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晨她們在文史五班,她們院大一一共只有七個班,每個班四十人左右,軍訓一般是兩個班一個教官,但她們院是單數,沒辦法,只好五六七三個班一起了,當時都是以軍隊的連為單位,高晨她們三個班合稱二十三連。
話說,這種分配的直接後果就是,後來的公共課,也是三個班一起上。五六七三個班異常地團結,這樣下來,就顯得和前面四個班有些月兌離了,高晨她們總感覺,她們院像是只有三個班似的。
曾有一次,教官讓每個人走到隊伍前面做個自我介紹,高晨的很簡單,「大家好,我是五班的高晨,我來自XXXX,希望和每個同學和諧相處,共同進步,謝謝!」鼓掌,完畢,歸位,發呆。
忽然就听見了自己老家的地名,高晨抬頭一看,那是一張很樸實的臉,三好學生的樣子,被太陽曬得有點黑,並且發紅,他憨笑著。高晨看著他進了自己班的隊伍,心想,還真是巧啊。
這天下午結束之後,由于闞瓊的穿拖鞋把腳踢到石頭上了,跟輔導員請了假,她就一個人走。忽然後邊有人跑過來了,「你也是XXXX的啊!看來我們還是老鄉呢!」滿臉的驚異和欣喜。
沒錯,就是高晨看見的那個樸實的男生。高晨笑了,兩人攜伴往寢室走,彼此交換了電話號碼,她才知道,這男生叫劉士華,千真萬確和她一個縣里的,只是不同鎮,如今,還是一個班的。
男生寢室在五棟,就在田徑場邊上,于是他就先上去了,高晨微笑著和他揮手告別。
回到寢室,她把這事兒一講,由于「腳步嚴重受傷」而缺席軍訓的闞瓊一下子來了興致,順帶著點燃了其他人的熱情,尤其是韓靜瑤和謝娥。大家天天夜談,聊的都是過往經歷,早翻炒了不知多少遍,當前最需關注的應該是女人的對立面——男人。
于是,大家都嚷著要讓高晨從劉士華那里套一點班里男生的信息。高晨扛不住,只好認伏。于是,她給劉士華發了信息,「你們寢室都是我們班的麼?」對方回過來︰「對啊。你們呢?」
闞瓊見不得高晨太含蓄太緩慢了,索性拿過她的手機,自己發起來。
「你們住五棟是吧?哪個寢室啊?」
「405」
「你們寢室是幾人間啊?都是從哪來的?」
「我們是八人間,但條件沒你們女生好,有兩個個是外省的,其他都是本省。你們呢?」
闞瓊哪里有空回他的話,「那兩個外省的是哪的?」
「新疆,叫宋杰;江蘇,叫陳忠。」多麼言簡意賅
闞瓊一陣激動,搖了下坐床上玩手機的黃婧,「婧兒,有你們新疆的哎,我把你的電話告訴他啦!」
黃婧還來不及說什麼,闞瓊已經拿起自己的手機,翻到黃婧的號碼,仍舊用高晨的手機發給了劉士華,「這是我們寢室的新疆姑娘,叫黃婧,你把號碼給宋杰。」她記人名倒真是快。
沒一會兒,黃婧的手機就響了,「你好,我叫宋杰,你是新疆哪的啊?」
她把信息念完,韓靜瑤就湊過去了,大笑著要讓她把握住機會,黃婧溫婉地一笑,摁著手機,「我是黃婧,我家在昌吉,你呢?」
「塔城。」
十姐妹正在思索這個地方在新疆何處,他們為了高考學的地理里面可都沒有的,甚至連黃婧這個新疆人都不知道,那邊仿佛遙感到了她們的反應,又發過來,「塔城在新疆的最西北,與哈薩克斯坦接壤。」
眾人這才恍然大悟,我的神吶。這孩子來這上學還真是不容易,得翻過無數的沙漠,丘陵,雪山,草地吧?
闞瓊又跟劉士華了解了一些本班的其他信息,得知她們班還有一個男生寢室,509,是個十人間,其中,就有高晨她們曾在軍訓場上見過的帥哥,雖然當時不知道名字,也不知道是哪個班的,雖然晚上有以班級為單位的聯歡,但她們又經常早退,所以並不太熟。直到後來才知道,她們班雖然不算帥哥雲集,但絕對有著優勢。噢對了,她們班的女生質量也頗好,大家看了310寢室,不就能窺見一斑麼?
軍訓很快就結束了,本來說要匯演,但後來,只挑了幾個連進行象征性的匯報性展示,說白了,就是個形式。
結束的那天,正好是那一年的中秋節,劉士華(在闞瓊的帶動下,大家都親切地稱呼他為劉同學了)還特地買了些月餅。話說,劉同學真的是個有心人,他知道高晨她們有十個人,于是就買了十三個,省得高晨不夠分。
大家對劉同學,已經是頗有自己人的感覺了,當然啦,那會兒,雖然有男朋友很正常,但誰也沒打算說出來,比如那手機響動的頻率之最的三個人︰高晨,謝娥,黃婧。于是,八卦的最終目的,是要配對,高晨自然被「發給」劉同學了,就像黃婧之于宋杰一樣。
闞瓊最甚,張口就是「你們家劉同學」,「她們家宋杰」,高晨每一次都要辯解一番,強烈聲明她和劉同學只是「老鄉情懷」。
後來,看黃婧頗為淡定,于是就學她的,干脆也隨闞瓊瞎扯去了。
說實話,劉士華在大學里遇見高晨,那是相當幸運的。因為在他認識高晨以及310的那群姑娘們之後的馬上,班里就選班委了,他也去試了學習委員的競選,結果,有他們寢室的八票,加上高晨她們的十票,再加上其他一些被他真誠申請的演說感動了的同學,他的票數自然很高,勝利當選。
而我們的闞瓊同學,也代表310參加了競選,她的理想職位是團支書,但當時,劉士華他們寢室的人並不知道她的名字,雖然她曾跟劉士華用手機聊過天,但那是以高晨的名義,她並沒有把自己介紹給他們。
而310呢,尤其是謝娥和高晨,根本不知道闞瓊要去競選,也忘了交代劉同學,當然,最主要是她們以為他們已經對闞瓊對310熟了,誰知道男生沒有女生那麼敏感呢?
于是就悲劇了,闞瓊的票數比她們隔壁寢室309的一個長得很man的豪爽的姑娘就少了一票,就一票之差,她變成了副班長,而那個女生就當選了團支書,班長是雷曉虎同學,他以一米八五的身高,hold住了全場,呵呵,開玩笑了,他是用他的氣場他的談吐征服了全班四十三中的四十個人,很不錯。
反正,劉同學是自此踏入了「官場」,直到後來,他在院里系里混得如魚得水,恐怕也得歸因于最初的那份「老鄉情懷」吧?
當然了,這份老鄉情懷也沒少給高晨她們寢室帶來益處。
那時候,學校把大一的新生統一放到這個位于郊區、綠化做得很好的校區,就是為了給他們創造一個相對寧靜的學習條件,讓他們在大一完成大學期間的基礎課程,錘煉好心態。
課程雖然比高中少了很多,但人總是貪婪的。那會兒,高晨他們還得上早晚自習,剛開始,輔導員還會時而不時地去寢室查勤,還沒睡好呢,就得翻身下床,後來,她們想出了一個好辦法,就是先起床的(比如楊儀、曹非然等)不要開門,不要開燈,萬一輔導員來了,她們盡量拖延一下,沒起來的(比如闞瓊、謝娥、韓靜瑤、高晨等)就趕緊穿著睡衣爬起來,翻開被子,裝作已經起了的樣子,然後再開燈開門,輔導員就看不出來她們剛剛的境況了,當然,也有動作慢的,比如,有一次,謝娥還沒爬下來,老師就已經敲門敲得震天響了,沒辦法,楊儀只好開門,此時,謝娥正在下床梯……
早自習是不好逃的,那便只有晚自習了。晚自習的時候,由學習委員記載考勤,沒來的人都會把名字寫到黑板上去。
剛開始,高晨她們還比較老實,後來就不行了,尤其是闞瓊和謝娥,經常「病假」,劉同學每次都會法外開恩,沒辦法,有闞瓊那張利嘴和謝娥的幫襯,他若是記了,不就成了之恩不圖報不把「娘家人」放眼里的負心漢了麼?
高晨已經對闞瓊的這類扯淡習以為常了,只好由著她去。其實,很多時候,她也不想上,坐在教室里就如同行尸走肉,但她知道闞瓊和謝娥肯定不上的話,她若再不上,劉同學就更不好做了,于是,就只好硬著頭皮去上了。沒曾想,這又是另一段緣起。
話說回來,宋杰跟黃婧兩個人也算老鄉了,不知他們可有什麼情懷與否?
闞瓊那丫頭,雖然愛閑扯,但她不太擅長記人的名字和長相,謝娥也是。所以當初,黃婧和宋杰在短信里是聊得熱火朝天,但她們寢室一直是不認識宋杰的本尊的。她們一度把405男生寢室的另一個,臉上有著不少「點綴」,有些文弱安靜的樣單。直到後來,在劉同學的指點下,才算理清了他們寢室的八個人。
韓靜瑤說,她看見宋杰的第一眼就覺得他長了一副新疆人販子的臉,不知為什麼,反正當時她就是這麼覺得的,其他人在韓靜瑤那夸張驚異繪聲繪色的形容影響下,竟也被傳染了似的,居然有些認可了她的這一第一印象。
怎麼說呢,宋杰也不是維族,據說,他們家是從河南搬過去的,在一個什麼建設兵團里。他個子還可以,雖沒有雷曉虎的一米八五,但也和張航的一米七八不相上下,身材倒是比張航要結實些。臉長得沒有張航白,(高晨一直認為這是在沙漠里曬出來的),五官也都不算最出眾的,但組合在一起,就還不錯了。
之所以說不錯,是因為到了大學,高晨發現她原先以為大學里遍地是帥哥的想法錯得太離譜太徹底太天理不容了,她還是懷念高中的時候,學校里的那些被稱之為小混混的男生,一個個都又酷又帥,養眼得很。而到了大學,尤其是文學院,滿眼都是些二級殘廢,像韓靜瑤,她總覺得她和男生站一起都有了某種被仰視的感覺。
張航曾問過她,學校里有沒有帥哥,多不多,高晨很真誠地回了句︰都是些菜瓜。張航听了還頗為高興呢。
宋杰的五官沒啥特別的過人之處,但組合在一起,也還不錯的。整個人看起來充滿了陽光的健康味道,至于那「新疆人販子」,其實是因為他看著不熟悉的人時眼楮有股狠厲和疏離透出來,所以才招致了韓靜瑤的驚人之語。
說實話,能在異鄉遇到老鄉,的確是件不錯的事。劉同學是個很樸實很憨厚的人,自然不是高晨喜歡的輕松逗趣或者陽光健康型,所以,她倒是很放心地和他做起了朋友。
劉同學實在是一個踏實的人,他學習上勤奮認真,待人也溫和寬厚,對高晨更是極盡照拂,連帶著她的室友。不光高晨給他的大學生活添了一抹亮色,誰說他沒有給高晨帶去諸多溫暖呢?
只是,「老鄉情懷」這一詞,倒的確有些耐人尋味,兩個人的關系,也從來都不是一個人能說了算的,不管是哪種狀態,也都有可能出現。事情,也遠沒有高晨想的那麼簡單。這個世界,總是不斷地在證明一切皆有可能,上帝端坐在雲端,悲憫地看著世間人。
「你們家劉同學」,這其實是很溫暖的一個稱謂,闞瓊呼啦啦就叫了四年,日子就那麼,從斑駁的樹葉里,從310的臥談會里,從劉同學的班務日志里,從短信的收到與發出里,一去不復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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