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趁白海棠情緒不安,夜君月瞬間出手奪過白海棠手中的玉笛,不做任何猶豫便將玉笛直直的穿過白海棠的身體。
血,從月復部涌出,侵染了草地。
「棠棠!」尹雪裳驚呼一聲,不顧身上的傷口裂開,疾速跑向白海棠。
「不…不要過來,裳兒。」他說話極其費力,他伸開手臂隔開了自己與尹雪裳的距離,眼楮至始至終只望著夜君月。
「你……」當仇恨蒙蔽雙眼,殺死他是他唯一生存的理由。他自知他不是他的對手,所以十年來他奮力練武,才成就了今日的金牌殺手。只是,他從未想過,有一天他真的會死在自己的手上。望著噴涌而出的鮮血,他突然感到陣陣揪心,殺死他,他是難過的嗎?
「君月…這般…你可滿意?」白海棠蒼白無力的容顏印進夜君月的眸里,他終于看到弟弟心疼的眼神。從一開始他就未曾想過要傷他,他是寧願犧牲自己的,這樣,裳兒和君月都會平安。
「白海棠,你…為什麼?」他明明是可以避閃的,他是故意的,故意讓自己殺了他,「白海棠,你怎麼可以這麼殘忍?讓我變成和你一樣的人,弒殺自己的兄弟……」未完的話開始變成聲聲哽咽,他終究還是愛著這唯一的哥哥的。
「他沒有搶過你的王位,他沒有奪過你的妻子……」尹雪裳跪倒在地下,已經泣不成聲,「宮主之位原本就是要傳給他的…淺裳原本也是喜歡著他的…他沒有,沒有做過任何對不起你的事……」
她要說出這個秘密,這個另他被世人誤會了十年的秘密。他是無辜的,他怎麼可以背負著這所有的罪名死去?白海棠,我好不容易能夠和你在一起,你怎麼舍得這麼離我而去?
棠棠……
「你…你說謊!」夜君月渾身顫抖,怎麼也不肯就這麼輕易相信尹雪裳的話,如若相信,他這十年的仇恨又算什麼?不,他不要相信,他不要相信!
可是,眉目微轉,他瞥見了那系在她脖上的藍色水晶墜。
水晶墜,許諾此生情不變!
那時,淺裳最愛的便是藍色,為了在淺裳生辰之際送她一份最特別的禮物,他翻越千年雪山,歷經無數生死暴風雪,才覓得這枚藍色玫瑰型水晶墜,他還跑進仙山歷經苦難才求的仙人在水晶墜背部刺下一天然字——裳。
他將水晶墜系上淺裳脖間的時候,她傾城一笑,他以為這便是幸福來臨了。只是,他沒有想到,淺裳竟然騙了他,將水晶墜贈給了白海棠,輾轉至今日,竟又系在了尹雪裳的脖間。
原來,世事就是這麼可笑!他愛的裳兒並不愛他。
那麼,尹雪裳所說的一切,都有可能是真的……
裳兒,為何?為何你要騙我?不愛我,為何還要答應嫁給我?
「裳兒……」此時夜君月的腦子里只剩了白淺裳傾城一笑的面容,那般絕美,卻又那般無情。可是,愛是毒藥,即便知道了她的無情,已愛上的,無法自拔。
夜君月低垂著眉目,眸里化作望不見底的深潭。玉笛,抽離白海棠的身體,那上面沾滿自家兄弟的鮮血,觸目驚心,卻也無法挽回。是他錯了麼?他割袍斷義、自我逐出,只為所愛一人,如今,卻被真相傷的體無完膚。可是,愛情已經無法從身體抽離,靈魂已發誓相守不棄。對也罷,錯也罷!只要能看見你的微笑,此生便已無悔。
「你干什麼?」尹雪裳帶著哭腔的怒斥拉回了夜君月的思緒。
他干了什麼?他竟然不顧白海棠的傷,將刺入他身體的玉笛一手抽回。此刻,白色衣袍已經被赤紅色侵染殆盡,那原本飄然若仙的人兒正平躺在尹雪裳的膝上,迷惑世間的眸子失去了光澤。
「我……」他站立在遠處,低低的望著那仿佛即將消逝的人兒,那只是他不禁意的舉動,卻害了白海棠更早的喪命。
「棠棠,你怎麼樣?你不要嚇我……」尹雪裳輕拍著膝上人的左右臉頰,望著他愈見失去神采的眼神,心中又驚又怕。他若死了,她要怎麼辦?他若死了,她還有沒有活下去的勇氣?
他要死了,他真的要死了!是我親手殺了他!夜君月提著玉笛,任沾染的血從笛身滴下,一滴一滴落下,連同心也一起碎掉。整整十年了,他只為殺他而活著,今日,他真的要死了,那麼自己是不是也走到了盡頭?
腳下,是滿地的樹葉,輕輕踩下,破碎一片。
離去,是心底的離開。
白海棠,來世,不要再做我的兄弟。
轉身,消散煙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