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啟正,你怎麼整天出差?」從被子里探出頭來的她,疑惑的大聲質問。
「不出差怎麼賺錢?不賺錢怎麼娶你,怎麼養活你?」這是左啟正的回答。
他的三個‘怎麼’還能讓安染染說什麼,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她,她應該高興才對啊,怎麼還能扯他的後腿,所以她不僅讓他出差,還和他吻別,並疼惜的提醒他,不要太累著,用他臨別的話說,她這個小妻子已經做的有模有樣了。
雖然左啟正的出差有無數個正當而正常的理由,可安染染還是因為他的不存在而心里失落。下午放學,安染染的腳步因沒有了期望而放緩,甚至有些不想回去,不想一個人面對冰冷的屋子,然後只能嗅著他的味道,任思念吞心噬骨。
身後傳來汽車的嘀嘀聲,安染染本能的一驚,卻有驚喜悄然爬上了眉梢,卻在轉頭後,那喜悅又如被這寒風摧殘的花,凌凌而落。
車里男人在她的表情變化中,心口痛的厲害,握著方向盤的手收緊,臉上仍舊掛著水波不驚的笑,「怎麼,看見我就這麼讓你失望?」
左沐陽的聲音就像他的人一樣,溫和無害,醇厚好听,可是安染染听得出來,這溫和之間帶著妒意。
「知道你會讓我失望還出現?」安染染趴在他的車窗上,下巴磕著車玻璃,下巴磕出一條細細的長痕,她和左沐陽之間,說話都是這樣的直來直去,哪怕兩個人分手了,她還是和從前一樣對他說話。
瞧著她磕出的雙下巴,有些調皮可愛,左沐陽笑了,「上車吧!」
「去哪?」安染染審問。
「反正不去賣你,」左沐陽伸過手來,欲給她打開車門。
「你不舍得,」她的話接的很快,兩個人卻是微微一怔,安染染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話太曖昧了,吐吐舌頭,「我的意思是你要是賣了我,以後左司令要見兒媳婦,我就不能給幫忙了……」
左沐陽盯看著她眼眸更深了……
安染染雙眼一閉,決定還是閉嘴,怎麼她不說還好,反而越說越錯?
瞧著她乖乖上了車,左沐陽才笑出聲,「其實沒什麼的,我都放下了,你就別自己別扭了,弄的和我在一起多不自在似的……」說著,左沐陽又看了她一眼,「我喜歡那個在我面前無拘無束的你。」
唉,安染染在心中低嘆,她也想做回那樣的自己,只是每次看到左沐陽,她就無法釋懷對他的歉意。
看來,有句話說的沒錯,要一個人記住的辦法只有兩個,要麼愛恨入骨,要麼滿意愧疚,而她對于左沐陽就屬于後者。
「我听說你外公去世的事了,當時我在出差,所以也沒趕過去……」左沐陽解釋。
安染染搖頭,有悲愴從心底升起,「人早晚都是奔著那一天去的。」
她的說法悲惋又悲涼,讓左沐陽竟一時無話可接,兩個人陷入了短暫的沉默之中。
「我今天找你來是簽協議的,」左沐陽看了她一眼,見她望著窗外的神色越來越凝重,轉移了話題。
協議?
她早就把拍廣告的事忘的一干二淨了。
看著她的樣子,左沐陽低低嘆息,心底掠過難抑的酸楚,這就是區別,不是她在乎的人,連他說的事都會同樣的不在意,將一份協議放到她的手上,「可以先看看,有疑問隨時提。」
安染染看到廣告合作協議,才驀地記起左沐陽說過拍廣告的事,她當時真的以為他在開玩笑,是在耍她玩,沒想到他這次玩真的,「左沐陽……」
「你現在反悔,我可以告你違約,因為我們已經有了口頭協議,」他笑著,笑的那麼無害溫暖,卻又帶著痞痞的壞味。
安染染瞪他一眼,卻是明白他對自己的那份心,可拍廣告這不是開玩笑的小事,雖然她對商場上的事不清楚,但是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她太清楚一個廣告對一個品牌的影響力了。
「我不行的……左沐陽,我會砸了你這個品牌,你,你還是請那些明星什麼的吧,」安染染推拒著。
「在我心里,你就是明星,」一句話噎的安染染翻白眼,他接著又說,「難道我說錯了嗎?你可是咱南城娛樂圈的名角,再說我這品牌也是地方產物,讓這麼個地方明星來做廣告宣傳正合適。」
「左沐陽,我真的不行,會砸了你的品牌,會……」安染染有些急了。
「你不會!」左沐陽看著她,烏黑澈透的眸子有著他對她的信任,可越是這樣,安染染越是不安。
「沐陽……」她還想說些什麼。
「非你不可,」他打斷她,有著不容置喙的堅定,語氣中還帶著股霸道。
不由的,安染染透過左沐陽的臉便好像看到了另一個人,也是那樣的霸道,霸道的讓人討厭不起來。
她又想起左啟正了,透過另一個人。
她差點就忘記了眼前的這個男人也姓左,身上流著和左啟正一樣的血統,所以他們難免都會有同樣的霸道。
其實安染染是屬大灰狼的,在面對小羊的柔弱時,她會很凶很凶,可要是遇到了獅子老虎,她就又乖巧的如同小綿羊,顯然在左沐陽的霸道里,她成了後者,只能認下了。Pxxf。
不過她可是有必要提醒他,「左沐陽,你的牌子要是砸在我手里,我可不包賠損失!」
听到她終于不再拒絕,左沐陽松口氣的挑了下眉角,「砸了,你就得賠!」
「我賠不起,」她一副不關我事的樣子。
他一笑,在心里說,你賠得起,只要把你賠給我就行了。
不過有些話,他只能在心里說,雖然他們現在還是和以前一樣有說有笑,可有些東西畢竟還是變了。
他說話不可以再像從前一樣沒有顧忌,他怕說了,會把她嚇跑,會讓他連和她說話的機會都沒有了。
左沐陽承認要她拍這個廣告是有私心的,甚至為了這個,他還跟下面的股東還做了保證,只因他想讓她在自己的生命中永遠留下一份獨屬的記憶。
安染染握著合同,也沒有細看,她知道左沐陽不會害她,只是想著和左沐陽簽合同,怎麼著也得給左啟正說一下吧,可又不曉得那個人會不會又吃醋發飆?
左啟正,左啟正……
她的手指敲著膝蓋,正想著要不要給他發個短訊說一下,只見車窗外不停倒退的風景中多了抹熟悉,她的心一悸,「左啟正……」自要要個。
一邊的左沐陽沒听清,「什麼?」
安染染的頭向後轉,只見一道身影進了一輛銀色的寶馬車,而那車子不是左啟正的。
難道是她看花眼了?還是太想他出現了幻覺?
可是那身影真的好像他,她應該不會看錯的……
但是早上他明明說出差的啊,還說是九點半的飛機,現在估計早已到達目的地了吧!
安染染愣愣的,身邊的左沐陽叫了她好幾聲,她都沒有听到,直到車子停在了一家餐廳門口,她才回過神來,「干嗎?」
「吃飯啊!」左沐陽熄火下車,並過來給她打開車門。
見她看著自己不動,左沐陽解釋,「慶祝我們合作成功,吃頓飯,可以嗎?」
安染染這才下車,只是這一頓飯,她吃的心不在焉,眼前全是那道身影,左沐陽看出她有心事,也沒有追問,在他心里,有些事糊涂一點比明白要好,特別是對于他們這種敏感的關系。
回到了公寓,明明里面的暖氣和平日一樣,可安染染還是覺得有股清冷撲面而來,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甚至明明知道他不在,可她還是不死心的打開每個房間門和燈,找了個遍。
這五年來,她每天都是這樣重復,總期望著奇跡出現,可每次都是失望,今天這種失望的感覺又來了,她卻覺得這疼比以往還要強烈。
不由的又想到那道身影,像是道魔咒讓她不安,握著手機,她終是撥通了他的電話。
當接通的那一剎那,安染染心緊的幾乎失了跳動……
「滴,滴,滴……」就在安染染以為電話接通的時候,那端卻傳來陌生的女音,「對不起,你撥叫的用戶暫時不方便接听。」
安染染心頭的緊繃舒展,伴之而來的還有濃重的失落,可是轉瞬她就安慰自己,他出差肯定有事,這個時間應該在談工作,可是看了看牆上的時鐘,已經快十點了啊!
這麼晚,他還在忙嗎?
應該是的,要不然為什麼不方便接她的電話?還是他說的,想他了,就讓她給他打電話。
響起早上他說的那句,出差是為了賺錢,賺錢是為了娶她養她,心底小小的陰霾便又煙消雲散,就連困擾了她一個晚上的熟悉身影,她也以為是自己真的出現了幻覺。
泡了個澡,安染染把自己丟進被子里,上面還有他的氣息,那樣的濃烈,濃烈的仿佛他不曾離去,緊緊擁住被子,就像是抱著他一樣,安染染漸入夢鄉。
電話響時,她正睡的迷迷糊糊——
「睡了?」左啟正低沉好听的的聲音傳來,像是來自她的夢中,安染染竟沒有一點被吵醒睡眠的煩惱。
「嗯,」她閉著眼,仿佛還在睡著。
「剛才,在和一個客戶說話……」他在解釋為什麼掛斷她的電話。
「嗯!」她應著。
左啟正听著她迷頓頓的聲音,仿佛能看到她現在睡的酣甜的樣子,唇角挑了挑,心頭跳躍起想飛到她身邊捏捏她臉的沖動。
「想我了嗎?」他問。
窗前,他的眼底是被霓虹綴亮的夜,有著紙醉金迷的奢華,可是他不喜歡,他此刻最想要的是能在她的身邊,看著她閉著迷迷糊糊接電話的樣子。
「嗯!」她仍是這一個字,仿佛她真的很困,困的說不出別的話來。
他笑了,卻沒有怪她的意思,現在都十二點了,她睡才是正常的,不睡才會讓他擔心。
「睡吧,寶貝,」他低低的一聲,讓安染染忽的清醒了起來,他在叫她什麼?
貌似,他從來沒有這樣叫過她,她真的在做夢嗎?
「左啟正……」安染染睜開了眼,月光透過窗子,灑了一地,落在她的身邊,伸出手臂去觸模那月光,有冷意讓她瑟縮,原來不是做夢,她笑。
「我想你了!」望著月光浮華的夜,安染染毫不避諱的說出自己的思念。
「呵呵,」他笑,那笑像是穿透時空而來,讓她的心肺在這樣的笑顫抖跳躍。
「我今天在路上看到了一個身影,與你好像,」她的聲音帶著沒睡醒的沙啞,那端握著手機的手卻是猛然一抖,听到她又說,「大概是我太想你了,出現了幻覺。」
左啟正看著窗外的夜,只覺得那無邊無際的黑猶如是誰的手撒下的網,網的他連呼吸都覺得困難,有些頹然,他的身體倚向窗台,開口解釋,聲音染上了艱澀,「怎麼會是我,我在出差。」
「嗯!我知道,」她懶懶的,似乎還打了個小小的呵欠,隱約還能听到她翻身的窸窸窣窣聲。
他的心在這樣的聲音里不安,慌亂,「安安……」
有些話像要從他的胸腔里跳出來,讓他想要對她傾訴,讓他不想對她再隱瞞,再欺騙了。
「嗯……左啟正,我好困,你怎麼還不睡?」那端的安染染沒有听出他聲音里的急促,一個反問把左啟正想要月兌口的話壓了下去。
「這就睡!」他松了口氣,卻為自己剛才的沖動後悔,怎麼能說呢?不能說的,至少現在還不能。
「那就睡吧,」她說完,又補充一句,「男人熬夜也會老的很快!」
「呵呵,」他又笑了,隔著听筒發過來親吻的‘啵’聲,「寶貝睡吧!」
「嗯,寶貝,你也睡,」她學他,兩個人同時笑了。
「睡吧,」最後還是左啟正先掛了電話。
因為他的這通電話,安染染只覺得被窩更暖了,睡眠更甜了,卻不知就在這個城市的一處,左啟正正把自己深深的陷在沙發里,指尖是孤寂的猩紅煙火,裊裊的煙霧卻怎麼也拂不去他心底的沉重。
他不想騙她,可是沒有辦法,現在的他離最後一步越來越近,也越來越危險,五年的時間,他等的就是最後一刻,所以絕對不能出任何差錯。
「安寶貝,對不起,再等等……我會給你想要的一切,會把我們錯失的五年都補回來……等我,等我……」又抽猛了幾口煙,濃重的煙霧嗆到他的肺里,噎的他肺葉像被生生的摘下來,疼的他連呼吸都不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