子!」
御天凌皺眉,不解地看著風清影。
她為何像刺蝟一般,話中帶刺,尖銳不留情面?
「影兒,你在說什麼,我何時判了你的刑,我是那樣是非不分的人麼?」
「你不是麼?听到她喊了一聲,就用那樣懷疑的眼神看著我。我強勢,我驕傲,而你懷抱里的女子單純可愛、不通世事,所以如果產生了矛盾,就是我欺負了她。御天凌,你的眼神,你的口氣,不就是在表達這樣的意思麼?」
「影兒,你怎麼像個刺蝟似的,這樣尖銳地刺傷別人,你會開心麼?」
風清影嘆息一聲,後退兩步,別開頭。
「凌,不是我尖銳,而是你的心里,已經偏向了花飄雨。這段時間,她在你面前表現得單純無知,你便真的把她當成一個弱者,下意識地保護。出了問題,你不會在她身上找原因,只會懷疑別人傷害了她。」
「王爺,不關王妃姐姐的事,是飄雨不小心,嗚嗚,你不要怪王妃姐姐……」
一直躲在御天凌懷抱里觀察事態發展的花飄雨,非常會選擇時間,適時地開口,煽風點火,火上澆油。
御天凌眉頭緊鎖,更是不解,再次把目光落在風清影身上。
「影兒,究竟是怎麼回事!」
風清影勾起一抹涼薄的笑,努力壓制住心底的怒火,點了點把頭埋進御天凌懷里的花飄雨。
「沒什麼大事,不過踫到個寧可割破自己臉,也要讓我不自在的瘋子!」
「什麼?」
御天凌下意識地低頭,看向懷中的花飄雨。
他剛進冷霜苑,花飄雨就沖過來抱住他,頭埋在他的懷里,一直沒有抬起來。
影兒說什麼?割破自己的臉?瘋子?
不容置疑地伸手,御天凌抬起花飄雨的臉,一眼望見那道刺目的傷痕,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氣。
「飄雨,怎麼搞的,你的臉怎麼會這樣?」
花飄雨眼神驚惶,不住地搖頭,眼淚紛紛落在頰畔,氤氳了臉上的血色。
「王爺,是我錯了,是我不小心打破了茶杯,惹得王妃姐姐生氣。你不要生飄雨的氣,飄雨知錯了。」
說著,花飄雨驚懼的眼神不自覺地看了一眼風清影,然後飛快地轉開。
只是身子,卻顫抖得更加厲害了。
「影兒,你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飄雨的臉怎麼會這樣!」
雖然是讓她說明事情的經過,但是風清影看著御天凌的眼神,那麼明顯的質疑,心里突然覺得好笑。
這就是花飄雨所謂的男人的信任吧!
「我已經告訴過你了,這個瘋子割破了自己的臉,目的,現在很明顯了,看看你的態度,想想你心里對我產生的憤怒和反感,她成功了!」
不是風清影想要這樣夾槍帶棒,是心里太酸澀太難過,只能用這樣的
方式來緩解。
就在剛剛,她還那樣傲然自信地說著,她相信御天凌。
結果一轉眼,花飄雨就用如此決絕的方式向她證明,她的信任,是多麼可笑的一件事情。
那樣傷那樣疼,讓她只能像刺蝟一樣,豎起全身的刺,狠狠地刺向傷害自己的人,哪怕自己也同樣傷了。
「誰會無緣無故割傷自己的臉!影兒,你實在太過分了!」
「看,我就說她成功了!」
風清影冷嗤一聲,嘲弄地看著御天凌,不打算再解釋什麼。
當一個人的心里,已經判了你的罪,說再多,都只不過是徒勞的狡辯,反倒讓人看不起。
風清影自有她的驕傲和堅持!
「御天凌,你真的以為她失憶了麼?」
輕飄飄的問題丟在凝滯的空氣里,風清影轉過身,不再看御天凌,背影中寫進了憂傷的味道。
「王爺,你別和王妃姐姐吵架,是飄雨不好,飄雨會改的……」
眼淚落下,劃過臉上的傷口,刺痛異常。
花飄雨倒吸一口涼氣,伸手捂住自己的臉頰,淚水落得更凶。
「王爺,我好疼……」
御天凌收回落在風清影身上的視線,努力壓下心底的煩躁,拉著花飄雨往外走去。
「侍棋,去請寧先生過來!」
「是,王爺!」
回了蘭香苑,御天凌吩咐春燕打了一盆溫水,洗了絲帕,小心翼翼地擦淨花飄雨臉上的血漬。
一道傷口,斜斜地刷過臉側,一直到眼尾處,破壞了無暇的小臉。
花飄雨一直哽咽著,身體的顫抖直到此刻,才緩和下來。
寧德興趕到,馬上拿出事先準備的藥,小心翼翼地給花飄雨涂在臉上,然後用紗布包好。
「寧爺爺,飄雨臉上會不會留疤,會不會很難看?」
寧德興並不知道花飄雨的真正身份,看到小姑娘三番兩次受傷,又是如此可愛,心里先有了幾分憐惜。只不過,他是醫者,不會說謊。
「姑娘別擔心,這個傷口並不深,雖然會有疤痕,但不會太明顯。」
听到寧德興的回答,花飄雨眼神呆滯地愣了很久,猛然撲倒在床上,嚎啕大哭。
侍棋帶著寧德興離開蘭香苑,把爛攤子留給御天凌。
御天凌無奈地站在床頭,猶豫了一下,坐到床邊,把痛哭的人兒抱入懷里,輕柔地拍撫著,安慰著。
花飄雨揪著御天凌的衣襟,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王爺,飄雨的臉變丑了,不漂亮了,王爺還會喜歡我麼?」
「會的,飄雨在我心里,一直是最漂亮的!」
御天凌嘆息著說,腦海中又浮現起第一次相見時,那個白衣旋舞的仙女。
無論花飄雨變成什麼樣子,她在他心里,都是最美麗的夢。
花飄雨哽咽著抬頭,被包裹了半邊的小臉看不出半點美麗,淚痕狼藉,更是顯得狼狽。
「王爺,那你娶了飄雨吧!」
御天凌抱著花飄雨的手臂僵了一下,一時不知道要怎麼回答。
花飄雨猛然埋頭在御天凌的懷里,哭得更加撕心裂肺。
「我就知道王爺是騙我的,飄雨變丑了,不會再有人喜歡了。王爺都不喜歡飄雨,還有誰會喜歡飄雨,飄雨好可憐。」
御天凌被哭得心里酸起來,無聲地嘆息。
「飄雨,你別哭了,如果真的沒有人喜歡飄雨,那我就娶飄雨當妻子,好不好?」
御天凌不知道,他安慰「孩子」的話,卻慢慢演變成,逼走他最愛的女人的導火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