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秋的話讓我不得不多考慮一下。萬一他真的派人去調查我自何處來,那麼憑萬花樓的勢力,早晚會查出。我不想再回安逸王府,更不想再見到某個人,那里是葛噩夢,我既然已經月兌離決計不會再回去。
只听門外一陣雜亂的腳步聲,有人喊到︰「安逸王府其其格夫人被拖出來游街示眾了!快去看啊!」
「等等我啊!」……
我眼皮子跳了跳,听到她的名字,我下意識的緊張起來,不自主的將手放到我的小月復上,已經沒有另一個心跳。
「誒!你去哪?」
吉秋見我瘋了似的沖出房門,忙隨在我身後追過來,門外的龜、公見狀以為我要逃跑,忙攔住我。
「吉秋媽媽,讓我出去看看,我不會逃的!」我近乎哀求道。
吉秋遲疑了下,見我臉色蒼白,一副弱不經風的樣子,料我也逃不出她的視線,翻了個白眼擺擺手同意了,自己也隨著我走出院子。
來到街上,已經是人潮涌動,街道上被先行的士兵清理出一條空道以便囚車經過。不遠處,一輛囚車緩緩駛過來,前面還有人敲一聲銅鑼就高唱一聲,道︰
「賤婦其其格,善妒成疾,惡毒潑辣,害死安逸王妃並未出生的世子,十惡不赦,千刀萬剮也不足以懲戒。現**其衣,游街示眾,午時于菜市場斬首示眾,望世人引以為戒!」
囚車每靠近一撥人群便引起一陣**,有大膽的男人還吹著口哨起哄。
那囚車每靠近我一寸,我的心跳便加快一次。壞人得到報應了,孩子,你父王為你出了口惡氣了。我鼻子一酸,眼淚差點奪眶而出。礙于吉秋在身後,我使勁睜大眼楮,讓淚水回流。
「哎喲,原來安逸王妃真的死了,先前還傳言說她是逃跑了,原來是被這賤婦害死。」一旁一個身著藍衣的老婦人對一旁手提菜籃的婦人說到。
提菜籃的婦人點點頭,說︰「
我丈夫就在安逸王府後院做事,這事我听我丈夫說過。听聞安逸王妃與月復中的孩子一起被害死,尸體被丟在了亂葬崗,王爺去尋,只尋到一同被害死的一個丫鬟的尸體。找不到尸體,那亂葬崗是什麼地?豺狼野獸出沒,安逸王妃那尸體定是被野獸也吃了。你是不知道啊,別看那安逸王風流成性妻妾成群,原來喜歡的是大宋來的這個漢人呢,貶了安逸王妃也是因為她害死了小世子,王爺不殺她就算奇跡了。後來,王爺一個人在亂葬崗坐了一夜,回府後整個人就像變了似的,一夜之間居然生出了許多白發……」
「噓!」
藍衣婦人忙做出噤聲的手勢,壓低聲音提醒道︰「安逸王最愛美了,你還敢亂說,小心你在安逸王府做事的丈夫死無全尸。」
提籃子的婦人猛拍額頭恍然大悟立刻不再言語,將視線投在了漸漸靠近的囚車。
一夜白頭?我呼吸一窒,還記得曾經我為他梳頭時,他故作認真的叮囑我不許梳掉一根頭發,他每次沐浴,都要用特制的藥水將烏黑飄逸的長發泡一道來進行保養。可見他對自己的頭發有多愛惜。
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可毀傷,我知道,他這麼愛惜自己是因為他的母妃。如今白頭,他又愛美至極,定是大受打擊。
「姑娘,你這麼激動是為何?身子都在發抖了。」吉秋忍不住在我身後問到。
我不理會吉秋的詢問,折身往萬花樓二樓攬客的台子上跑去。我要站在高處,我要將其其格最狼狽的一幕盡收眼底!
眼下人頭攢動,其其格半、果、著上身雙手被縛于身後,她的上體全是鞭痕,觸目驚心。平日描畫得精致嫵媚的面孔已然不復存在,取而代之的是死灰般的眼和泛灰的臉。她半眯著眼似乎對周圍人的目光已經麻木。
我緊握拳頭,不知心里是何感受。一想到我夭折在月復中的孩子,還有她給我承受的所有痛楚,我心里那一絲不忍被怨恨取而代之。我從未如此恨過一個人,哪怕是對耶律珣的恨也不及對其其格的恨。
當囚車行至我正對面之時,其其格那本緊閉的雙眼猛然睜開,朝站于萬花樓二樓的我看來。周圍那麼多看熱鬧的人她沒有注意,偏偏注意到了我。
見她一臉不可置信。我嘴角掛上冷笑,將面上表情全都藏住,翻起白眼嘴巴微張。果然,她一副受驚嚇的樣子,尖叫出聲,引起人群一陣議論聲。
「吉秋媽媽。」我側頭去喚站在一旁看著街面上熱鬧的吉秋。
「我答應你,留在萬花樓。」
听我這麼說,吉秋喜出望外,歡喜到︰「這就對了這就對了,留在萬花樓,媽媽我找人教授你技藝,保證你能夠出彩。出色些的漢女陪客人一晚上就比當地女人賺的多出幾倍價錢啊,這就是媽媽我為何要讓你留下來了。」
我正色道︰「我只賣藝不賣身!」
誰知吉秋冷下了一張臉,眼角皺紋皺起,不悅道︰「只賣藝不賣身?你有什麼資本不賣身啊?琴棋書畫你會哪一樣?你就只有點姿色,客人也就只圖你那點姿色而已,不賣身你絕對賺不了錢!」
我深吸一口氣,現在的我真是一文不值。有用的時候是大宋和親公主,安逸王妃,沒用的時候連個青樓**都不如。可是我絕對不賣身!這輩子,我也就只擁有過一個男人,絕不再希望有第二個、第三個……「我能做到只賣藝便能賺錢,其余的你大可不用操心。你只需答應我,不能逼迫我做不願做的事,我能保證還夠萬花樓替我治病花的錢。」我說。
吉秋盯著我思考了半響,見我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將信將疑的點了頭。
「只要你能幫我賺錢,隨你怎麼做。只是別以為賺夠欠萬花樓的錢就可以月兌身了,你既然進了萬花樓,就永遠是萬花樓的人。」
我自嘲的笑了一聲,我既然進了萬花樓就永遠是萬花樓的人不要想月兌身?自胭脂將令牌交給我那一刻,我就已經注定月兌不了身了。吉秋不願相信,或者說是不願受管束,所以才刻意不去證實我到底是不是樓主。山高皇帝遠,她以為在遼國她才是萬花樓的主人。
也罷,先安身于這里吧。見到其其格伏誅,我心已經釋懷,該是重新做人的時候了。老天給我第二次生命,定有它的道理。
「對了,我一直都不知道你是誰,該怎麼稱呼你?」吉秋問。
自那日來萬花樓我對她們的任何詢問都絕口不答,所以她們一直不知道我來自何處,叫什麼,一直都以「姑娘」稱呼我。現在既然要呆在這里,好歹也要有個稱號。
「叫我鳳于飛。」我微笑。
是的,鳳凰涅槃,**于飛。我不再是木暖之,木暖之已經死了,連同孩子,連同所有的情感,死了。
「你來自哪里?那日為何受傷?」見我願意回答,她繼續追問。
我側頭盯著她,似笑非笑。
「我是漢人,自然是來自大宋。隨夫家來遼國做買賣,想不到他移情別戀,將我拋棄,我才會無家可歸,保不住月復中胎兒,差點橫尸街頭。放心吧,我不會給萬花樓帶來麻煩的,萬花樓的恩情我會銘記于心的。」
出嫁遼國之前,牡丹與金枝誓死效忠,萬花樓從始至終對我都是不離不棄,我是萬花樓的真正主人,之前皇上公子用萬花樓來威脅我,現在我決計不願讓萬花樓再有危險。
留在萬花樓,打探遼國萬花樓的情況,吉秋不適合管理萬花樓,可是我現在得不到認可,只能先留在這里,看看這邊到底腐朽到什麼程度。
其實,我還有一個目的,那便是等待。我也不知道我在等待什麼,總之心中有一股希翼的力量,暗示我,讓我等。
押送其其格的囚車已經漸行漸遠,離開了我的視線。感興趣的人都隨著囚車走向法場,想看這個果、著上身曾經艷名廣傳的安逸王府其其格夫人如今淒慘的樣子。午時快到,她的人頭也注定要落地。
罷了,一切隨天安排吧。我嘆了一口氣,視線不由看向遠處恢宏富麗的安逸王府,總算是月兌離了一切痛苦。木暖之已死,就讓她成為過去,讓每個曾經與木暖之有過糾葛的人都認為她消失在這個世界了,然後,各安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