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天凌滿眼通紅，握住風清影的手，因為用力，而青筋畢露，甚至連傷口幾欲崩裂的疼痛，都未曾發覺。
「瓦罐不離井口破，她入了宮，爭了寵，就已經想過，會有這樣的一天。影兒，母妃這樣對我說，她不讓我報仇，可是，我心底的恨，不用血來清洗，怎麼能夠消解！」
風清影心底滿滿的都是嘆息，輕輕地按住御天凌太過用力的手臂，輕輕地拍撫著。
御天凌輕輕地偏頭，靠近風清影的手臂，臉頰輕輕地摩挲著，汲取那讓他溫暖的力量。
「影兒，我恨父皇，恨他一輩子的憐愛，竟然最後只是虛假，他明知道是皇後害了母妃，卻不為她報仇。那時候我就下定決心，我絕不會娶那麼多妻子，不會讓我的家成為戰場。」
風清影撫著御天凌手臂的動作一僵，心底一股煩悶的感覺升起。
她不想涉及這個話題，因為已經有一個花飄雨橫亙在那里。
御天凌也明白風清影心底的結，更堅定地握住風清影的手，不肯放松分毫。
「影兒，我第一次見到花飄雨的時候，是在子蕭山。」
「子蕭山？」
風清影皺眉，依稀記得听煙娘提及，御天凌的母妃便設靈位在子蕭寺，每個月，御天凌都會去祭拜。
「嗯，子蕭山，我每個月都會去那里祭拜母妃。那次是母妃的忌日，我在那片桃花林里，看到了花飄雨。她在溪對岸，載歌載舞，我當時以為，仙女下凡。」
風清影猛然用力，想要將手抽出來。
雖然明知道御天凌對花飄雨的感覺，但是此時此刻此情此景，听到他這樣說，心里卻是格外的不舒服。
御天凌卻似早有準備，握住風清影的手力度很大，卻不會讓她感覺到疼痛。
「影兒，听我說完！」
風清影停了一下，沉默。
「母妃也喜歡穿白衣，為此，父皇曾下令，宮中的妃嬪僕役，不得著白色衣裝。影兒，在宮里，一身的月白衣裙，是母妃獨一無二的色彩。而且母妃也是能歌善舞，父皇當初對母妃的感情，就是從一支歌舞萌發。這些事，年少時，母妃常常幸福地提及，只是那時候，我還小，總是想要出去玩。」
風清影的心傷感了一下，卻忍不住吐槽。
「你的意思是，花飄雨讓你想到你母妃，所以你一見鐘情？御天凌，你不會是戀母情結嚴重吧！」
御天凌的臉色驀然紅了，斜眼狠狠地橫了風清影一眼。
「我雖然懷念母妃，卻明白花飄雨不是母妃！」
風清影冷哼，心里暗道，就是戀母，還找那麼多冠冕堂皇的借口！
我要是戀母，會愛上你這個不會歌不會舞的女人麼？
我是不會歌舞，但是我比會歌舞的女人要強上千百倍！
兩人的目光就那麼對峙著，話語明顯地寫在眼底，無聲無息地交流。
許久，御天凌突然笑開來，為自己少有的幼稚。
「影兒，我那時並不知道自己的感情是什麼性質，只是將花飄雨的身影刻在心底，我去子蕭寺找過，誤以為你是她，所以提親。」
「是不是很失望啊？」
風清影忍不住有些陰陽怪氣，不能怪她，誰讓她心里不舒服，她也不會讓對方好過。
御天凌用力握了一下她的手，表示自己的不滿。
「影兒，相反，我現在格外慶幸，我娶入乾王府的女人是你，否則我便錯過了一生的摯愛。」
「是麼，錯過了我，這次你不是剛剛好娶了花飄雨，兩個人相約相守白頭到老，多麼美好的感情，多麼光明的未來！」
御天凌無奈地嘆息，側頭看著風清影的下巴，恨恨地咬牙，非常想咬她一口。
看她還會不會鑽牛角尖！
「影兒，我是誤以為那樣的感情是愛情，其實不是，只是追尋心里一個無法完全的夢罷了。你說我戀母也好，矯情也罷，我只是想要保護她，讓她能夠純潔下去。就像父皇保護母妃，讓她能夠幸福安生。如果沒有你，也許我會娶她，護她一生。可是有了你之後，我無法接受她成為我的妻子，我只是，愛護一個夢，若是夢到了現實里，就失去了最初的那份感覺。」
「那你最後還娶她！甚至為了她，為了他……」
風清影咬牙切齒，卻終究說不下去了，心里的委屈和酸澀突然爆發。
倔強地抬高了下巴，風清影是驕傲的女子，即使再難過，也不會在他面前表露。
「影兒，對不起……」
御天凌幽幽地嘆息，有那些傾訴和解釋之後，
道歉水到渠成般自然。
「我本不想娶她的，只是想哄一哄她，可是我沒想到，她會中毒，你知道麼，看到她吐血，我就想到母妃。我閉上眼楮，眼前都是母妃在床上嘔血而死的景象。影兒，我沒法看著她也那樣死……」
「所以你就逼著我喝藥？」
尖銳得一針見血的問題，御天凌沉默了，風清影也沉默。
心底的激越情緒卻是勃然爆發，積壓了這麼長時間的委屈，被心愛之人誤會的傷心失望，一瞬間都涌向心頭。
「說話！」
風清影沉怒地怒喝，一雙眼噴火般望向御天凌。
御天凌苦笑，眼底寫著深深的自責，深深地凝視著風清影。
兩雙眸子，一瞬也不瞬地對望，一雙秋水凝波，此刻卻翻滾著滔天巨浪，一雙墨如點星，此刻卻一片寂滅般的黯淡。
「影兒，對不起，是我蠢，傷了你！」
淚驀然落了下來，風清影撇開頭，不看御天凌。
御天凌急了，顧不得自己滿身的傷根本不能劇烈地動，手臂一撐就想要坐起來，將那個哭得倔強的女子抱入自己的懷里。
那是他愛的女人，他卻讓她哭了！
「唔！」
悶哼一聲，御天凌臉色慘白，卻依然不顧一切地要起來。
風清影轉頭，就看到他腰月復間的傷口崩裂開來，有血跡氤氳了紗布。
「笨蛋，別動！」
怒斥一聲，風清影隨手擦干了淚，動作飛速地拆開紗布，止血，上藥，重新包扎，然後插著腰，架勢彪悍地站在窗前，眼神犀利，火光四射。
「影兒，我只是不想讓你哭了，看著我心疼……」
一句話，風清影的怒火就像雪遇上了火，不自覺地融化成水，脈脈地流淌。
站在床前，神色有些復雜地看著御天凌，風清影緩緩地握緊了拳頭。
「御天凌，如果我告訴你，花飄雨是裝瘋賣傻，其實她並未失憶，你會信麼？如果我告訴你，她是自己打破茶杯，劃傷了臉頰，只為了陷害我，挑撥我們的關系，你會信麼？如果我告訴你，那碗藥並不是我讓搖紅送過去的，我懷疑是她和搖紅串通害我，你會信麼？」
好不停歇地，將事實丟出來，風清影靜靜地看著御天凌，等著他回答。
御天凌目光沉靜，也目不轉楮地看著風清影。
「影兒，在那時，我不信，所以才傷了你的心，可是現在，我信你！」
風清影懸高的心輕輕地落下來，似乎飄蕩在半空中的柳絮一般，一下子，甚至失去了應有的重量。
「為什麼？」
「那時心被蒙蔽了，想的念的，都是不再重蹈母妃的覆轍，花飄雨的身上，重疊了母妃的影子，我便看不清眼前的真相。影兒，我知道你恨我，可是我只求你，給我一個機會，讓我贖罪。」
風清影偏開頭，靜靜地看著窗邊。
一縷陽光斜斜地照進來，落在地上，有細碎的灰塵在空氣中來來回回地游蕩。
就像她的心，那樣飄著，不知道該不該落下來，又落在何方。
愛情總是會痛，就如前世就如今生，愛了，便傷了。
可是，真的能放開麼？
「凌，花飄雨的事，你打算怎麼處理？」
御天凌的眼楮眯起來，眼底閃過鋒銳的光芒，一瞬間，在風清影面前裝可憐追老婆的男人，變成那個在戰場上所向披靡的戰神。
撥開了眼前的迷霧，他是破繭的蝴蝶。
「影兒，搖紅和花飄雨勾結，只有一個可能，她們兩人，一個是風嘯雲安插的眼線，一個是太子的棋子。若是輕而易舉地放過，怎麼能夠償得清你受的苦！」
風清影滿意地勾起嘴角，坐在床邊，兩雙同樣犀利的眸子相對而笑。
「既如此，便留著她在乾王府吧，敢動我，便要讓他們付出相應的代價！」
***
親愛的妞們，月影出門，你們看這章的時候，我已經在火車上，晚上九點多才到，估計要踩點更下一章了，哎……
抱歉，這幾天更新沒法保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