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兒一臉的茫然與無助,疑惑︰「你什麼意思?難道蓮羽還沒死嗎?呵呵……怎麼可能?我和祈混蛋親眼看著他被火化,親眼看著莫問之將他的骨灰灑向了大海。如果他還沒有死,他怎麼可能不會回到我們身邊,他明明就知道我們是多麼的想念著他,明明就知道我有多需要他的存在……」
最後的話語已經哽咽住了,緩慢的低下頭,眼淚默然的掉在了干淨的桌面上,倒映出她蒼白的臉色。
程子婷冷清的眸子落在桌子上的淚珠上,微微歉意的開口︰「抱歉,我只是隨口說說的!不是故意惹你傷心!」
可兒吸了吸鼻子,仰起頭搖腦袋︰「沒關系,只是我真的很想他!如果可以,我寧願拿自己的命去換他的命。或者讓我減壽十年,換他多活幾天也好啊。」
「人死不能復生,節哀順變!」程子婷低低的嗓音,眼神深意的到了沈可兒一眼,復雜一閃而過。
「安拉!都過去這麼長時間我都習慣了,唯一不好的是莫問之!他還放不下!」可兒深吸一口氣,打起精神來。並不能因為蓮羽的離開,自己就要一蹶不振,那就太不像堅強的沈可兒了。
程子婷抿唇淺笑不語。
之後又聊了兩句,程子婷借口有事先離開了。沈可兒又叫了三個香蕉船,一邊吃,一邊透過明亮的玻璃窗看著程子婷的背影,那麼孤傲與冷清……
牙齒一直咬著調羹,低眸若有所思……
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可以好好的千金小姐不做,做個一獸醫?
到底又是怎樣的一個人可以在父親哥哥出事後,一直置身不理?
到底是怎麼樣可以做到這般的寵辱不驚?
沈可兒看著眼前的東西,感覺到後脊骨發涼,牙齒都在顫抖,抬頭看到那張面癱臉,立刻咽了咽口水,艱難的發出聲音︰「你怎麼……知道我在這里」
祈冽風看著滿桌子的杯子,不由問都知道沈可兒已經吃了多少的冷品了,拎著她的衣服就將她拽起來,暴吼︰「我看你又想吃竹筍肉絲了。」(竹條抽,你們都懂的!)
「才沒有!是你不理我!我心情不好,必須要有一個發泄的方法,這個方法就是吃東西啊!」沈可兒理直氣壯的解釋!
「還敢頂嘴?」祈冽風臉色一愣,嚇的沈可兒身子不自覺的哆嗦下,不敢多嘴反駁了。
祈冽風氣的鼻子都在噴火,這個笨家伙,真是讓人愁死了,明明胃就不好,之前流產醫生已經說了要多注意身體,她怎麼老是記不住呢!
沈可兒一路上小心翼翼的保護著自己的小,要是被他給揍了,真劃不來!
祈冽風回到家,連祈君逸說話都沒搭理,直接把沈可兒扛在肩膀上朝著臥室走去!
沈可兒腦袋朝向,只覺得天旋地轉,全身血液倒流,腦袋要爆炸啦!看到祈君逸,宛如看到救星,可憐巴巴道︰「救救我……爸爸救我啊!」
祈君逸還沒來得及開口,祈冽風的巴掌狠狠的落在她的上︰「閉嘴,吵死了!」
「混蛋……祈混蛋!放開我,你要是敢再揍我,我就跟你拼命!听到沒有,我會跟你拼命的!」
「知道了。白痴!」祈冽風不以為然的回答!
「嗚嗚……爸爸……」沈可兒眼淚都要掉下來了,祈君逸卻只能無能為力的聳肩膀,拜托!你們夫妻間的情趣關我這個老頭子什麼事情!
祈冽風將沈可兒一把丟在柔軟的大床上,沈可兒火速的爬到床那邊離他最遠的地方,手上還抓著枕頭,雙眸瞪著他︰「不準使用家庭暴力,我會和你拼命的!我要打家暴中心告你家暴!」
祈冽風額頭掛滿黑線,雙手交叉放在胸前,無奈道︰「你個白痴就不能讓我省心一次嗎?吃那麼多冰冷的東西,胃很舒服嗎?你不想要寶寶了是不是?」
呃……
沈可兒苦惱的抓了抓頭發,無辜的語氣幽幽飄至︰「我忘記了嘛……」
祈冽風冷哼一聲,想生氣,可看到她一臉白痴樣又不好生氣,說不生氣吧,又太便宜她了!沒辦法,真被她搞敗了!
「你給我過來!」
「不要!」沈可兒果斷的搖頭︰「你會揍我的!」
「我保證不會揍你的!」
「你會擰我耳朵!」
「我保證不會擰你耳朵!」
沈可兒半信半疑的到他的面前,一把被揪到懷中抱住,沒少挨兩巴掌。哼唧哼唧,不服氣道︰「都說好不揍我的,說話不算話!騙子!」
「我就打怎麼了!!」祈冽風揚眉頭道。
沈可兒撅著嘴巴,看天花板︰「怎麼著!」
>「你呀你……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說你好了!我這一個多星期都在忙,你說不理我就真的不理我?」真是可惡的小家伙!
「那你不也一樣不理我!何況……」沈可兒吸了吸鼻子,故作有骨氣道︰「我也是有尊嚴滴!說好絕交一個星期,就真的一個星期!」
「你……」祈冽風真是被她的話逗的哭笑不得!大掌模著她的小腦瓜子,寵溺的語氣道︰「真是拿你沒辦法!」
「誰讓你不幫忙!!!」沈可兒很不甘心的戳著他健碩的胸膛!
祈冽風深深的嘆氣,眼眸深意的打量在她,耐心道︰「不是我不想辦,而是這件事很棘手。尹珛惹到的是黑白兩道的人,我若幫了他便是要和黑白兩道的人過不去,我要是不幫他……你又和我過不去。何況,夏輕是我的朋友,我難道會想看著她難受嗎?」
沈可兒扁了扁嘴巴,小心翼翼的眼神瞅著他︰「那你要怎麼辦呢?」
祈冽風低眸,手指夠了勾她的下顎︰「還能怎麼辦?我盡力,但不保證能成功。我畢竟是鬼幕的老板,這事沒辦法親自出面!」
「那就由我出面吧!」沈可兒興奮道,長這麼大除了那次,自己還沒見過什麼黑道的人呢!
祈冽風不客氣的賞了她一個爆炒栗子,惱火道︰「你想都別想,那些復雜的、黑暗的事你離的越遠越好!」
沈可兒甘心的癟嘴巴,摳手指。真是小氣鬼,讓她沾邊一下又不會懷孕!
「這事還是要交給莫問之辦,也好轉移一下他的注意力。不要再為蓮羽的死傷心過度了!」
「唉!」提到莫問之,沈可兒也忍不住的嘆氣,感慨道︰「真沒想到莫問之會變成現在這樣,好像沒靈魂,只是一個工作的機器!明明那麼深愛著蓮羽卻還是會誤會他!也不是愛的不夠深,到底是為什麼呢?」
百思不得其解!
「有一句話叫,旁觀者清,當局者迷!我們都是旁觀者看的自然清楚,哪怕對方給的證據再充分也可以堅定信念!可當局者就不一樣了,往往愛的越深越容易會失去理智。懂嗎?」
沈可兒一板正經的點頭︰「雖然我還是不太懂,但是我知道愛的越深,傷的越深!」
「……」祈冽風無語,大概可能說的也沒錯吧!
夜色朦朧,路上的燈光閃爍不定,寬敞的馬路上車輛稀疏,偶爾一輛打著空車的車子急速飛過。莫問之這兩天忙著尹珛的事,並不是很順利。派出去的人,到現在也沒什麼消息,似乎對方有意要整死尹珛,所以一點風都沒人敢放出來。
手腕上的表指針走向了凌辰一點,時速放的很慢,一只手支撐著腦袋,一只手握住方向盤,漫不經心。明明累極了,卻還是沒辦法入睡!或許是下意識的不想回去,回到那個有著他氣味的屋子里,耳邊全是他撒嬌的語氣,張開雙手卻只能擁抱住冰冷冷的空氣……
心,好像枯萎的花朵般死寂。
到底該怎麼做,才能這樣堅持下去?忘不掉,也沒辦法忘,更可怕的是痛苦只會越來越多,幾乎要把他扼殺了。
終于,他還是把車子停在路邊,側頭迎面而來的風帶著涼意,卻沒辦法冰凍住那顆還在肆意疼痛的心髒,如果可以,真想把它挖出來丟棄!
手指模了模耳朵的上的鑽石,深深的嘆了一口氣,仿佛要將心中那一團郁結全部嘆出去,可惜,失敗了。還是那麼的沉悶與難受!
「死妖孽,你知道嗎?」
我很想你。
我很想你。
我很想你。
真的很想,很想你……
莫問之垂下頭,手指穿入了柔軟的頭發里,眼淚順著縫隙滴滴落下來!哽咽的嗓子仿佛被針扎的痛,不是他不夠堅強,而是愛一個人實在太痛苦了……
尤其是在得到又失去後,尤其是在自己傷害了他,卻被他所保護後……
這樣的痛苦,只會讓他陷入的越來越深……
是誰說男人不可以愛男人,是誰說愛情不過只是一場無聊的游戲……
世人在唾罵他們違背道德倫理與髒髒惡心時,有沒有想過自己又有多干淨?他們有沒有嘗試過為一個人而死,又為了一個人而活著……
這樣的心情,這樣的痛苦,他們真的了解過嗎?因為無法體會,所以才可以輕蔑的說那不是愛情……
你有嘗試過,眼睜睜看著最愛的人死在你的面前嗎?
有嘗試過在漫漫長夜因為瘋狂的想念一個人而無法入眠嗎?淚水就好像潮水無法控制,隨著心中的思念溢出來……是那麼的痛,又是那樣的無助!
莫問之閉上了雙模,多少次想就這樣死去,地獄里他一個人該有多寂寞,自己不該扔下他不管……可是他不能,如果這樣做了,怕死妖孽生生世世都不會原諒自己的……
「死妖孽,我很想你。」
你知道嗎?
忽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莫問之抬頭,側頭眼睜睜的看著一輛貨車撞過來,還沒反應過來,耳畔傳來了破碎的聲音,驚天動地,打破了今夜的平靜。
要死了嗎?
終于可以下去陪伴死妖孽了嗎?
以這樣的方式結束,死妖孽一定不會責怪自己吧……
莫問之在那一秒沒有任何的閃躲,一只手模著耳垂上的紫色鑽石,嘴角揚起了滿足的笑容。車子遭受了劇烈的撞擊,連續好幾個翻滾,飛出了好幾米之外……身體卡在車子里無法動彈,不知道哪里受傷了,鮮血溢出,濃濃的全是鮮血的味道……
貨車很快的消失在黑夜之中,一切在逐漸的平息,除了殘廢的車子冒著徐徐白煙,安靜的好似什麼也沒發生過。
莫問之腦子發昏,長期的不眠不休,營養不良讓他的身體機能不如以前那般的健壯,何況剛才發生撞擊時自己也沒有做任何的防護行動。如今還能有一絲的意識也算是他的幸運了。車子都殘廢不成形了,人居然還沒死……
莫問之感覺到臉頰上染滿了鮮血,深呼吸了一下,意識逐漸的模糊。心里卻還只想著,這樣就能去見死妖孽了……
真好。
不知道過了多久,朦朦朧朧之中感覺到有動靜,努力的想要睜開眼楮卻沒辦法,實在是太累了。之後便感覺到有人似乎把車門踹開,一雙大手抓住了自己的胳膊,死命的往後拽……
是誰?
是誰在救自己嗎?為什麼要救自己?死了不是更好,死了才能見到死妖孽,死了就不需要再被思念日日夜夜折磨著!
又是劇烈的聲音,接著感覺到自己的身體似乎被移動出去了,因為不在是那麼擁擠的感覺。努力的想要睜開眼楮,好心究竟是什麼人要這樣拼命的救自己?沉重的眼皮努力的支撐一條線,黑幕之中什麼都看不清楚……
只是有一雙溫柔的手拽著自己,好像要將他從大海里撈起,不再那麼無助而迷茫,不再痛苦……
想要去看清楚對方的臉,無奈光線暗淡,自己的意識越來越模糊了,只能隱約看到模糊的輪廓,可是這個感覺……為什麼這樣的熟悉?似曾相識!
究竟是誰……
感覺到被人放在地上,那溫暖的雙手抽離,莫問之也不知道從哪里來的力氣,抬手抓住了那只手,心噗咚快速跳動了一下!
是他嗎?
真的是他嗎?
「你……」莫問之緊抓著那只手不放,想要說話時忽然感覺到脖子一個重力,眼前的畫面更加模糊,意識不清的昏迷過去。
周圍一片寂靜,除了路邊躺著的滿身血跡的人,還有報廢的車子冒著白煙,其他什麼都沒有。
只是一場夢嗎?
莫問之感覺自己好像掉進了一個漩渦里,浮浮沉沉,在自己以為要死時,忽然有一雙手費力的抓住他,將他救起。
可是那個人是誰?
為什麼感覺那麼熟悉?
那個氣息,手掌的溫度……不會出錯的,是他!一定是他!這個世界上除了他,再也沒有任何的人有那樣的溫度與氣息的!自己日思夜想的氣息怎麼可能認錯?
「死妖孽!」莫問之一股腦的坐起來,睜開雙眼看著空蕩的病房,除了一個坐在板凳上吃著隻果,晃蕩著雙腿的沈可兒,再也沒有任何人了。他發瘋般的抓住了沈可兒的胳膊,焦急的問道︰「死妖孽呢?死妖孽去哪里了?」
沈可兒傻眼,剛咬的一塊隻果肉從嘴巴里掉到地上。手指探了探莫問之的額頭,納悶︰「也沒發燒啊!怎麼說胡說啊?」
莫問之皺著眉頭拍開她的手,焦急的問道︰「我問你,死妖孽呢?他去哪里了?」
「死妖孽已經死了!在意大利時他為了你擋的那一槍,子彈直接穿透心髒,死了!!你發什麼神經?」沈可兒皺起眉頭,情緒很不好。
莫問之搖頭,眼神里涌出了激動與期待,興奮的對她說道︰「沒死!死妖孽沒死!是他救了我,是他把我從車子里救出來的!真的!」
「怎麼可能?」沈可兒清澈的眸子里寫滿了不可置信,隨手將隻果放在桌子上︰「是我和祈冽風親眼看著死妖孽的尸體被火化了,他的骨灰還是被你親手撒出去的!你忘記了嗎?」
莫問之晃神了。是啊!死妖孽已經被火化,骨灰也撒出去了,怎麼可能還活著?
可是……
「我是怎麼到醫院的?」莫問之不肯死心的問道。不對,還是覺得不對,可到底哪里不對也說不出來。
「是有人看到你的車子側翻在路邊,看到你在車廂里就拖你出來,之後我們接到醫院的電話就來看你。不過祈混蛋還有事來看完你就走了,我一直留在這里。」
「那救我的人呢?在哪里?有沒有說在看到我時還看到什麼人?」
沈可兒搖頭︰「那個男人把你救出來,又給醫院打電話,我們來見過他,只是個路人。祈混蛋給了他錢,讓他走了。」
莫問之的眼神又黯淡下來了,是這樣啊!可為什麼會有一種很熟悉很熟悉的感覺,那雙抓住自己的手溫度明明是屬于死妖孽的……為什麼可兒要說不是?
沈可兒撇嘴巴︰「你干嘛用這樣的眼神看我?不相信我?那你去問爸爸和祈混蛋或者當時醫院的護士還有送你來的警察啊!當時有很多看到了。」
莫問之嘴角扯出難看的弧度,搖頭,手指捂住了自己的腦袋︰「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
說不出那樣的感覺,好強烈的熟悉感,如果說只是做的一場夢,可未免也太真實了點!莫問之低頭看著自己的右手,當時抓住了對方的手腕,那種感覺難以言語的復雜與熟悉……
好像已經抓過好多次了……
如果不是死妖孽,怎麼會有這樣的熟悉感覺?
可是死妖孽已經死了……
死了!
他的骨灰還是自己親手送走的,怎麼會荒唐的覺得他還活著!如果還活著,為什麼不出來見自己,即便他生自己的氣,也不會生可兒的氣,不會讓可兒為他傷心的!
莫問之深吸一口氣,痛苦的眼神望著天花板,心里在找理由努力的說服自己……是自己太過想念他才會產生這樣的錯覺。
「莫問之,你到底怎麼了?別嚇我好不好啊?」沈可兒擔心的眸子緊緊的包圍著他,感覺他是不是鬼附身了?
莫問之嘴角勾起苦澀的笑容,搖頭︰「放心,我沒事。」只是心痛的感覺比之前更加強烈了。
他,真的死了嗎?
這樣的感覺偶爾會讓自己變得更迷茫,如果他已經徹底的離開了,那為何自己還時常可以感覺到那種痛……
感覺到他的心痛,那種戀人之間的心電感應般,即便听起來有些滑稽荒唐,可自己的的確確是感覺到他的存在,是那麼的真實,只是抓不住,只是尋找不到而已!
沈可兒深吸一口氣,拍了拍手吸引他的注意道︰「別想那麼多啦!這次的事情祈混蛋已經讓賀恪雲去調查了,你就好好休息吧!」
「賀恪雲?」莫問之皺起眉頭,很是詫異。祈少居然開始重用他了嗎?
沈可兒點頭︰「對啊!賀恪雲之前是混黑道的,這次的事听祈混蛋的語氣應該是黑道所為,所以讓他去查不是更好嘛!」
「那夏輕……」
「安拉!祈混蛋開口,夏輕也不會說什麼的!你就乖乖的養病,不要胡思亂想的,怪嚇人的!」沈可兒癟嘴巴,停頓了幾秒接著說道︰「既然死妖孽已經走了,你也別折磨自己了。要知道他不會想要看到你現在這樣痛苦的樣子!乖乖的哈!」
莫問之听到她這樣成熟的語氣,有些哭笑不得,什麼時候沈可兒也可以說出這樣寬慰人的話了!她不一直都是沒心沒肺,天不怕地不怕,智商停留在個位數嗎?
沈可兒笑了笑,揚言去給他買好吃的屁顛屁顛的離開了。(實際是她自己肚子餓了。)
莫問之看著她的背影,嘴角還是忍不住勾起笑容,沈可兒的存在或許就是讓她給大家帶來快樂吧!不管在什麼樣的情況下,她都能如此的積極樂觀。忽然想到什麼,手指在自己的身上模了模,什麼都沒有,側頭看到桌子上放著自己的衣服,下面遮著什麼東西。拿過來,是死妖孽的日記。
手指輕輕的撫模了一下,里面的內容他已經看了幾千幾萬遍了,大部分都可以背下來。只是還是隨身攜帶,沒事就翻著看,感覺他好像就一直在自己的身邊,從未離開。
XX年XX月XX日
我一直以為自己是這個世界最無情的人,甚至連骨子里流淌的血都是冰冷的,可今晚終于從月影的口中得知了莫問之的一切時,心居然會那樣的痛!心痛他的遭遇,心痛他的執著,心疼他的一切,也痛恨那些傷害過他的人。為什麼這樣感情干淨的人,要被人無情的傷害?太不公平了,真的不公平。那一刻我真想跑去找他,告訴他我不介意,我要跟他在一起,我想治好他的病,我想保護他,不再讓任何人傷害他……
可是……
我還是退縮了,想到自己的過去,再也沒辦法理直氣壯說我可以保護他,因為我身體的骯髒,靈魂的黑暗,連擁抱他都不配。他是個感情瘋子,有著感情潔癖,如果知道我的身體曾經那麼骯髒不堪,他該有多生氣又有多傷心。而我,連自己都沒辦法保護,如何去保護他?除非有一點我能真正的擺月兌雷諾,告別從前的蓮羽,我才配站在他的身邊勇敢的說我可以保護他——
一生一世。
而現在,只有心疼與最不值錢的三個字「對不起」!
啪——
莫問之合上了日記,心口悶悶的又沒辦法呼吸了。每次看到這篇日記時,自己的情緒都會變得很苦澀……他心疼自己的過去,可是誰又心疼過他的過去?
自己在他最無助最痛苦時沒有拿他一把卻還丟棄了他!莫問之,真正該死的人是你,口口聲聲說愛他的是你,傷他最深的人卻也是你……
如果,如果現在死妖孽還活著,那麼一切是不是可以重新開始……不管用什麼方式,自己一定不會放手,一定會讓他原諒自己。哪怕是跪下求他,也無所謂!只要他留下……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藥物的原因,莫問之堅持多久抱著日記本昏昏沉沉的睡過去,朦朧之間感覺到有人似乎站在床邊,還有冰冷的溫度落在自己的額頭上……
是誰?
迷迷糊糊的意識什麼也辨識不清楚,唯一的意識是死妖孽回來了,回來與自己道別……
「是你回來了嗎?」
「嗯。」
「回來和我說再見嗎?」
「嗯。說再見……」
「那如果我不願意和你說再見,你……」
「寶貝兒……再見!」
「死妖孽!」莫問之再一次驚醒,額頭布滿了汗水,側頭環視一周,只有沈可兒拎著東西站在門口,閃爍著大大的眼楮看他。
沒人,一個人都沒有。
莫問之胡亂的扯開輸液管,血液回流也無所謂,下床連鞋子都來不及穿,匆匆的腳步朝著門口走……手面的血液滴滴落在地面上……
「喂!你瘋了?想做什麼?」沈可兒在他走過來時抓住了他的手臂大吼道。
「放開我!」莫問之大力的直接甩開沈可兒的手,朝著走廊盡頭走,空蕩蕩的走廊很安靜,空無一人……
「莫問之,你身體還沒好,別逞強!」沈可兒上前想要抓住他的胳膊,可莫問之卻是明顯的一躲,手面的鮮血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雙腿虛弱無力,踉踉蹌蹌的上前,朝著走廊走去……
沒有人,真的只是一場夢境嗎?
為什麼感覺那麼真實的存在??指尖明顯能感覺到屬于他的溫度,為什麼睜開雙眸卻什麼都沒有了。
沈可兒呆呆的站在原地,看著莫問之搖搖欲墜的身影,眼底劃過一絲詫異,淚水涌上眼眶,至于為什麼甚至連自己都不知道。
為什麼要這樣執著下去?明明就是死了不是嗎?明明知道他死了,可為什麼還要這樣痛苦的折磨自己活下去?
莫問之,你到底想怎樣?
莫問之跌跌撞撞的走出住院部的大樓,空曠的地方很少有人,烈日炎炎,只有零零散散的行人經過,也是疾步,害怕烈日的毒辣。單薄的身子站在太陽下,額頭的汗水滲出來,沿著堅毅的輪廓一路往下,滴在地上……
目光失焦而茫然的在四周搜尋卻找不到半個人影……
「死妖孽……」嗓子一痛,低喃的念著這刻骨銘心的三個字。
沈可兒反應過來追過來,站在他的身後,認真的語氣道︰「死妖孽真的已經死了,你要自欺欺人到什麼時候?」
「沒有!他沒死……真的沒死……」莫問之轉過身,眼神充滿了興奮與篤定,「我感覺到他來看我了,他要和我說再見,我不願意讓他走!可兒,你相信我,他真的沒死。」
「莫問之,你清醒一點!蓮羽真的死了……」
「我知道。」莫問之冷冷的打斷她的話,眸光逐漸犀利,手指緊緊的揪住左邊疼痛不已的位置︰「一開始我也以為他死了,他的骨灰是我親手撒出去的,我怎麼能夠騙自己,他還活著?可現在我很確定他還活著,他真的還活著。是他把我從車子里救出來,他還到醫院來看我了!可兒,他真的沒死。我不會認錯的,死妖孽的氣息我怎麼可能認錯?」
沈可兒抿著看著他著魔了一樣篤定的認為死妖孽沒死,該怎麼說,怎麼說他都不會相信蓮羽死了。
「如果他真的沒死,為什麼不出來見你?如果他真的沒死,為什麼不回來找我?」
莫問之愣了幾秒,神色變得愧疚,哽咽的語氣艱難的開口︰「他是生氣!他生我的氣……我沒選擇相信他,反而傷害了他。所以他不願意見我,不願意讓我知道他還活著!可兒,我真的感覺到了,他回來了。這種感覺不是我虛構出來的。」
「可是人的感覺往往也會欺騙著人的本身。莫問之,不管你多不願意承認,死妖孽真的已經死了。再也不會回來了,你認清事實。不管你要怎麼折磨自己,就是痛苦到死,死妖孽也不可活過來。」
沈可兒麻木的開口,真的累了!真心的覺得這些處理不完的事很煩人,為什麼他們就不能想普通人一樣的生活,平平淡淡的過一生。
生離,死別,什麼時候才能遠離他們這群人?
莫問之搖頭,轉身過看著寂靜的周圍,濃密的樹葉都靜止了一般,踉蹌的上前走了兩步,沙啞的嗓音充滿了淒涼與乞求︰「死妖孽,你出來啊……我知道你就在周邊,我知道你一定能听見我說的話……你出來啊,你回來了為什麼不敢出現?死妖孽,出來啊……你快點出來……」
沈可兒听著他的聲音,即便心里多責怪他在那時沒選擇相信死妖孽,卻無法不被他的痴情動容,側過頭不忍心再去看那脆弱的背影,仰起頭把眼淚逼回去。
「死妖孽,我求求你出來好不好?不管你有多生氣,不管你有多恨我,我只求你出來讓我好好的看你一眼,出來啊……你為什麼不出來?為什麼要躲起來?我相信你還活著……你為什麼不出來……」
「你知不知道我每天都在想你,等你回來,我坐在家里就能看到我們打鬧的身影,耳邊全是你的身影,呼吸著你的氣息,我都快瘋了。你為什麼回來卻不願意見我,你出來啊……蓮羽,你不是無情嗎?就算你不要我,你出來跟我說分手啊,你說你恨我,你出來殺我啊……」
寂靜的午後,沒有任何人能夠給他一個回答,一切都是那麼的安靜卻又是幻滅的。
噗通一聲,莫問之雙膝跪在地上,目光呆滯的看著空蕩蕩的前方什麼都沒有,毒辣的太陽在頭頂,熱氣一浪一浪而來,催眠著意識渙散。一只手撫模著耳朵上的耳釘,心碎的聲音在這寂寥的空間飄蕩……
「你出來啊……蓮羽,你為什麼不出來?就算恨我,你也要親口對我說……我要你親手跟我說分手……這樣不明不白算什麼?連分手都分的這麼不干不脆,你算什麼男人?你出來啊?」
沈可兒低眸看著跪在地上的莫問之,嘴角揚起苦澀的笑容。蓮羽怎麼可能恨你,怎麼可能會想要跟你分手……
「死妖孽,我求求你出來……不要再躲著我了……」莫問之沙啞的一句,悲傷彌漫,最後眼前一黑,整個倒在了地上,徹底昏迷過去,蒼白的臉色恍如死尸。
「莫問之……」
沈可兒看到他昏迷,臉色一暗,立刻奔上前。莫問之要出了什麼時,祈混蛋不會原諒自己的!
只是卻有人早一步抱起了昏迷中的莫問之,沈可兒停下腳步,歉疚的眼神看著他,心虛的道歉︰「對不起,我沒照顧好他。」
祈冽風嘆氣,無奈的眼神從莫問之身上掃過,「算了,這也不是你的錯!是能怪他命不好,盡攤上一些倒霉事。進去吧!」
沈可兒乖崽崽的跟在後面,大氣也不敢喘一個。在祈混蛋送莫問之回病房時,她灰溜溜的去找醫生來給莫問之檢查一下,以免再出現什麼岔子,那自己真的是千古罪人,以死謝罪都不夠。
因為給莫問之重新檢查了身體,沒什麼問題,重新處理好了輸液管,又給他打了鎮定劑讓他再多休息一段時間,省的醒來又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