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一日,頭道溜河密營。{我.}
頭道溜河密營,也叫窮棒子溝密營。這里原來是偽滿軍兵舍,現在變成了東北抗聯第二軍四師的密營。此地南距撫松七十余里,西北離樺甸一百二十里,西南離蒙江縣百余里。東邊和北邊的安圖和蛟河各有兩百里左右。
密營建在半山腰的平台上,三面是溝谷,一面是高山,地形極其隱蔽,密營由兵營和指揮所兩座戧子組成。
今天這里正在舉行一次重要的會議。參加會議的有第一路軍總司令楊靖宇,政委魏拯民、軍需處處長全光、一路軍參謀兼警衛旅旅長方振聲等人。其中魏拯民又是東南滿省委記,所以此次會議不僅是第一路軍領導人會議,也是*南滿省委的一次會議。
楊靖宇是昨日才到達這里,跟著他過來的有總部警衛旅、少年鐵血隊及特委派、機關槍連等。他們是在樺甸縣的蕎麥稜子稍作休息後趕到這里的。
這次的會議他們要分析當前的形式,研究今後一路軍的行動方針,也要為馬上要到來的冬季大討伐做準備。
會議從一早上開始,一直持續到了深夜。但面對復雜而艱苦的形式,幾人沒能很開的確定下一步的行動方針。于是他們決定第二天繼續開會討論。
進入了十月,夜晚的溫度開始降了下來。特別是在這個半山腰上,山風吹過時,就算躲在了避風處,都能感到絲絲寒氣。
魏拯民和楊靖宇有段時間沒見面了,為了能交流更多的問題,他讓楊靖宇住在自己的旁邊。
魏拯民身體較弱,一直是抱病工作的。他捂了捂薄被,問道︰「老楊,有個事不知你听沒听說過?」
「什麼事情,說得這麼神秘?」倆人老早就認識了,一听魏拯民說話的口氣,楊靖宇就知道,這個事肯定不是什麼小事情。
「你還記得,八團的齊輝不?」
「怎麼不認識。熟悉得很哪。是個將種。」
「你可能還不知道。年初撫松那邊的一個叫清松村的地方來人了,讓部隊到他們那里休整。說他們準備好了很多糧食和雞,就等著咱過去吃呢!」
「哦,還有這種事?清松村?我好想有個印象,郝奇峰就在那里。他和齊輝的關系可是鐵的很。」
「這你也知道?」
「咋?我就不能知道。你繼續說。」
「那個過來報信的以前也是抗聯的,受傷後留在了那個村子。這點隊伍里有人知道,也確認過了。當時是三月份,咱隊伍剛熬完冬,正是需要補充體力的時候,我就讓齊輝帶著他的團過去看看。結果你知道怎麼著了?他們這一去可真是享福去了,回來時還帶回來了不少糧食,還有很多肉雞和雞蛋。」
「那個村子沒多少人。頂多能送來十來只雞。」楊靖宇有些心不在焉的說道。現在他的心里只有怎麼帶著隊伍跟鬼子周旋的想法。
「村子是不大。但送來的雞可是不少。你也甭猜,猜個十次都不見得能猜中。」
「這有啥難的。我三次內就能猜個*不離十。二十只。」
「不對。」
「那四十只。」
「也不對。」
「最後一次了,我就多說點。一百只。這可能嗎?」楊靖宇有些不相信。
「我說啥來著,別說三次,再猜七次你也猜不到。」
「你這麼說,還真把我給吊上了。說來看看有多少?」
魏拯民沒有馬上回答,只是伸出了五個手指.
楊司令不敢相信地說道︰「你說他們送來了六百只?!」
「準確的說是,五百四十多只。這還是齊輝那幫子人吃了近八十只後,剩下的。」
「這清松村時雞窩子?哪里來的這麼多雞。」
「送來的還不止這些。他們搬了三趟才把所有物資都搬完。光糧食就運來了六千多斤,雞有五百四十多只,雞蛋那就更多了,足有六千枚。還有一千斤魚干和三百套均已和五百雙布鞋。」
「嘖嘖,這麼多!真不可思議。一個兩百來人的小村子,怎麼儲備了這麼多東西。你快說來看看,他們是怎麼做到的。」楊靖宇對這個清松村時越來越感興趣。
魏拯民沒再吊楊司令的胃口,一五一十把齊輝匯報的內容講了出來。
「你是說這都是那個叫吉石的小孩子想出來的?」
「是啊。他爸你肯定也認識。」
「誰?」
「吉升帆。」
楊靖宇回憶了一會兒,說道︰「怎麼這麼耳熟?應該是听過的。」
「何止是听過,你跟他應該還很熟悉才對。梁…海…明。」
「你說這吉升帆就是梁海明?」
「我有必要說假話嗎?騙了你也編不出一個雞蛋來,哈哈。」
听到梁海明竟然有兒子,楊靖宇高興地笑道︰「我怎麼不知道。我也算是有個佷子了,哈哈哈。他們現在怎麼樣了?」
「梁海明原來在那里當支。幾年前鬼子掃蕩的時候犧牲了。」
「可惜了,他本來還可以做更多事情的。那弟妹和吉石呢?」
「齊輝他們最後一次去搬糧食的時候,現村子已經被鬼子個掃蕩,人都抓到集團部落去了。後來我們多方尋找,才從轉移出來的人中找到了白燕紅,也就是梁思明的妻子。而那孩子是沒找到。掃蕩前,吉石等六孩子說是要出去訓練,剛好躲過了鬼子的掃蕩。我們派了幾次人尋找,但沒能找到。」
「哎,明天你帶我去見見弟妹。」
「好。」魏拯民答應了下來,「還有幾件蹊蹺的事情。」
「還有?」
「據我們在撫松那邊的人說,最近一段時間,也就是從六月末開始,撫松西邊的山區里出現了一綹胡子。他們先是專挑落單的鬼子和偽軍殺,後來胃口就大了,敢打起村子的主意。听說這群人一開始只有七個,還都是十多歲的孩子,最大的也就是十五六歲左右。就著七個人竟然打下了一個叫林岑子的村子。」
「也沒這麼糊弄人的。你別夸大其詞,七個小孩打一個村子,你自己相信嗎?」
「一開始我當然不相信。為此我還專門派人去過那邊一次,如果真有胡子,咱不是可以招進來不是。結果派出去的人回來說,這事是真的。鬼子在哪個村子里殺了甲長等好些人,還把剩下的人都拉到月岔去了。你說沒這事,鬼子有必要這麼興師動眾?」
「後來呢?」
「傳說這綹胡子叫問天,他們在林岑子拉走了近百人,加上被俘的偽軍,帶走的都快有一百五十人。」
「你的意思是說七個孩子過來襲擊村子,然後擄走了一百五十多人?」
「應該不是擄走。我看他們這是在拉隊伍。」
「這胃口可真不小啊。敢這麼擴大隊伍,不說怎麼管,他們怎麼養得起。」
「他們在林岑子可是小了一筆橫財。省著點,養個四五個月不成問題。」
「然後呢?」
「沒了。」
「沒了?那就睡覺。困死了,明天還要開會不是?」
「別,睡啥?我還有一個剛得到的消息,這事傳得很神,鬼子都三緘其口。」
「今天我就當來听故事了。你說。」
「安圖和撫松之間,西枚頂子東有個叫楊木頂子的地方你知道。離現在這里也不是很遠,若走上直線,也就七八十里地。」
「怎麼會不記得,前年我們不是還在那里開會了不是。故事得一口氣講完,不要講一段停一段。」
「好。你就當這是听故事。」魏拯民繼續道,「楊木頂子北邊有大山,二道子河流過那里。前幾天,我們得到一個消息。說大山里的一個鬼子采伐場被人給端了,還一把火燒了個干淨。采伐場被端這個到是沒什麼稀奇,問題是這鬼子的態度。像往常,除了這種事,他們會派大軍圍剿,可這次鬼子不知怎麼就改了狗性了,竟然按兵不動,只是加強了一下周邊地區的防備而已。」
「這事白天開會時怎麼不說?」
「這個消息還沒確認。人是已經派出去了,我想這兩天應該就能回來。到時我們在說這件事情。」
「我看這鬼子是要有什麼大動作了。」楊靖宇說道,「小鬼子可沒這麼好心。還有知道這是誰干的嗎?」
「我今天跟你說這事的原因就在這里。我們在這里都大了好幾年了,周邊有什麼綹子,咱都熟悉得很。這兩年,一方面很多胡子都被我們收編了,另一方面鬼子對那些綹子的打擊也越來越厲害。現在這附近除了咱抗聯外,就剩下那個叫問天的綹子了。」
「你是說,這事有可能是他們干的?」
魏拯民肯定地說道︰「現在還說不好。但這猜測不久不離十。」
「對了,這問天一開始都是小孩子,你說有沒有可能是吉石他們?」
「清松村那邊跟吉石離開的孩子有五個,可林岑子那邊出現的確實七個,卻多出了一個來。」
「這個不是問題。你想想,假如吉石他們就是問天,再結合剛才你說的齊輝從清松村學來的那種訓練方法,這些事情就都能連起來。能解釋為什麼他們在那附近活動,為什麼開始都是小孩子,為什麼能打下林岑子采伐場這樣的鬼子據點等問題。」楊靖宇躺在那里想了一會兒,又坐了起來,「這事咱得重視起來。不是因為吉石是梁海明的兒子,而是為了這支隊伍。他們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迅擴大隊伍,還能保持一定的戰斗力,這很不簡單。老魏,明天咱們就組織一支小隊派往那里,尋找問天。派出去這支隊伍里最好安排一個從清松村出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