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已飲過,桌上的燭光竟漸漸顯得迷蒙起來,身子也越發無力,暈眩的感覺瞬間涌上全身。
「怎麼回事?是蒙汗藥……這酒水有問題!」勉強的扶穩身子,抬眼望向尹雪裳,她完好無損,他不可置信。
他的眸中現出尹雪裳詭異的笑容,她輕抬手腕,杯中的水酒灑落滿地,她根本一滴未沾。笑著笑著她的眸子竟變得殷紅起來,像是被血侵染過一般。突然,她從袖里抽出早已備好的匕首來,她一步一步的接近他,笑的令人發顫。
「蕭寧南,下地獄去吧!」她大喝一聲,手中的匕首生生***他的胸膛。
「裳兒……。」他最後喚了一聲他的名字,即便是死,他也從不怨她。胸膛里淌出的血液將他包圍,他的呼吸越來越緩慢,最後的回憶定格在凌雪國皇宮里她第一次親吻他的時刻。
房里的動靜漸漸輕了下來,房門卻忽然被打開了。尹雪裳瞧見吟瑾的眼楮里,分明有淚水卻強忍著不肯落下。她甩甩衣袖,撕扯了一塊素帕細致的擦拭著濺了鮮血的玉手,眸里的血色慢慢淡了下來。
「姐姐,接下來就由您親自動手取下他的首級吧。」尹雪裳笑容恬淡,像是從來不曾沾染過鮮血一般。
「好。」吟瑾應承下來,走近蕭寧南的身邊高舉起手中的佩劍,微微顫抖的手遲遲難以落下。
不行!她做不到!他已經死了,自己卻還要斬下他的頭顱讓他死無全尸麼?寧南……寧南……你生,我便生;你死,我便死。
高舉的劍鋒突然轉向,直直的向自己的月復中刺去。吟瑾閉上眼楮,等待著死亡來臨,陪他共赴黃泉。
「沒用的東西!」一聲怒喝隨著窗子的破裂傳進,吟瑾手中的劍也被突然闖進的白衣女子打落。
「師傅!」
「醫卉月!」
看清來人,兩人異口同聲的驚呼。一頂青竹斗笠依舊遮掩住了如迷一樣的容顏,望了一眼地上絕命的人兒,醫卉月嘴角噙了一抹清冷的笑意。奪走吟瑾的佩劍她緩步走到那灘血水里,她就知道吟瑾這個沒出息的徒弟定然是舍得的下手的,那麼就讓她來吧。
「簫寧南,要怪就怪你身在帝王家吧!哼!」她嘴角噙笑,揮起劍來。
可是,怎麼回事?她怎麼會突然覺得渾身無力,而且……
血泊里的那抹身影突然快速的站起來,以極快的速度刺了過來,他手中不知何時竟多出一把金漆的利箭來。她想後退,可是豈料身後也有劍風襲來。
「噗」,一口血噴出喉嚨,利箭穿過了她的左肩,如果在正一些怕是就刺破她的心髒了解了她的生命了。
「是哪里出錯了?我究竟是哪里出錯了?」好不容易逃月兌他們的包圍,她扶著牆柱恨恨的望著追趕而來的人群。
越來越多的侍衛將醫卉月包圍,皇宮被火把照耀的一片通明。蕭寧南領著大隊人馬出現在她的眼前,全然沒有半點受過傷的樣子。這時候尹雪裳和吟瑾也相繼趕到,她們看著她如今的模樣毫不驚訝,像是早就預料到這樣的結局。
「百密總有一疏,你錯就錯在以為人心都能唯你所控。」尹雪裳捋了捋袖子,拿出手中的匕首示演給她看,那刀尖當觸踫到物件時會自動縮入手柄之中。
「就算匕首是假的,可是你明明已經被我攝了心魂……。」
「師傅!我自小跟隨你,別人也許無法應對你,但是若是我要破解你的法術怕是輕而易舉。怪就怪你把我訓練的太像你的影子,一旦影子反抗它的威力也是不容小覷的。」吟瑾斷然打斷了醫卉月的話,她的眼神不再是那麼冷漠,而是更深的憎恨。她的確是她的師傅,可是她從來只將她視為棋子,一切的訓練只是想要成為她的殺人工具。醫卉月,你最不該的是逼迫我剁下心愛之人的頭顱,你的殘忍讓我背叛了你。
「醫卉月,你機關算盡,卻獨獨心高氣傲,算不到我從來就沒有想過要殺死簫寧南。從吟瑾姐姐那夜跟我耳語定下三日之期時,我們的計劃便也開始了。」尹雪裳微眯眼簾,腦中回憶起那夜林中吟瑾伏在耳畔的話,她說,裳兒,你我都沒有多余的選擇,必須要做出誓死的拼搏,三日之後,仙山腳下,不見不散。醫卉月擁有凡人無法相抗衡的妖力,可是她偏生自視過高以為天下之人都是唯利是圖之輩,拿玄印的命誘惑尹雪裳,拿死無全尸來威脅吟瑾••••••可是,她今日踫見的又偏偏一個是有心之人一個是亡命之徒,尹雪裳不被誘惑,吟瑾甘願為情犧牲,這樣兩顆原本握在掌心的棋子卻出乎意料的破了她的珍瓏棋局。所以,當她以為一切正在開始時,她也正在落入另一個陷阱。
「好一招將計就計!你們倆真不虧是我看中的棋子。」醫卉月仰天大笑,眸中卻是狠狠的不甘。令人畏懼了百年的陰月妖女竟然栽在了兩個乳臭未干的臭丫頭手上,她怎能甘心。
「醫卉月,露出你的廬山真面目吧!」尹雪裳一個眼神的示意,簫寧南已經持劍沖去一劍劈開了那頂遮掩了真是面目的斗笠。
那一劍未傷及她的發束分毫,只在于散開她的青竹斗笠,可是當那頂斗笠散落,露出了容顏驚了多少雙眼眸。
尹雪裳驚訝的捂著下半張臉,那白衣輕紗,那或俏皮或嗜血的眉目••••••她也曾懷疑過醫卉月就是小白,只是她們倆人除了身形相似,言行舉止都太過不同,一個是久居仙山的半仙,一個是消失良久的妖女,是醫卉月太會掩飾自我?還是她真的也有那麼善良的一面?
她終于明白為什麼第一次見到白海棠出現在仙山,小白未曾有過半點阻止,見他受傷還傾囊相助,原來拼死的相救不過是因為血脈相連。
那麼白海棠呢?他是不是也一早就認出了小白的身份,卻對自己只字未提。
尹雪裳的意識驟然模糊,她緩緩的倒下了身形,暈厥的那一刻有一雙手臂接住了自己的身子,那麼溫暖卻那麼僵硬。她知道是他來了,可是,至此以後他們還能以什麼身份相見?她好像突然明白了什麼,這一切的一切都揭示著一個天大的陰謀,白海棠、吟瑾、玄印、還有自己,都只是這個陰謀里的棋子。
從她奔下仙山的那一刻,她已經踏上了一條惶惶無期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