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
為首的黑衣人斷喝,想要阻止。
若是平日,打起來的人肯定馬上住手,可是今日卻撞邪一般,恍若未聞,招招致命。
不只他們,其他人也陸陸續續地打殺起來,血濺山林。
完了!
為首黑衣人心里慘然,看著亂成一團的同伴,心知此次任務無法達成不說,必然全軍覆沒。
腦中有些恍惚,黑衣人狠狠地咬住嘴唇,用疼痛讓自己保持清醒,看向那個靜靜地站在樹下,唯一一個保持著淡然姿態的同伴。
衣服一致,身上的殺氣更重,可惜,卻是敵人!
手中的劍狠狠地割向手臂,鮮血淋灕的傷口,喚醒了為首黑衣人的理智。
「你是誰?」
風清影輕蔑地上下打量黑衣人,鼻中輕輕地哼了一聲。
「你們的目標是誰,還不清楚麼?」
「風清影!」
黑衣人咬牙切齒,若是平日,他們的規矩,是不許透露雇主是誰,目標多人也不許暴露目標,只是今日太多事情刺激著他的大腦,還有藥物作用,讓他失去了平日的肅殺冷漠。
「是你就好,我殺了你!」
黑衣人揮著手中的軟刀便往風清影欺近,刀鋒如雪,匹練如霜。
風清影冷冷地看著黑衣人欺近,手中匕首握緊,眼眸凝成了一條細線,閃著鋒銳的光芒。
一縷劍光在黑衣人身後閃過,黑衣人的全部注意力都在風清影身上,待發覺時,已然來不及閃躲,只能盡力回刀,卻逃不過命斷劍下的命運。
衛三殺了黑衣人,依然戒備地看著風清影。
風清影抬手扯下自己頭上的黑頭套,走上前去,拿起黑衣人的軟刀圍在腰間,對衛三點點頭。
「走吧!」
「是!」
衛三跟在風清影身後,一路沿著衛一刻下的記號跟過去。
他的心里滿是驚異,剛剛他一直在前方埋伏等候,可是久等不見刺客前來,卻听到兵刃相擊的聲音。
擔心風清影,衛三便沿著聲音潛行過去,恰好殺了最後一個黑衣人。
他被那樣的場景震撼了,黑衣人的尸首,橫七豎八地躺了滿地,而風清影,一身黑衣,堅韌如松地站在樹下,眸光冷淡,氣勢如虹。
他不知道風清影一個人是怎樣殺死二十幾個黑衣人,只是心里深深地敬畏。
這樣的手段,這樣的殺伐,是讓人不由得熱血沸騰的。
而這一切,卻是由一個十七歲的女子造成。
怎麼可能呢?
他們自三歲便被挑選成為太子近衛,二十年的訓練,才有現在的成績,她一個小小的女子,究竟是怎麼做到那麼多的讓人震撼的成績!
一時間,風清影在衛三的心里,蒙上了一層神秘的色彩。
朦朧而高大!
一路尋著記號追下去,足足趕了一個時辰,才終于趕上了秦逢宇三人。
山谷中,一間小木屋,藏在郁郁蔥蔥的樹林中,若非到了近前,遠遠的,必然無法發現這個所在。
應該是采藥人的居處,日用器具雖簡單卻齊全,房前晾曬著一些草藥。
風清影沖進屋里,撲到床前。
御天澈靜靜地躺在床上,稚女敕的小臉蒼白,眉心微蹙。
他的衣服已經被剪開,露出胸前猙獰的傷口,血已經止住了,結成刺眼的血痂。
「沒事吧!」
秦逢宇看到兩人安然回來,長長地松了一口氣,卻依然忍不住問跟在風清影身後進來的衛三。
「回公子,一切安好!」
衛三眸光奇異地看了一眼風清影,輕聲應著。
衛一已經燒好了水,有過一次配合風清影的經驗,他已經知曉一些必備的東西。
風清影扯下一幅中衣衣襟,用匕首割成一條條長布條。
拿起一塊布,沾了溫水,小心翼翼地擦拭干淨御天澈的傷口。
少年並不寬厚的胸膛微弱地起伏,皮膚潔白細膩得宛若上好羊脂白玉,可是刺客,那白玉般的肌膚上,卻橫著一道猙獰的傷口。
那傷口,本不該存在!
若不是她愚蠢的抗拒,若不是她傷害的態度,澈兒不會遲疑,不會受傷。
她害了澈兒,害他如此虛弱地躺在床上!
澈兒全心全意對她,甚至不曾對這個異界而來的靈魂有半分側目,依然真心以對,可是她呢?
不過是流淌在骨子里的殺伐,早就已經見慣了不是麼,為何在那樣的時刻,不留情地傷害了她最疼愛的人?
「澈兒,對不起……」
淚悄然滑落,掉落在水盆中,漾起一圈圈的漣漪。
風清影猛然揚高了頭,深呼吸,壓下喉中的哽咽,橫臂抹去眼中的淚。
低眸,眼底閃過堅定的光芒。
手中銀針閃過銀光,落入御天澈傷口周圍的穴道里。
特別鍛造的彎針穿入特質的線,將傷口縫合,風清影眸光專注,就像眼前是一個無可替代的珍寶。
也確實是她的珍
寶,她最心疼的弟弟。
幸好是外傷!
這是風清影沉痛的心里,唯一慶幸的事!
秦逢宇本是擔憂地看著風清影,可是看著看著,恍然想起自己的傷口是否也是這樣處理,不可避免的,和當初的衛一衛三一樣,白了一張臉。
「衛一?」
「是,公子!」
「我當時的傷口,就是,這麼處理的?」
秦逢宇咽了咽口水,臉色發白,白中透著青。
雖然有過一次經驗,但是衛一依然臉色蒼白,目光不敢看向風清影的動作。
「回公子,是的!」
「衛三?」
「是,公子!」
「衛一是不是說謊了?」
秦逢宇垂死掙扎,不敢相信自己被風清影當成一件衣服給穿針引線了。」
「咳咳……」
衛一和衛三相對一眼,各自轉開頭去,肩膀聳動著,強自壓下滿心的笑意,不敢折了主子的面子。
「衛、三!」
秦逢宇一字一頓,話里的威脅十分明顯。
衛三馬上轉過頭來,恭敬地微微低頭,表現出恭敬的姿態,十足十的奴才相。
「回公子的話,衛一沒有說謊!」
轟隆!
天雷陣陣,秦逢宇滿臉灰白,呆滯地看一眼客串裁縫的風清影,撫著自己已經痊愈的傷口,轉頭便出了房子。
他需要冷靜一下,慢慢消化一下,然後試著接受一下。
不過,不管他接不接受,好像,仿佛,似乎,事情已經成了定局。
看著秦逢宇僵硬的背影,衛一和衛三交換了一下目光,身形極快地沖出房子,一左一右地沒入山林之中,然後,驚天動地的大笑聲傳出來。
風清影對于外面的事情恍然未覺,滿眼都是御天澈。
細致地裹好了他的傷,風清影坐在床頭,憐惜地撫著他蒼白的小臉。
他平日那麼有活力,仿佛陽光一樣,明媚了她的心情。
可是此刻,他卻如此虛弱地躺在床上,沒有對著她笑,沒有撒嬌地叫她神仙姐姐,沒有嘟著嘴唇說他餓了要吃點心。
她的澈兒,因為她的愚蠢,如此安靜地躺在床上,讓她突然心生恐懼。
仿佛,她就要失去他了。
「澈兒,對不起!」
御天澈在風清影處理傷口的時候,已經醒過來,只是沒有精神,便靜靜地躺著。
而且他不知道要怎樣面對風清影,他怕看到她疏離的目光。
可是,他听到風清影憂傷的低語,心很疼,手勉力抬起,握住風清影撫著自己臉頰的手,慢慢睜開那雙黑曜石一般的雙眸,安定地凝視著她。
「神仙姐姐,不要和澈兒說對不起!」
「嗯,不說,不說!」
風清影抿緊了唇,眼底的淚光再度氤氳了水眸,握緊了御天澈的手,像溺水的人握著救命的浮木。
終究還是放不下心里的恐懼,淚水悄然滑落。
「澈兒,是姐姐不好,姐姐心態不對,傷害了澈兒。」
「不!」
御天澈輕輕搖頭,深深地看著風清影。
「神仙姐姐,不是你的錯,是我,想要在你面前表現出最好的一面,讓你喜歡我。所以一直沒有表露出自己的本性,讓你誤會,所以才會一時難以接受,不怪你,是我的錯!」
深呼吸,御天澈的眼里深藏著脆弱,有隱約的期待和恐懼。
「神仙姐姐,澈兒並不是你看到的那樣好,你還會像以前那樣喜歡澈兒麼?」
「會!」
風清影身體滑下,跪在御天澈床頭,兩手緊緊地握住他的手,合在掌心,貼在臉頰上,輕輕摩挲著。
「澈兒永遠是姐姐的弟弟,是我心中最美好的期待!」
她的眸光,溫柔而堅定,與御天澈清澈的眸光緊緊糾纏。
她的姿態,卑微而虔誠,似乎用盡了全身的力量訴說她的承諾。
她的聲音,輕輕淺淺的,如風吹過半開的窗,拂過貝殼串成的風鈴,發出清越的聲音。
叮叮咚咚,響在了御天澈的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