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面色凝重,手搭在唐果兒的脈搏上,倏地,神色一怔,隨即浮現出一抹罕見的凝重。
回身從藥箱里拿出一味不常用的止血藥交給安卉,「輕輕涂抹在傷口上,然後用紗布包好。」男女有別,大夫不方便親自動手。
「是。」接過藥,安卉正想上前,卻被楚雲赫攔住。「給我,」
「王爺,您的傷口也需要處理,讓大夫看看,安卉會小心的。放心吧。」語堂攔住他,關切的看著他尚在流血的傷口。眼眸中閃過一絲擔憂。「王妃受傷昏迷,您要是再有什麼閃失,誰來照顧王妃?王爺,還是讓大夫給您的傷口包扎一下吧。」見他猶豫,語堂無奈之下只要搬出唐果兒。
果然,楚雲赫先前還猶豫,一提到唐果兒,立刻將藥遞給安卉,然後撿了一處最近的位置坐下,目光始終盯著她。關切緊張之情溢于言表。
安卉小心翼翼的將藥粉均勻的灑在傷口上,傷口立刻傳來一陣刺痛,昏迷中,她的柳眉驟然緊蹙,痛苦的申吟聲斷斷續續從她嘴里溢出。
楚雲赫渾身一緊,正想上前詢問,大夫隨即將他按下,一邊替他擦拭著傷口一邊解釋道︰「王爺莫要擔心,藥粉灑在傷口上發生了反應,難免會痛。」
楚雲赫再次坐下,果然如大夫所說,不消一刻的功夫,鮮血已經在傷口周圍凝固。血,總算止住了。
呼,在場的每個人都長舒了一口氣。將傷口用紗布包好,安卉已經是滿頭大汗。手心上汗涔涔。
「怎麼樣?王爺的傷不礙事吧,」語堂緊張的問道。
清理干淨傷口,上好藥包扎好,大夫直起身。「王爺的傷是皮外傷,雖然傷口比較深,但沒傷到筋骨,這段時間不可用力,不然會崩裂傷口。老夫現在就開幾服藥,只要王爺按時服藥,傷口不日可痊愈。」
「那王妃呢?大夫是不是多開幾服藥。」語堂詢問道。
大夫露出一絲笑容,俯身作揖恭敬的說道︰「恭喜王爺。」
楚雲赫表情一怔,隨即垮下臉來。陰雲般的怒氣呼之即來。見狀,語堂連忙開口訓斥道︰「糊涂東西,你老糊涂了嗎?王爺王妃都受傷了,哪里來的恭喜?胡說什麼,是不是活得不耐煩了。」
大夫並未听進語堂的話,微微一笑,說道︰「王妃已經懷有兩個月的身孕。雖然受了傷,但並沒有危急到胎兒,一會兒老夫給王妃開幾副安胎壓驚的藥。只要按時服下,王妃和胎兒都不會有事的,」
什麼?楚雲赫猛地站起身,臉上帶著不敢置信的震驚。像受了多大的震驚,滿眼不敢相信,揪住大夫的衣領,聲音恐怖的嚇人。「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語堂也愣了,臉上的神色同樣好看不到哪去,懷孕?他下意識看了一樣唐果兒,不可能,不可能的。她怎麼可能懷孕?
顯然,楚雲赫的反應嚇到了大夫,大夫一顫,戰戰兢兢的說道︰「王妃王妃懷了兩個月的身孕…是千….千真萬確的…王爺….」
陡然松開手,先前不敢置信的神色漸漸轉變成一股濃重的哀傷還有憤怒
「啊….」楚雲赫仰天長嘯,像是受了什麼重大的打擊,臉色鐵青奪門而出。
語堂見狀,吩咐了幾句連忙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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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果兒懷孕,最高興的莫過于三個丫頭,雖然楚雲赫異常的反應令她們感到很疑惑,但絲毫不影響她們知道這件事的喜悅之情。侍奉起來更加小心。唯恐出現什麼閃失。
忙亂了一下午,浣竹苑那邊終于安靜下來,中間,唐果兒醒來過一次,安卉喂她吃了點東西就又睡下了。流了太多的血,她現在渾身提不起一絲力氣,整個人昏昏沉沉的。臉色依舊蒼白。沒有精神。再加上懷孕本就愛困。
只是,當她知道自己懷孕的時候,蒼白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幸福的笑容,手輕輕撫上小月復。露出一絲母性般安詳的神色。
溫佳馨去寶寧寺進香還沒回來,這個節骨眼上,丹萱倒也識趣,不敢去興風作浪。畢竟,下午時,楚雲赫緊張唐果兒的樣子下人是瞧得真真切切。就算是傻子也明白,唐果兒在楚雲赫的心里不是一點位置都沒有。
誰會傻到在這個時候去惹毛楚雲赫。丹萱自然也不會。
天色漸漸暗下來,屋外又淅淅瀝瀝下起了小雨,滴答滴答的水聲像是來自大自然的演奏,空氣中流動著一絲安靜的祥和。
濃墨一樣的烏雲遮住月的光芒,今晚,格外的黑。像是暴風雨來臨的前兆。
從中午時離開浣竹苑,一直到深夜,楚雲赫再也沒來過。語堂追上他時,他已經把自己關在書房里。從中午一直到晚上,他吩咐下人拿了好多酒壇送進書房,便在沒有了動靜。
一直站在門外,不斷有東西打碎的聲音傳來,每碎一聲。語堂的心就跟著一顫。擔心不已。
昏暗的屋內,伸手不見五指,楚雲赫頹然的靠在牆邊,身邊橫七豎八的扔著空酒壇。一股濃重的酒味飄散在封閉的屋內。
烈酒像火燒一樣刺激著他的喉嚨。醇香的酒液沿著嘴角流下。他打了個酒嗝。臉上露出一絲傻傻的笑容。卻比哭還難看。
腦海中不斷的重復著大夫的話,她懷孕了,懷孕了……
懷孕本應是一件天大的喜事,可他卻怎麼樂不起來,不僅樂不起來,心情也像外面的陰雨天。迷離醉眼中流露出一絲痛苦。
只是,痛從何來?
兩天,楚雲赫就這樣渾渾噩噩的在書房里過了兩天,兩天來滴水未進,只有源源不斷的酒壇送進。語堂和楚風雖然擔心,但誰也不敢進去勸。跟在楚雲赫身邊多年他什麼樣的脾氣他們十分了解,這個時候進去勸顯然不是明智的選擇。
浣竹苑那邊,不知是誰向溫佳馨報了信。原定在寶寧寺逗留一段時間的溫佳馨,听說此事後,便馬不停蹄的趕了回來。
浣竹苑
為了肚子的孩子,湯藥再苦她眉頭也不皺一下的喝下。明明沒有胃口卻依然大口大口的吃著。
現在,她愛不愛吃不重要,一切為了肚子里的孩子,孩子的到來對她來說意義非凡。像是一根救命稻草一樣讓她在這里有了生活的意義。令她對未來不再感到迷茫,現在,孩子就是她全部的希望與依靠。
終于,第四天,在楚雲赫進入書房第四天後,在語堂與楚風的急切的期盼下,緊閉了四天的書房門終于打開了,兩人也長舒了一口氣。如果他再不出來,他們也管不了那麼多,真的要進去了。
門緩緩打開,陽光射向屋內,迎面撲來濃重的酒氣。迎著光,楚雲赫緩緩走出。
四天的時間,他憔悴了不少,下巴上滿是青茬。整個人消瘦了一圈。渾身上下被酒氣包圍著。臉色陰的嚇人,神色恢復了一貫的冰冷。眸底的寒冰更加濃重。乍一看,像是來自地底世界的修羅魔鬼。
「王爺,您終于出來了。」語堂那個激動啊,就差沒抱著他的大腿一頓狂哭了。
「準備洗澡水。」低沉冰冷的聲音從薄唇下溢出,楚雲赫直接無視兩人,扔下句冷冷的吩咐朝臥房走去。
洗完澡,吃了點東西,時間已經是深夜。
「這幾天可有什麼事發生?」靠著扶手,楚雲赫像一只慵懶的豹子懶懶的靠在那,眸底比之前更加冷了。
「七王爺來過一趟。」語堂小心翼翼的睨了他一樣。
楚雲迪?听到楚雲迪的名字,兩道駭人的眸光頓時射出冰冷的光芒。薄唇緊繃,隱隱泛著青白。濃濃的嘲諷聲涼涼的響起。「他來干什麼?」眼底帶著濃重的譏諷。
「王爺與九皇子遇刺這件事已經穿的沸沸揚揚了,七王爺是奉了皇上的旨意前來探望的,那時王爺在書房,七王爺還來過,王爺或許不記得了。」跟在他身邊多年,語堂很清楚的感覺到提起七王爺,王爺的態度立刻變了,口氣也比先前冷了好多。
從前,王爺與七王爺的感情很好,雖說儲君未立,但兩人從未因為皇位的事兒而產生什麼嫌隙。
如今,听王爺的口氣卻….突然之變化,語堂也隱隱猜出幾分來。眼底的擔心不由得更加重了。
「呵。」岑涼的笑幽幽響起,睨著他,楚雲赫接著說道︰「然後呢,他可去了浣竹苑?」
語堂心里一激靈,微微遲疑,察覺到來自上方那兩道殺人的目光,他點點頭。「嗯。」
呵呵,眼底的笑更加冰冷,雖是笑,可卻冰冷徹骨,「準備副墮胎藥,明天一早,我親自端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