鸞鳳錯︰凰後,袖手天下 第194章︰無罪釋放,木雕相認 (為留言過15000加三千字)

作者 ︰ 楚清

「遙哥哥,普羅寺的紅葉真美啊!呵呵,我從來沒見過這麼紅的楓葉呢!」

「薔兒,我娘親曾說,大鄴的京城,有座香山,香山的紅葉,听說紅似火,漫山遍野,可以把人的心燃著了……」

「真的嗎?那我想去香山看紅葉!」

「好啊,以後有機會,我帶你去香山,帶你在楓林里飛,那里是我娘親的故鄉,我也真想去看看呢!」

……

往事,一幕幕,在剎那間清晰的涌上腦海,葉跡翎清俊風塵的臉上,血色褪下,一分分的變成煞白,有什麼東西,在心口跳躍,快的令他呼吸急促,手腳僵硬,全身像失力般,無法動彈,腦中嗡鳴……

傅箏靜立著,天曉得她用了多大的力氣,才讓自己沖動下說出那句話後,沒有立刻軟癱在地,她看不清他的表情,不知他此時是何種反應,只覺得,他的背影,過樹穿花,一如當年,那麼孤傲獨世……

牢里,久久的,靜寂無聲,只有彼此的心跳聲,一下一下的跌蕩起伏……

葉跡翎始終不曾回頭,傅箏卻因身重長久的站立而困乏,躁動的心,也在僵持中,而漸歸于平靜,她眼瞼微垂,唇瓣揚起一抹絕美淒涼的笑,輕挪動步子,往床邊走去。

香山紅葉,又能如何?他早就不記得了,只不過是少年時,玩笑的一句承諾,在歷經十年風雨後,這樣小小的承諾,已隨時間而凋零,回不到當初的模樣……

躺上床,傅箏側身而睡,將錦被蒙蓋在頭上,哭了幾日,眼淚明明干涸了,卻突然又落下來,她胡亂的去算日子,今天是第九日,還是第十日,亦或是十一日……傅婕的尸體,變成什麼樣了?頭七肯定過了,她還不曾給她燒紙,她該又來找她索命了……

有橘色的光,替代了黑,刺亮了她的眼楮,傅箏錯愕,遂睜眼,肩頭卻明顯多了一只大手,他一言未發,卻果斷的將錦被全數掀起,然後,大手穿過她的腿彎,將她打橫抱起,轉身,朝著牢門外大踏步出去。

出于本能的,她伸手勾住了他的後頸,以免自己掉下去,迷惘的心,在他穿過長長的過道,即將走出天牢時,猛然清醒,她仰起臉,朝他恨聲道︰「放我下來!」

「閉嘴!」

葉跡翎腳下未停,亦不曾看她一眼,冷冽如冰的話,夾雜著恨與怒,令他的俊臉,在過道頂懸掛的燭台光照下,備顯猙獰和可怖。

傅箏心髒緊縮,指尖情不自禁的掐進了他頸間的肉里,他卻無動于衷,繼續向前,她亦被駭住,再不敢言語。

「恭親王,您這是要……」門口的獄卒見此,大駭的驚問。

「本王擔著。」

冰冷的回一句,葉跡翎修長的雙腿,已邁出了天牢,夜色中,他行去的方向,竟是崇文殿。

傅箏不知他是何意,想問,話到嘴邊,又吞咽回去,心想,反正她已認罪,已不怕死,管他打算怎麼處置自己,因為他對她說的香山紅葉,沒任何反應,說明他根本沒認出她是薔兒,既沒認出,他心中的薔兒,就還是南陽,他要為南陽報仇,也在情理之中。

經通報後,入殿。

葉跡舜吃了一驚,卻馬上就平靜下來,略帶苦澀的笑道︰「皇弟,還是你有辦法,能讓平陽走出天牢,朕好話說盡,她皆不理會,原來是在等皇弟歸來呢!」

「皇上,臣弟請求,現在就宣邢部大理寺和督查院,連夜會審。」葉跡翎將傅箏在椅子上放下,跪地拱手道。

「現在?她肯改口供嗎?」葉跡舜又驚,眸光定格在傅箏臉上,傅箏亦听的詫異,馬上便道︰「南陽是我害的,還審什麼?」

「閉嘴!」

葉跡翎幽深的雙眸,如利箭陡射過來,寒意滲人,冰涼刺骨,眸中根根紅血絲,和凹陷的眼窩,充分說明著他可能幾夜沒睡,不分晝夜的趕路,否則斷不可能回來的這麼快,她不禁鼻尖泛酸,驚惶的看著他,唇瓣抖動著,卻再說不出話來。

「皇上,安排吧。」葉跡翎偏回臉,看向葉跡舜,疲憊使得他,即使跪著,都有些昏昏欲睡,他道︰「牢里再有火爐,濕氣仍重,已關十日,身體必然受損,今晚便了結此案吧。」

「皇弟平身,坐吧。」葉跡舜點點頭,然後斜睨向郎青,「去傳朕諭,三部于邢部會審,即刻!」

「奴才遵旨!」

郎青退下,傅箏怔怔的看著葉跡翎,她似乎有些明白,他歸來沒有抱著她安慰,反而激她罵她是為了什麼,他……在生氣!

葉跡翎的眸光,猝然看過來,傅箏來不及躲開,直直的撞進他含怒的瞳孔里,他咬著牙道︰「傅箏,本王就在旁看著你受審,你倒是有本事再說是你殺的人,讓本王听听看!」

「……」傅箏抿唇,略帶不解的眨眸,腦子混沌間,她問道︰「你都知道了?你不是剛回來的嗎?」

「皇弟歸來已有兩個時辰了,在朕這里翻看了所有卷宗,包括每次提審的記錄,又去蘭溪齋命案的茅房查看了一遍,方才說是去邢部停尸房看南陽,但卻抱了你回來。」葉跡舜插話解釋道,他亦看出了他們之間的火藥味兒,本不想幫葉跡翎說話,但現在先說服傅箏要緊,為共同心愛的女人,他退讓的理由充足。

傅箏楞了楞,還是不解,「那他還問我,南陽到底是不是我殺的,說明他在懷疑!」

「本王看你那蠢樣,就恨不得揍你一頓!」葉跡翎陰森的話,在他揉著額心,讓自己保持精神時,冷冷的傳過來,這話激的,連葉跡舜也蹙了俊眉,不悅道︰「皇弟,你怎能這麼說平陽?」

葉跡翎眸子一抬,道︰「皇上,她還不蠢嗎?臣弟離京時,千交待萬囑咐,讓她不要離開四丫環半步,她倒好,腦子進水了,來參加什麼生辰宴?琳兒力邀,琳兒什麼都不懂,她不懂嗎?說不去就不去,皇上還會綁她進宮嗎?再說,即使進宮了,南陽出事,她膽子超大竟敢一個人跟去,就不會先出殿叫人嗎?好不容易撿回一條命,還硬著頭皮頂罪,自己不想活了,連肚子里的孩子都想殺掉嗎?自私,愚蠢!」

這一番痛罵,令傅箏深深的垂下頭去,果然他在跟她生氣著,他一進牢房先關窗,她卻誤會了他,以為他怕她逃跑,繼而冷言嘲諷,他被激怒,本就心性驕傲,然後便……算是激將法吧,生氣她認罪了!

葉跡舜被噎的說不出話來,這麼狠這麼實在的話,他都沒敢在她面前說,生怕惹她生氣不理他,哪知,葉跡翎竟……當然,葉跡翎不怕她不理,因為她愛葉跡翎,而不愛他……

「說啊,你啞巴了嗎?宮女小桃是你殺的,但南陽是不是你殺的?到底是不是?敢說半個字的假話,你自己掂量下場!」葉跡翎炮珠般的質問,顯然不放過她,非要她說出個肯定的答案來。

傅箏被他的怒意,駭的舌頭打結,連頭都不敢抬的道︰「我,我沒……沒殺,真的沒殺。」

听到此,葉跡舜松了口氣,葉跡翎心中亦如是,臉上卻未表現出半分,且又狠瞪了一眼傅箏,牙關咬的更緊,「還有重要的事,本王回去再跟你算賬!」

聞言,傅箏暗驚,倏的抬眸看他,漆黑的瞳仁中,有著迷惑和惘然,然而,他琥珀色的眸子太過幽深,令她完全看不懂,反而被吸進他的漩渦里,心跳加快。

小半個時辰後,三部的主審大人已經趕到,于是,連同葉跡舜一起移至邢部大堂。

和之前幾次的審訊程序相同,將整個案件詢問後,又問到了那個糾結的問題,傅箏是免跪的,站在堂下半響,才低著頭答道︰「不是我殺的,當時茅房里突有白煙彌漫,遮住了全部的視線,我根本動不了,好像有東西抵在我脖子上,等白煙全散後,南陽已經死了,茅房里也沒有第三個人,我的身體也能動了,然後我激動的抱起南陽,抓起那刀片正看時,皇上等人就來了,經過就是這要。」

听到她如此陳述,大堂里所有人,皆暗暗舒氣,終于改口供了,可以名正言順的放人了!

「真凶不明,有待繼續追查,平陽殺人證據不足,無罪釋放!」主審官一拍驚堂木,神情略帶激動的宣布道。

「謝大人!」

傅箏道謝,眼尾的光,迎上葉跡舜親切的笑容,她微咧唇,扭頭看他,輕道︰「謝過皇上!」

「回王府養好身體,靜心待產,別的事,不要亂想了,南陽的喪事,按大鄴之禮,明日起操辦,節哀順便!這個不幸的消息,朕會發回大周,向你父皇解釋清楚,待緝拿到真凶,給南陽,給你父皇一個交待!」葉跡舜走下來,看著傅箏,緩緩說道。

傅箏點點頭,葉跡翎牽過她的手,看向葉跡舜,「皇上,先讓傅箏在崇文殿呆會兒,臣弟想去看看南陽,稍後再來接她回府。」

「我也去!」傅箏看著葉跡翎,目光堅定,「我也要去看皇姐!」

「別去,喪禮上祭拜她就可以,現在看尸體……你會恐懼的。」葉跡翎蹙眉,眸子暗沉,嗓音里也染上苦痛,「我必須去,這是我欠她的。」

傅箏身子一晃,被他的情緒所感染,眼瞼驀地潤濕,卻是仍堅持,「我不怕,我要去看她,我雖未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我怎能不去?」

「平陽,你是女人,看了會有心理陰影的,對孩子也不好。」葉跡舜也不同意,這個時節雖說天涼了,但停放了十天,怎能好看?

傅箏不理,干脆轉身就走,才跨出門檻兒,手臂已被人拽住,葉跡翎搶到她身前,低斥道︰「你胡鬧什麼?南陽人已經死了,活著的人重要,你就算不為自己想,也要想想孩子!」

「我說了我不怕的,我要是不去看她,我一輩子心里難安!」傅箏動怒,朝葉跡翎奮力的吼道,且用力的想甩開,卻被他拽的更緊,他深深的看著她,斟酌良久,才道︰「好,成全你。」

……

停尸房。

剛一進去,便有一股冷氣撲面而來,傅箏不禁打了個顫,牽著她的大手,轉而攬住她的肩,讓她靠著他身體的溫度,撐著往里走。

陰森之氣,驚懼的襲上她的心頭,她咬緊了牙關,情不自禁的抱緊了他的腰身,他俊眉蹙的更深,低道︰「你還是在外面等我吧。」

「不要。」傅箏倔強的很,為了表示她不怕,她故意挺了挺胸,且松開他,強撐著向前。

看守停尸房的是一位年紀五六十的老漢,躬著腰指著單劃分出來的一張床,說道︰「稟恭親王,這具就是南陽王妃的尸體,宮女小桃的尸體,已被焚燒處理了,整個停尸房,現只有南陽王妃了。」

「皇姐!」

傅箏哽咽出聲,邁過去的步子,沉重如灌了鉛,一張木床,由白布覆蓋,傅婕就靜靜的躺在那里,再也沒有了生機,傅箏倚著床板,重重的跪下,淚流滿面,「皇姐,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好希望你能活過來,哪怕你再罵我羞辱我,只要你能活過來……」

葉跡翎僵立著,心中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初接到消息,說南陽死了,他如遭雷擊,悔恨萬分,也傷心的無法自持,再加上平陽入獄,他一刻也等不及的趕回京城,一路上他都在想,如果早知會有今日,他寧可沒有十年前的愛戀,那麼薔兒便不會死,不會讓他成為一個罪人……

可是那會兒,傅箏的話,讓他陷入了迷惘,他不敢相信,是他認錯了人,傅箏可能是當年的薔兒,傅婕是無辜被扯進來的那一個,連性命也被搭上了……

然而,無論傅婕是不是他的薔兒,她的死,他都是罪魁禍首,是他執意要娶她,害她丟了性命……

「咚!」

身後一聲響,傅箏驚詫回頭,便見葉跡翎竟已跪下,雙目里涌動著難忍的淚水,他嗓音艱澀的很,「傅婕,是葉跡翎對你不起,不怪傅箏,都是我的錯,我們雖未拜堂,但你這個王妃,我認,永遠都認。」

……

馬車駛出皇宮的時候,傅箏挑了車簾朝後望,心中酸辛無比,入宮時一番模樣,出宮時已換了天地,曾經最厭恨的姐姐,此後,真正的離她而去,她卻覺悲傷疼痛,可能人就是這樣矛盾,在一起時,恨不得她死掉,當真有這一天時,又悔恨萬分。

葉跡翎睡著了,剛一躺上榻,便沉睡過去,她不知他幾天沒睡了,看著他疲憊的模樣,她心疼難忍,俯身,將臉輕輕貼上他的胸口,聆听著他的心跳聲,她才覺有了根,有了依靠,浮動的心,也自漸漸安定下來。

馬車停下時,葉跡翎還未醒,誰也不忍心喚他,池秋池冰便合力將他背回拙園。

重返歸來,幾個丫環激動的暗自抹淚,侍候她洗漱沐浴完畢,又端來了宵夜,海靜道︰「公主,吃點兒吧。」

「你們都下去休息吧,吩咐廚房明天早些備好熱水,夫君醒來定要用的。」傅箏輕言道。

「是,奴婢們先告退,公主有事,就喚奴婢們。」

「嗯。」

熟悉的房間,身旁躺著熟悉的人,傅箏第一次有了家的感覺,側身面向葉跡翎,伸手抱住他的腰身,枕在他的胸口處,輕輕閉上了眼楮。

分別多日,物事人非,有他在身邊,她第一次睡的安穩,也沒有夜里做噩夢,南陽也沒有再來夢里索她命,這一覺,兩人相擁著,直睡到第二天日上三竿。

刺眼的陽光射進來,紅羅帳反襯出紅暈的光,將他們籠罩在其中,傅箏睜眼,滿足的伸下腿腳,頭頂,葉跡翎淡笑的聲音輕然響起,「醒了?」

「你也醒了?」傅箏抬眸,看了他幾秒鐘,揚起笑來,「似乎都中午了,你今天要不要忙?該起床了!」

「下午得進宮一趟,南疆的軍事,還沒顧得上向皇上稟報呢。」葉跡翎輕笑,健臂展了展,坐起身來,將傅箏也抱起,錦被滑下,他看向她隆高的肚子,大掌輕撫上去,眼中竟現驚奇,「半個多月沒見,小寶長大了好多啊!咦?這家伙在踢我!」

「呵呵,現在長的很快,我一頓飯,要吃兩大碗呢!他踢你正常的,連我這個親娘都踢呢,何況你這不親的爹。」傅箏倚在他肩頭,嘴邊揚起幸福的笑。

葉跡翎汗顏,唇張了張,楞是沒話應答,頓了頓,因她的提醒,忙掀起羅帳看向窗戶,不禁蹙眉,「竟然真的中午了,你怕是餓壞了,趕緊的下床,洗漱用膳。」

「嗯。」

……

膳畢,葉跡翎摒退了下人,牽起傅箏的手,笑容有些神秘,「阿箏,我帶你去個地方。」

「好啊。」傅箏笑答,忍了一晚上,再忍到現在,她終是忍不住了,道︰「不過,你先去外面等我,我一會兒出來找你。」

「好,你快些。」葉跡翎沒問原因,在她額上映下輕輕一吻,轉身出門,先去了書房,取了東西藏在袖中,然後才去拙園大門外等她。

傅箏拍了拍胸口,告訴自己要勇敢,這次不論如何,她都要和他相認,再不能瞞下去了!

「諾妍,快把木雕給我。」敲開下人房,傅箏說的有些急促,眸中隱隱泛著激動。

「木雕?」諾妍先是一楞,繼而立刻反應過來,驚喜萬分的奔到櫃子旁,開鎖取出珍藏的那方木雕,「公主,是要給駙馬爺嗎?」

傅箏點點頭,將木雕抱在胸前,朝倆丫環笑笑,出門去尋葉跡翎。

大門上,遠遠的瞧見他,傅箏眼眸輕眨,偷笑著將木雕藏在了袖袋里,然後慢步走過去,他听得腳步聲,回頭,等她到達,重又牽起她,「走吧,帶你去看花。」

駐足在宜園門口,傅箏有片刻的驚楞,心中的激動,亦愈來愈盛,她明知故問,「怎麼到這兒來了?不是去園子里看花嗎?」

「園子里沒有你想看的花。」葉跡翎笑答,對守衛的請安,輕輕頷首下,牽著她邁進去,滿園的薔薇,驚晃了她的眼眸,雖然早知道這景像,可親眼看到,心中的震憾,仍是那麼強烈!

「這個季節,花期過了,只剩下葉子了,阿箏,你能看出,這些是什麼花麼?」葉跡翎隨意的指著一株,側眸笑問道。

傅箏笑抿了唇,心想,他想玩,她便陪他好了,于是便佯作凝思,似想了好久,才搖搖頭,「我不認識哎,是什麼花呀?」

葉跡翎氣悶,在她手心捏了一把,憤恨的答她,「我也不知道!」

「你種的花,你不知道呀?騙誰呢!」傅箏撇撇嘴,掙月兌他的手,徑自在園子里逛起來,她就不信,當年就愛別扭的他,現在能撐到幾時!

葉跡翎原地僵立著,狠狠的瞪著她的倩影,良久,才邁動步子走過去,一只手攬抱住她的肩,黑沉著俊臉道︰「就騙你,怎樣?」

「不怎樣。」傅箏嘆氣,捻起一片葉子,放在鼻尖聞了聞,眸光瞟到那座涼亭,心下一動,道︰「我想上去。」

「好。」葉跡翎漸展笑顏,擁著她一步步走上樓梯,隨口介紹道︰「這座亭子,建于王府落成時,高達七丈,共七層,每層小亭六角成拱月形,每月十五,皓月當空時,每個亭洞里都倒映一個月影,美不勝收。」

「哦?這麼美呀,那十五月圓時,我倒要來欣賞下嘍!」傅箏听的驚奇,立刻道。

葉跡翎笑,「行啊,下月十五你來看。」

「這亭子叫什麼名字啊?」

「無名亭。沒有起下名字,所以叫無名亭。」

傅箏步子一頓,忍不住笑的歡,「你這是什麼名,簡直太好笑了!哪怕叫拱月亭也好啊,怎能叫無名亭呢!」

「不對,拱月亭不好听,我認為,叫它小騙子亭更恰當!」葉跡翎眸珠一轉,很正經的說道。

聞言,傅箏臉抽了抽,不甚自在的道︰「你說什麼呢?什麼小騙子……」

「是嗎?阿箏你覺得不恰當麼,我感覺很貼切的啊,就比如,我身邊一直有個小騙子,騙了我好多年,令我很想揍她一頓解氣才好!」葉跡翎看著她,唇邊揚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傅箏心慌不已,他的弦外之音,令她緊張不安,艱難的吞咽了下唾沫,她想岔開話題,便胡亂的說道︰「你今天精神好了許多,眼圈不黑了,眼窩也不陷了。」

「忘記幾天沒睡了,是不是變得很難看?」葉跡翎大掌撫上她的頭頂,眸中滌蕩起柔和的光,嘴角邊的笑容,亦是那麼明媚。

傅箏一听,以為真岔開了,不由嬌笑,「才不會,你少年時就長的好看,現在是愈發的好看了。」

「你記得我少年時的模樣麼?」葉跡翎眼眉一挑,笑問道。

「當然記得,那時的你喜歡穿白衣,雖然整天練劍,生活在山林里,但是肌膚很白,模樣很俊很俊,我總笑你比姑娘長的還好看呢!」傅箏興沖沖的回憶道。

然而,葉跡翎唇邊的笑,卻慢慢消散,一瞬不瞬的看著她,眸中透著銳利,「傅箏,你怎知我年少時的事,莫非你之前認識我?」Pxxf。

「夫君……」傅箏被他的質問,弄的措手不及,呆呆的看著他,不知他是何意,「你,你……」

「你到底……是誰!」葉跡翎咬牙,清俊的臉上,漸起陰霾。

傅箏一震,美麗的雙瞳中,彌漫起氤氳,她垂下眼瞼,輕不可聞的道︰「十年木雕情,相見不相識。紅楓可作證,愛如既往否?」

身子,在下一刻突然騰空,傅箏大驚,還來不及反應,葉跡翎便抱著她,飛躍上頂亭,淡黃色的紗幔,隨風舞動,他放她下來,深深的凝望著她,眸中水光蕩漾,他丹唇輕啟,一字一頓,清晰的低喃,「蕭遙一直站在原地,用十年的時間,深刻的思念著一個小丫頭,香山的紅葉,紅了又青,青了又紅,年年寂寞,獨守相思,愛是否如既往,問問你的心,第一次愛上的人,是八歲的小薔薇,第二次愛的人,是十八歲的傅箏,轉來轉去,原來如此。」

後好好著。「遙哥哥!」

傅箏淚如泉涌,手忙腳亂的拿出她的木雕,舉在他面前,「你看你看,這是你,少年時的你,我一直帶在身邊,從來沒丟掉過!」

「薔兒!」

葉跡翎艱澀的一聲輕喚,將傅箏和木雕,一起納入懷中,壓抑多年的苦楚,化作斑斑低喃,「你早就認出我了,對不對?為什麼不告訴我,為什麼要瞞著我,你瞞的我好苦,你知不知道?你怎能這麼壞,這麼狠心?你這個小騙子,當年為什麼不告訴我,你真名叫傅箏,為什麼要欺騙我?」

「遙哥哥,我說不出來,我一直不敢肯定你是我遙哥哥,直到那晚你喝醉,就是在這張床上,你說出了木雕,我才確定是你,可是……可是你堅決要娶南陽,我以為你早忘了我,背叛了許給我的誓言,我那時好恨你,而且,我懷著野種,我也沒有臉認你……」傅箏低泣,諸多的委屈,令她情不自禁的反手抱住他,「騙你,是無可奈何,我偷跑到普羅寺後見你,若讓你知道我是當朝公主,你就會懼怕我,不敢再跟我玩,我不想那樣,所以就騙了你,可是……可是我快要回宮時,那天下午,我興沖沖的跑去找你,想告訴你我其實不叫薔薇,我叫傅箏,是大周的二公主,然而,你卻不見了,我跑去問了寺里的師父,他們說你走了,你竟然對我不告而別,我再也找不到你……」

「傻瓜,笨蛋,阿箏你怎麼這麼傻呢?你若早告訴我,早來詢問我,我就不會要娶南陽了,我們之間,便不會有這麼多的苦難,老天真是捉弄人,真是在折磨我們……」葉跡翎微閉上眼,哽咽不已,「幸好,也幸好老天垂憐,我的薔兒未死,還在我身邊,阿箏,我不會再丟下你,再也不會了!」

傅箏從他懷里出來,抬指抹上他眼角的淚痕,努力讓自己笑,「夫君,你說的沒錯,我真的是小騙子,我騙了你,你卻憑那枚蝴蝶玉佩,將我錯認為南陽,所以,後來的事,我都知道了,你執意再娶,也是為了娶我,只是我不明白,那枚玉佩,怎麼會正巧被你撿到呢?」

「我不是撿的,是從你身上拿走的,有天晚上,你玩兒累了,枕在我腿上睡著了,我無意中看到你懷里露出的半截玉佩,出于好奇,便拿出來瞧瞧,看到上面刻著南陽兩個字,我就猜那是你的名字,當時便生氣你騙我,就偷偷拿走了玉佩,想讓你著急的,結果,隔了兩日,你還不著急,我便向師父打听,想知道普羅寺的後山上,哪里有人家新搬來,還把玉佩拿給師父看,然而,師父看後,竟然說,後山上根本沒有人家,這玉佩也不是尋常之物,寺中正巧住著大周太後,太後還帶來了皇室的公主,其中有位公主封號便是南陽,我方才明白,原來你竟是大周最尊貴的南陽公主!」葉跡翎緩緩說道。

傅箏听的崩潰,「夫君,那你干嘛不和我確認呢?那枚玉佩,該死的,我和南陽每人有一塊相同的,我的刻的是平陽,她的摔壞了,生怕太後罰她,就霸道的要和我換,我不換,她硬是搶走了我的玉佩,把她的塞給了我,結果就造成了這樣的誤會!」

「是啊,一誤會,就是十年,怪不得我看著南陽,心中一點感覺也沒有,原來她根本不是你……這代價,太慘重了!若非南陽心術不正,我就不會拿錯玉佩,也不會娶錯她,她也不會死了!」葉跡翎勾了勾唇,心中感慨萬端。

有風,吹散紗幔,透過飛舞的空隙,葉跡翎擁著傅箏,眺望遠方,「你看,那邊就是大周所在的方向,我建了這麼高的亭子,經常站在這里看你,想像著你在做什麼,是否也如我想你那般的想我。阿箏,你知道麼?第一眼看到你,我便覺得熟悉,便將你想成了薔兒,所以,對你做的好多事情,都是情不自禁的,也曾以為,我拿你在當薔兒的替代品,可是後來才發現,你就是傅箏,我愛的人,也成了傅箏,可是我依然忘不了薔兒,于是,很久的時間里,我不明白,我怎能同時愛兩個女人,對你不公,對薔兒也不公,但我偏偏就放不開你,哪怕背棄了許諾薔兒的只娶她一人,讓自己自責痛苦,也是那般的不能放了你……」

「夫君,新婚夜,你挑起我的蓋頭,我當時就看傻了,我一眼就認出你好像我的遙哥哥,但遙哥哥是大周人,怎麼可能做了大鄴的王爺,所以,我便不敢認你了,更不敢問你。」傅箏嘆氣,雙手側抱住他的腰身,把臉貼上他的身子,幽幽的道︰「你倒是給我解釋,為什麼當年不告而別?又是怎麼做了大鄴恭親王的?」

葉跡翎低下頭來,淒然一笑,「阿箏,我不是有意的,這件事說來話長。從我記事起,我便跟我娘生活在大周,身邊再沒有別人,別人笑我沒爹,我屢次問我娘,我爹是誰,可是我娘從來不告訴我,只說我的出身,是帶給我爹的恥辱,也不能說出來,否則我們會有殺身之禍,于是我便再也不問,但我心里知道,我爹肯定不是大周人,因為我娘經常提及大鄴,說起大鄴的種種,每每說這些時,臉上都帶著很美的笑容,人人都說我相貌好看,生的比女子都好看,殊不知,我的相貌,完全像了我娘,有時我很恨,恨自己為什麼不能像我爹,倒不是因為我不喜歡我娘,而是我想從我的臉上,尋找到我爹的影子,從未見過他,起碼能讓我知道,他是何模樣……」

「我八歲那年春天,我娘生了猛病,我們沒錢抓藥請大夫,我只好上山采草藥,日夜守在床頭,悉心照顧,然而,即便如此,我娘的病,仍是一日重過一日,我娘眼看自己時日無多,心情便更加不好,天天以淚洗面,生怕她死後,我會無依無靠,于是,我再次問起我爹,我娘這才說,我本該算是大鄴人,因為我爹是大鄴人,還說,我爹是大鄴皇族中人,她出身歌姬,低賤配不上我爹,所以,她被迫懷著身孕,被人趕到大周……我永遠不會忘記,我娘臨終時,她交待我的話,她說,她的尸骨,就埋在大周,那個男人拋棄她,她就是死了,也不想回大鄴看到他,還說,我這輩子,只能姓蕭,她希望我活的逍遙自在,于是給我取名蕭遙。」

說到這里,葉跡翎突然握住傅箏的肩膀,腥紅了雙目,神情激動的低吼,「阿箏,你知道嗎?我是個不孝子,我對不起我娘,我答應了她,卻仍是姓了葉,我恨這個姓,但我沒有別的選擇,我只有頂著葉姓,才能讓自己站的更高,才能為我娘討回公道,我們母子顛沛流離八年,她年紀輕輕就病死,我成了孤兒,受盡欺凌,幾番差點兒被惡人抓去賣給妓館當伶人小倌兒,這些苦,我不姓葉,我能討得回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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