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原本打算到強子老宅那里看盒子的,強子說,太累了,明天吧。我們只好同意了,回到家里時,母親正在上屋等我。
「咋恁晚回來」母親一臉的不樂意。
「我跟雷子去坡上打野雞了,好不容易攆著一只,明天煮著吃」我只好這樣解釋。自從母親念佛以後就不吃葷菜了,對我們打魚殺雞傷害生靈的事情很反感,但是也沒其他解釋(學習不好的孩子容易撒謊啊)。
「唉」母親無奈的嘆了一口氣,話鋒一轉問我︰「吃飯了嗎?」
我說吃了,母親接著說︰「明天咱就給中介交錢吧,再不出去闖闖,就成混混了。」
我「嗯」了一聲算是回答,然後到灶房打了一盆熱水回自己房間洗漱。這晚上室內空氣悶熱,我翻來覆去的睡不著,不是因為白天的刺激,而是因為對于前途的迷茫。我不知道廣州是什麼樣子,不知道那里是否和我們這里一樣熱,是不是美女很多,是不是……就這樣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半夜做了個夢,夢見我的被窩里裝滿了人民幣,我害怕有人會闖進我的房間,就拼命地往被窩里藏,越是我里面拔,就擠出來更多,驚得一身熱汗醒了。拉開電燈看看牆上的掛表,才凌晨兩點多,忽然想起昨天黑黑的古墓,一股抵擋不住的恐懼襲上心頭。
「小軍」田賊的聲音吵醒了我的晨夢,起身一看,天亮了,田賊不知啥時候坐在我的床前。掀開被窩看了看,一毛錢也沒有了,就又躺下了。過了一會強子和羅雷來到我屋里,我只好起床洗嗽,他們就翻我的大書箱,看過期的雜志。等我熱過早飯吃完,就鎖了大門一塊去老宅那邊了。
大伙進入老宅,反鎖了大門,然後強子從耳房里搬出那個化肥袋子,先把那只死雞取出來,聞了聞,老宅陰涼,沒什麼異味就扔地上了。接著就掏出那個大箱子,這時羅雷已經把那只小箱子也取了出來,那串玉珠子是放在一塊的,到此所有的戰利品就都在眼前了。心中是興奮的,如果猜得沒錯,我們應該是發財了。強子從一個廂房里取出一把撬杠,看來是早就準備好的,先撬那個小箱子,強子「嗯」的一聲,鎖銷應聲而斷。我們仍舊是從盒子背面(裝合頁的那一面)打開,站在側前方的田賊發出「靠」的一聲,我們來看時,居然是空空如也,只在盒子上蓋上有些文字,又是繁體字。
這樣的結果差點沒讓我暈過去,看來邙山古墓十墓九空的傳聞果然不虛。等我看完小箱子上的字,強子已經把那只大箱子的鎖也卸下來了。如前法打開,靠,看來前半生有指望了。當時我出奇的冷靜,是金子,對,那色澤太親愛了。是金磚,多實在的物件,有了它,我可以橫著走在洛陽城的大街上了;有了它,我就可以挑著娶媳婦了,誰家姑娘好看就要誰家的;有了它,上不上大學,已無所謂了,因為根本就不用找工作了;有了它,我不遺憾沒去參軍了,那些轉業軍人安置費都是皮毛了;有了它我可以周游世界了,再也不用為錢而發愁了;有了它,我不用再擔心操勞一輩子的父母會得什麼疾病了,狗日的醫院,我不怕你,老子有的是錢;有了它,我就可以買輛小汽車了,再也不用跟在工地的三菱吉普後面吃黃土了;有了它,我就可以去洛陽買房子了,父母也不用操心我的宅基地而討好于村干部了……這是人間的通行證,是財富的終極表現,是解決一切問題的不二選擇,是人類離不開的「老祖宗」。
簡短的發呆過後,發現他們開始一塊一塊的搬出來數了,我從箱子里拿出一塊,沉甸甸的,需要雙手托著。哦,親愛的,原來你在這里,這不就是我夢寐以求的財富。一共十八塊,我們一人分了四塊,剩下兩塊,強子回家取了把鋼鋸,我們拉了兩個小時才鋸開,所以四人一人分了四塊半。那串玉珠一共十二顆,一人分了三顆,那玉牌沒分,就一直放我家里,後來賣的錢我給他們仨分了。
總之,那天我差點跳著回家,幾乎笑了整整一天。這件事,我們是商量好的,瞞著家里人自己收好,將來有用的時候再用。下午,田賊給城里親戚打電話問黃金多少錢一斤,靠,當時他就是這樣問的,人家告訴他八十塊一克。我們大概算了下,那數字夠我們花一輩子吧!然而喜極生悲,晚上睡覺時,我發現脖子後面長了好幾顆痘子,叫母親看了看,她說是紅的,我模起來有點疼,心里害怕的是報應這麼快就來了。
「像蛛蛛狼瘡,明兒個去醫院看看吧」母親並不擔心,于是我就睡了。沒有想到這個病後來跑了洛陽好幾個大醫院,用了好幾種的消炎藥、外用藥膏都沒有治好。折騰了我好長一段時間,去南方打工的事也就因此一直拖了下去。再後來經洛陽老城一個老中醫指點,得了一個偏方給治好了,就是用白砂糖撒到蚯蚓身上,蚯蚓身體分泌出的汁水與白砂糖一塊化為糖水,然後用這水抹那痘痘,居然好了,莫名其妙。只是後面留下了一個梅花狀的疤痕。我一直以為那是因為見過不干淨的東西惹上的,但是他們四個倒是沒事。
有件事一直壓在心里沒敢多想,就是白天強子給我們說的那個出現在墓室里的人,我沒想到會是他,但也在情理之中,真是現實版的潛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