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對我來說,相親的事佔了腦袋瓜子大頭,至于去陵園那邊辦事也就成了小爺、王老板操心的事了。王老板開著車,小爺做在副駕駛位置,我則坐在後排,陳瑞然的骨植就在我背後的黑色塑料袋里。不說話的空檔,我會扭過頭去看她一下,但除了塑料袋子在車輛的顛簸下輕微的晃動,我沒能看出有任何的異樣,可又覺得背後隱隱約約的不舒服。到了陵園那邊,我們在工作人員的帶領下,尋了一個坐北朝南的穴位,哪個方向或許也是貴州的方向。然後就安葬了她的骨植,由于骨灰盒子裝不下全部骨骼,所以也就沒有用上,小爺在她墳前少了許多冥紙,我則跪下磕了三個頭,也算是對她悲戚一生的可憐吧!
不論你生前是多麼的聰明與機智,不論你生前是多麼的富有與奢華,更不論你生前是多麼的端莊與美麗,你再也顧不上思考一下你該如何的走完死亡的小徑,你也帶不走一絲一毫的遐想,你也顧不上整理一下你失去了美麗外表的骨骼。是否還帶著心願未了的哀傷,是否還有些倦倚西風夜已昏的無奈,是的,人的一生是多麼的無奈,你有千千萬萬個夢想,有家庭、有愛戀、有抱負……,但是又有那麼多的不如意在消磨著你的理想、愛情、詩情畫意……我們有太多的無奈,所以我們就有了太多的悲傷,我們在憐惜著我們所熟悉的人物逝去時,我們也在緩慢的逝去,最終成為愛人、子女、親朋好友憐惜的對象。于是我大多數時候,都活在一種危機感里,因為害怕會有突然到來的死亡,我選擇愛家人、愛自己、愛生活、愛愛我的人,努力不去做不切實際的幻想,我只是想讓家里過得舒服一點,別的就沒有了,這一生的歷程,我心無憾!
抱著這種心態過活的人,很容易會有俯視眾生熙熙攘攘、碌碌無為的感覺,因為我覺得那是一種在人海中站在別人頭頂上走路的優越感,或許你們認為是阿Q精神,我不會爭辯。安葬好陳瑞然,小爺和王老板就驅車回賓館了,我則搭乘公共汽車回到村里,到家時已經中午了。
「還以為你天黑時回來,咋晌午就趕回來了呢」?听見開門聲,正在廚房里做飯的母親一身白面的出來,一看是我就說道。
「那我不得回來收拾一下」,我笑著說。
「我原本想 面條吃呢,你回來了,吃啥飯」?
「就 面條吧,澆點洋柿子(番茄)跟長豆角就行了」,說實話,我這一輩子就喜歡吃手 面,吃起來心里踏實,不像前段時間一直在賓館或者飯店大魚大肉的日子,感覺那種生活不真實。
「那行啊,家里剛好還有點豆角,你要再晚幾天回來,就吃不到了」,說著母親就高興地回廚房忙碌去了。
自從我不上學以後,和母親的關系就不會因為學習而緊張了,這樣的日子沒持續多長時間,就又重新回到代溝的漩渦里,完全是因為她心中關于我的終身大事。趁著她忙碌的時間,我就到我的房間里看看我的小金庫,確認一下它的安全,不知道我的樣子像不像一個典型的守財奴呢?原來還想買身衣服打扮一下的,可是腦海里忽然不想那樣了,沒有意思,這是一個真實而又自然的我,如果她不喜歡,那就隨她去吧!
「軍軍」,听見母親在廚房里叫我,不得不打住思緒應了一聲「哦」。
「你來幫忙剝點蒜」。
于是我就來到廚房屋檐下順手取了一頭大蒜來到廚房。
「我想著你既然回來了,不如我們下午就去你舅家,看要是能見一下那閨女更好,我怕你晚上看不出個好歹」,我才知道母親要我來幫忙是假,談話是真。
「能不能不去啊」,我哀求道。
「你可別給我找麻煩啊,要是這時候掉鏈子,你舅家那邊以後也就別指望給你說媳婦了」。
听她說的後果這麼嚴重,我也不得不就範了,在農村提起給孩子說媳婦這門子事兒,如果誰家孩子太難說話,那親戚朋友都不會再多管這閑事了,那樣一來後果很嚴重的。我們吃過午飯就趕到舅舅家里,我的那些老表們都去南方打工了,家里顯得冷清多了。
「呀,軍軍回來了」,一見面大妗子就樂呵呵的喊叫我。
「嗯,妗子」。
「就你一個人在家啊,我哥來」,母親見大舅不在家就問道,其實他們是堂兄妹。
「這不是這些天村里競選村長,他跟一幫子人出去拉票了」,妗子拉住母親的手往堂屋里拽。
「今年好干不好干,去年咱家都花了好幾萬結果沒弄過人家趙會來,今年別再白丟些錢進去,到時啥也撈不住」,母親擔心的說道。
對于村里的事,我從來都是很反感的,她們一說起來就沒完沒了的。
「今年魚塘老關家給咱贊助來四五萬,到時候加上咱自己家再出個幾萬塊錢,村里挨家挨戶送一壺金龍魚、一袋洗衣粉、一箱隻果,這事差不多吧」,看妗子說的胸有成竹,我不禁有點擔心花這麼多錢干個小村長值不值。
後來母親說,別看村長是個小官,每年有國家的補貼、還可以賣樹、賣宅基地、賣土……好多財政來源,其中最大頭就是賣宅基地了,一塊三四分的田地,就可以賣到好幾萬,另外,修路、修水利的補貼,國家西氣東輸、南水北調佔地賠款、還有土方使用,還有計劃生育指標,還有工廠佔地賠償……總之啊,競選時投入的都是小錢,干幾個月就回本了。我問她,那村里人都沒意見?母親說,不管誰干都是這個樣子,你能有什麼意見,況且這幾年村民還能從競選時得到些柴米油鹽的小意思,反正都是集體的利益,人們也就花桿雞上南坡-----各顧各了,誰還有心思操這份閑心。
知道了這些,說實在的,心里涼哇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