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卉月的話久久縈繞在耳畔回響,尹雪裳握著玉牌的手禁不住微微顫抖,好看的眉目已經皺成一團。
她不像在說謊,如果都是謊言,她定然不會費這麼大的周章。可是,真的要去殺簫寧南麼?
尹雪裳突然想起一個人,她環視四周尋找吟瑾站立的位置,可是當她發現她時,吟瑾只是猶如木樁一般丁點不動的靜立在樹葉籠罩的黑影下,冷漠的就像是一個旁觀者。
「你也支持那個妖女的話,去殺簫寧南麼?」她現在的思緒已經陷入了一片慌亂不能自主,可是吟瑾對簫寧南的愛是清醒的,如果這個時候吟瑾能阻止她••••••
可是,那個黑暗中的身影僅僅只是悠悠的晃蕩了幾下,剎那間又恢復如常,她慢慢走出樹葉黑影的籠罩,將鵝蛋型的楚楚面容暴露在輕淺的月光下,她輕啟朱唇,眸中猶如死灰一般的寂靜。
「她是我師傅,師命不可違。」無論外人如何的詆毀、辱罵醫卉月,從她救回自己的那刻起,已經認定了終身的跟隨,終身的不可背叛。
「你真的能眼看著簫寧南死麼?」那個曾經信誓旦旦的說著如何卑微都要愛著簫寧南傾盡一切的女子,她的心真的可以在瞬間就凍結成冰麼?尹雪裳握著玉牌的手又緊了緊,袖子里還放置著醫卉月剛剛贈給她的紫色小錦盒。越來越多的事湊在了一起,她要一一解決,沒有多余的功夫再去顧忌他人了,目前最重要的事是去救醒白海棠。
收了收衣袖,尹雪裳挪開步子就要走。吟瑾一個箭步沖了過來,原以為她是想要攔截住她,逼迫尹雪裳完成師傅下的命令,可是她只是附在她的耳邊細細耳語了幾句。她說,裳兒,你我都沒有多余的選擇,必須要做出誓死的拼搏,三日之後,仙山腳下,不見不散。
漆黑的夜色湮沒了她縴弱的孤獨,尹雪裳默默的望著吟瑾獨行離去,剛剛的那些話似乎透著太多的無奈與辛酸。自小跟在陰月妖女的身邊,必然也忍受了常人不曾忍受的苦楚吧,吟瑾姐姐,你的身上又藏著多少不為人知的悲傷呢?甩甩頭不再多想,踏開步子向林中竹屋走去。
天邊逐漸露出一絲光亮,山中的鳥兒已經爬上枝頭高歌,又一個陽光明媚的晨曦就要到來了。可是,我們的路途又要延伸何處?命運,又該在哪一處落點?飄落枝頭的一些枯敗樹葉在腳下碾碎,發出破碎的低鳴,胸膛里裝著的心兒似乎也在隨著它們碎裂。
回到竹屋的時候,床榻上躺著的白海棠還是一如既往安靜的昏睡著,床頭的櫃子邊多了一個還殘留著幾滴茶水的杯子,邊角已經有些干涸,看樣子這杯水是昨天夜里有人倒給白海棠喝的。是小白麼?難道那個白痴神仙也抵不過這如妖似仙的誘惑?呃••••••那小白是不是可以放入情敵的列表?想象了一下仙人大作戰的景象,不由「噗嗤」一聲笑出聲來。算了吧,小白姐姐的實際年齡都老的可以做白海棠的娘了。
「棠棠,這是你娘親送來的丹藥,我相信她一定不會害你的。」動作輕柔的打開紫色小錦盒,從盒中取出丹藥喂入白海棠的口中,望著他的漸漸轉好的臉色喜上眉梢。畢竟是自己的親生兒子,不管醫卉月有多麼的凶殘可怕,可到了自己的孩子面前,懷揣的始終是一個母親的慈愛。喂食了丹藥之後,端來了臉盤,將帕子浸濕後擰干悉心的擦拭著他的臉龐,這張精致的毫無瑕疵的俊美臉曾經另她多麼的神往,如今她何其有幸贏得他的矢志不渝,光明正大的照料著他的一切。像是一個相處多年的妻子般,那些溫馨的甜蜜油然而生,這就是世人口中那最平淡的眷戀吧。
「棠棠,告訴你一個秘密我,其實我來這里之前很丑陋的,臉側上長著一塊很大的蟑螂疤。嘿嘿,因為這塊蟑螂印記嚇跑了我很多位男朋友呢。哎,那些人也真是夠世俗的,要是看到我現在這般貌若天仙的模樣肯定後悔死,吼吼吼吼••••••。」
尹雪裳一邊擦拭著白海棠的臉龐一邊嘮嘮叨叨的碎念著那些啼笑皆非的現世之事,這樣自言自語著卻並不覺得寂寞,反而內心超乎平常的釋然。一直念叨到傍晚才累的睡去,原來伏在喜歡的人的旁邊睡去,連夢也會變得香甜。
翌日的清晨,白海棠被一陣蟬鳴吵醒。緩緩睜開的眸子里被一縷明媚的陽光暖化,腦子里浮現出昨夜尹雪裳那些啼笑皆非的故事不由在唇角綻放笑靨。他可不是故意偷听的,只是當時頭腦剛剛清醒,還無法張動唇角與她言語,才安靜听了她一天的嘮叨。不過,他喜歡她跟他訴說的那些往事,他喜歡了解她的從前。
解開被褥下榻床下,四處搜尋卻沒有望見心中念想的那個人兒的影子,兀得眉頭緊皺。這個早,她去哪兒了?難道她不想看著自己醒來麼?不會的,他心中萬分篤定,她不是已經為他留下來了麼,這足矣證明她心中有他的存在。
一片緋紅的桃花花瓣被奇峰吹起落在足間,他俯下輕輕拾起,眸中的疑惑驟然深了幾許。怕是有些他不想面對的終究要來了,能躲多久就躲多久吧,至少現在他只想安心的陪在尹雪裳身邊。邁開步子踏出屋門,笑容在一路春色中揚起,這仙山果然是四季如春美景無邊。他想,他知道了尹雪裳的去處,將那一片緋紅
花瓣握于掌中,白衣隨著輕快的腳步清然舞動。
「裳兒,我要找到你,我要親口告訴你,我心中只能容下一你人,唯愛你——尹雪裳。」
他在風中悄然許下諾言,他的步伐向林中深處奔去,他的心里非常清晰的告訴著自己真實的所愛。從今以後,哪怕負盡天下也不負她一人。唯她所在,心之所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