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雪撩了眼手機屏幕,是莫堯。
「S,這一諾你要的不冤。」
「無弦便是洛容燿的這個事實麼?」
在明眸冷凝微仰,深穹暗夜,星光璀璨如虹,「無冕之王」音樂會依舊是星光閃耀,享譽國際已經八年未曾公開登台演奏的小提琴大師莫寒攜其另一個神秘的徒弟無弦同台合奏,而無弦,洛容燿,是她的四叔,也是小叔。
「S,有了這個事實,你不虧。」
「我自然知道該怎麼做,葉青幫,無論是許乘風想要還是洛容燿想要,洛容炘能做的便是袖手靜觀。」
「洛容炘並沒有多大興趣競奪葉青幫掌門人不是麼?」
「可是樸詩賢卻還想讓洛顯競奪明天的繼承人大選?」
「她不過是想讓洛家認了洛顯罷。」
「私生子的私生子,這個身份,洛容熠背了一輩子,也恨了一輩子,卻給了洛顯一個同樣的身份。」
「也許到最後,最受傷的會是洛顯。」
「會是他?不過一個五歲大的孩子不是麼?」
「還有,許乘風已經放棄葉青幫掌門人競奪大選。」
不待洛雪再問一句,手機里便傳來了忙音,洛雪蹙了下眉收回手機,而此時一直激越的琴聲卻是猝然而止,再探眸,兩位國際頂級小提琴師,莫寒和無弦此時是對著台下的一眾根本已經迷醉到怔神的听客優雅淺躬,隨即二人手中的執著的兩根琴弓是兩道優雅的弧在兩團橘色的追影燈光里現出一道晶瑩凝光。
「走吧。」才看清,洛容燿掩顏的銀色假面原也是繚煥耀眼的圖騰,凰圖騰。
從來,在她眼底,洛容燿是一個溫潤如玉,優雅高貴的人。
卻是在知曉了一直和自己最親的小叔竟瞞了自己這麼多年他便是無弦的這個事實之後,一種被欺騙,被背叛的感覺讓她覺得是如此的難受也難過。
才知道,洛容燿原也是這般的深不可測,溫文爾雅的背後,究竟有多少算計和謀劃?竟和許乘風是一國,那麼借得洛城一少一臂之力,葉青幫,洛容燿必得,洛容煜必輸,而洛容炘必不能再與之抗衡。
「無弦,你知道我最痛恨的是欺騙,而今日,你讓我覺得不只是被欺騙,還有背叛。」洛雪冷冷瞥了眼和莫寒相攜向她走近的洛容燿,視線落在假面下他一雙深如幽海的黑眸,音繃的太緊以至于說話都覺得僵澀。
洛容燿弧線優雅的唇因她的話漸緊繃僵硬,堅毅剛雅的下巴現在這處微光里剛俊如雕,卻顯得有些緊繃。
他無話可說。
「悅悅,明天記得給你二叔公準備一份生辰禮物,他最愛雪茄。」在莫寒拍了拍洛容燿英挺卻微僵的肩後,他才回復一貫的音色,溫雅沉魅。她的小名,是她最敬重的人洛氏掌權人她的二叔公洛晉城給的,她是洛家最受寵的小輩,權得洛晉城的寵愛,卻是一個無父無母之人,她是個生下來就被拋棄的孤兒。還有一個人會叫她的小名,便是眼前氣質和氣息與許乘風都有幾分相似的人,她的小叔會叫她的小名。
「我知道,我先走了,如果明天沒有女伴的話,沈詩洋,你如果願意回頭,我想她不會拒絕的。」洛雪走出兩步,隨即又駐住腳步,微側首,斜睨向後,明澈的眸角熠爍著夜色里各個角落散射出來的光源,深深淺淺,有點落寞,也有點傷。
「悅悅,你不是也沒有男伴麼?」洛容燿隱隱咬了下牙關,堅毅英氣的側臉,咬肌隱隱在牽動,握著一把小提琴的大手越握越緊,緊繃難松半分力道。
洛雪听罷,明眸黯淡些許,沉下,微微牽動了下唇角,一抹輕諷的冷笑淺浮,隨即起了步,頭也不回,越走越快。
夜間的風,消了一天的熱灼,在此時竟也有些涼薄,直沁進心底深處,也吹動了原本固守的一片幽海的淺波,繼而如漩般深攪重擊,心,燥亂的很,從來沒有過的感覺。
這麼多年,她近乎迷戀般追隨著許乘風,現在想來,她能退的一個地方,卻只有也只有一個洛容燿。
如此,她是怎麼了?
沈詩洋,他的女人,曾經的女人。
當初莫名的落寞,莫名的空懼,她以為不過是小叔的寵給了另一個女人,她難過難受一段時間,便可以恢復如初,她還是洛雪,他還是洛容燿,她是他的小佷女,他是他的小叔。
而現在滿心有的卻是無處可瀉可傾的酸澀,甚至是隱隱地痛,因為他的欺騙。
她任性,頑劣如果沒有一個洛容燿毫無底線的包容,她又豈敢放肆著自己,甚至去惹許乘風最在意的一人,她潛意識里一直篤定地知道無論做了什麼,他會在身邊,不讓人欺負她,包括許乘風。
原是,洛雪也是這般的遲鈍,第一次
,她往著某個方面去想,過往,回憶,曾經,原是,他無處不在。
視線里,紅綠藍紫的霓虹車影破碎而模糊,原來,被拋棄是這樣一種感覺,無依,無靠,無處可逃,無處可躲,她把自己丟了。
這麼多年,她做了什麼?又遇見了誰?在此刻都顯得那麼的不重要,能放在思緒里的竟滿滿的只有一個人,洛容燿,她的小叔。
「騙子,這個世界上我唯一相信的只有你,可是,你為什麼要騙我?為什麼要騙我?」洛雪一下跌坐在音樂廣場臨街的一處人行階梯上,她的身後,遠處,一幕星光依舊,一場名為「無冕之王」的音樂會依舊如夢幻般上演,而這處孤靜,她哭得顫抖失措,似迷了路的傻小孩,縴瘦皓白的手緊緊地捂著自己的心口,疼痛不止不息似在身體里卷起了驚濤駭浪,一種深至骨髓里的恐懼亦越來越明顯,越來越強烈,讓她無措的不知如何承受?
「我听話,不再對許乘風糾纏不休,我會听話,我真的會听話,不會再一生氣就跑去洛城,師傅他不會看我一眼,他眼底心底只有一個葉凌冬,只有一個她。你也心底只有一個沈詩洋對麼?是這樣的麼?」她怔然的看著自己的淚一滴接一滴,越來越大一顆掉在自己腳上一雙白色匡威球鞋邊的階梯面上,很快就蜿蜒出一片水漬。
最終,她哭的太累,深深埋首于自己的雙膝間,卻是猛的一抬頭,有個人靜蹲在自己面前的一階階梯面上,摘了銀色影鳳的假面,是一張俊美深刻的顏,黑眸深胥如最沉的夜,似無盡頭。
「小叔?」喉間的僵澀讓她發出似受了傷的小獸般的低嗚,灼熱的淚洶涌未盡,順著她怔然精致的顏滴落至尖俏如雕的下巴中心,即掉滑在他探出的指間。
一雙修長好看到妖嬈的手,天生的琴師魔手輕觸上她粉女敕精致的顴骨處的肌膚,動作輕憐而溫柔,溫熱的拇指淺探觸壓在她眼下薄女敕的肌膚上,輕熨而過,潮濕一片卻越漸泛濫。
卻是她猛的一下推開了他,縴瘦皓白的小手落在他雙肩的力道亦是失了準,猝及不防的一下,讓他有些狼狽地向後趔趄險些摔倒。
「悅悅,對不起,對不起」洛容燿反應迅捷,手猛地向後一撐,穩住了身後,沉痛的一下直擊心底最深處,便再無法再看她被淚水淹沒的顏,眼刺痛的很,堅實的雙臂便一把將她扣進懷里,將她小小的腦袋緊緊按在自己的心口,卻還是一突一突跳的飛快,痛也隨著心跳深深淺淺沒有盡頭。
「小叔,為什麼連你也要騙我?知不知道?這個世界上除了你,我不相信任何一個人。我以為就算全世界都拋棄了我,你也不會,可是你卻有了沈詩洋。我以為就算全世界與我為敵,你也不會,可是你卻騙了我」她抽泣的厲害,卻在他懷里把積在心頭的所有的委屈化作一句句的低吼和指責。
「在意麼?悅悅你終于知道在意了麼?」洛容燿扣住她顫抖不已的背的手臂又是一緊,幾乎失了分寸一般將人摟緊了些,再摟緊了些。
「在意?我在意你就不會騙我麼?我在意你就不會那麼,那麼在意沈詩洋麼?」她從他懷里退出,冷冷輕嗤了下,卻又是一滴淚從眼眶里直直地溢出沿著精致的頰面流成一線。
「我先回去了,現在我還不知道要如何面對你?小叔。」她雙手扶住自己的大腿,想要撐著起身,卻是軟力地稍稍嘗試了一下,又一下跌坐在地。
「嗯~嗯~,小叔,你~」他眼底的渴望和某種翻涌的欲\望她後知後覺的結果便是他強勢的進佔,火熱的勾纏,滾燙的噴薄的男性氣息第一次在她的世界肆無忌憚的竄襲,她有些害怕有些無措,只能緊緊地回抱住蹲在她面前的男人精實而滾燙的身軀。一瞬,她又想起他們的身份、關系,一切都亂了套,不該這樣,他是她的小叔!一瞬,她只想就這樣溺死在這一個男人這樣溫暖寬實的懷抱里。如此反復,煎熬著她本就疼痛不已的心。
她以為眼前是一瞬幻影,卻是猛的睜開了眼,不遠處,一高大挺拔的墨色身影靜駐,冷峻而沉寒的氣息,就這樣直直地靜靜地看著他們有些瘋狂的縱情,墨色如炬的眸卻似蒙了層冰霜,凝結著空氣。
原是,無意間,她竟也惹了不該惹的一個人,Alex。
那一夜,他們有過交集。
混亂,羞惱,還有無窮無盡的無力感,比亂麻還亂的局面。
Alex在遠處凝著一人幾乎瘋狂的進佔,一人失神無措的承受,間隙中,她竟還可以這般無辜地望向他。
他冷冷低嗤了聲,隨即兩手插進褲兜,轉身,眸光斂沉寒如暮冬之夜。
「小叔,松手吧,我已經成了另一個人的女人,再不是女孩。」
洛雪有時候誠實坦白到有些像傻子一般,比如現在。
洛容燿猛的止住所有的動作,唇齒間還有她如癮般的香甜,卻是听得這麼一個事實。
「悅悅,你知道,我卻從沒有踫過沈詩洋。」二人靜默了許久之後,洛容燿才緩緩僵硬的抬起右手撫上她精致粉女敕的左頰,音,僵繃如寒冰。
「呵呵,已經沒有意義的不是麼?你知道,我愛的還是許乘風,執意也好,愚勇也罷,即使頭破血流,我也只愛他。」逃避,總算還有一個可以逃避的借口,可以逃避這兩個人的借口。
洛雪輕嗤自嘲一笑,隨即沉眸,不再看他。
「悅悅,你知道,這一次已經不是欺騙不欺騙的問題,你,也讓我不知道要如何再面對?」洛容燿緊抿著唇,眸光寒冰如刃,緊握成拳的手,幾乎要忍不住掐上她的脖子。
「明天是我最後一天呆在馬六甲,我會隨師傅回洛城。」洛雪依舊垂首沉眸,盯著自己的鞋面怔然失神道。
「就這麼愛他麼?」洛容燿只覺得現在的自己是如此的可笑,竟還可以問出這一個問題,卻也還在計較著這個問題。
「我愛他,不悔亦不回頭。」洛雪緩緩抬眸,有隱隱的笑噙在她精致優雅的唇角邊,卻沒能將笑融進顯得有些苦澀空洞的明澈卻布著濃傷的眸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