鍺知站在兩人中間眼楮一眨也不眨地盯著他們手中的酒壇,好奇問道「這是什麼,有添香師姐的凌霜花露好喝嗎?」
二人再次對望一眼,不約而同地哈哈一笑。
葉塵撢了撢手中的泥土,模了模鍺知的腦袋笑而不語。
桑羅則笑道︰「好喝,男子漢都喜歡喝。」
鍺知水晶般的眸子亮澄起來,仰著小腦袋望望葉塵,見他含笑不語,目中更加熱切。
三人回到茅廬,此時尚是晨間,露水未盡,其實並不適宜飲酒,但只要人在,情在,酒在,那麼無論何時何地,這酒就是好酒,這景就是好景。
在庭院中隨意擺開一張圓圓的木桌,兩壇還帶著泥土氣息的酒壇就擺在了上面,還有三個簡易的竹杯,兩大一小安靜擺在桌上。
葉塵桑羅對坐,鍺知則坐在葉塵一旁。
「一人飲酒便罷,可三人若無下酒菜就少了點味道。」桑羅徐徐開口,眼望酒壇卻並未將其開啟。
「這好辦。」听此葉塵卻是將目光望向鍺知,不言不語就這樣看著鍺知。
鍺知怎會听不明白他們的話,剛開始還故作不懂,可當他們二人都這樣一眨也不眨眼地望著自己,鍺知渾身一個激靈,被看得汗毛都豎起。
當下撅著小嘴一邊從乾坤袋中掏東西,一邊委屈道︰「要讓我先喝,否則你們看殺我也不給。」
「行,只要你喜歡,愛喝多少就喝多少。」桑羅與葉塵對視一笑。
「哈哈,這可是你們說的,我要喝整整一大壇,你們都不許搶。」鍺知小臉立刻堆滿奸計得逞的笑容。說完就迫不及待的拿出了不少或咸或辣地嚼嘴零食,此時當做下酒菜最為合適不過。
「我們不會反悔,你愛喝多少就喝多少。」說罷,葉塵還把其中一壇推到鍺知面前。
鍺知烏黑的眼珠賊溜溜的轉了轉「我可要喝啦!」
見二人沒反應又道「我真的要喝啦!」
見他們二人還是沒反應心中便狐疑,小臉團團一笑「還是你們先喝,我人小,要謙讓。」
葉塵與桑羅被逗樂了,皆是哈哈大笑,二人不再客氣,一人開啟一壇斟滿酒杯,沒有言語,彼此望一眼就仰天而飲。
「痛快!」桑羅很少如今天這般多言,他平素不喜豪言壯語,飲酒時他只喜歡靜靜地品嘗,靜靜地回味。
帶著沉湎之色,葉塵也微微頷首「難得一見的好酒!」
見他們二人都如飲甘飴,鍺知馬上為自己也斟了整整滿杯,濃烈的酒香讓從未飲酒的鍺知皺了皺淡眉,真的這麼好喝麼,不過有鑒于他們方才的暢快的表情,鍺知狀著膽子將竹杯湊在嘴邊嘗了一小口。
但僅僅只是一小口也讓鍺知夠嗆,強烈的辛辣感令鍺知驚慌失措,下意識甩掉手中的竹杯,方向正是葉塵,葉塵也未想到鍺知會這麼大的反應,一時來不及接住他的竹杯,眼見竹杯中的酒水就要傾灑在葉塵身上,突然,酒杯被一股虛無的力量改變了軌跡,那酒杯居然在快要踫到葉塵胸口時陡然轉彎直奔桑羅方向而去!
待葉塵反應過來看向桑羅,那酒杯竟已穩穩握在他手中,沒有潑灑絲毫酒水。
葉塵目光一凝,這是法術!隔空取物術!
非先天後期以上的修為無法掌握!
鍺知也被桑羅這一手隔空取物術鎮住,事實上鍺知比葉塵更清楚此術。在先天期所學十六道法術中,最為艱難的就是隔空取物術,青岩峰並不缺乏先天後期的弟子,可鍺知卻知道,他們當中是沒有幾個能夠施展隔空取物術的,此術太難,至少對于先天的修為來說很難學習的,而且桑羅的手法分明純熟無比,這就更為難得!
桑羅若無其事的將杯中之酒一飲而盡「酒是好東西,莫要浪費。」
「師兄大才!」葉塵由衷感嘆。
「小道耳,莫要放在心上,真正的神通何止如此!」桑羅淡淡一笑,但這無聲的笑意中分明多了幾許孤單之意。
葉塵也察覺到了他神色的變化,當下也不再提及修道方面的事,轉而問道︰「桑羅師兄,邀請我至此是否有事吩咐我呢,若是師弟能辦到決不推辭。」
桑羅面露寬慰之色,卻又嘴角莫名一掀「本來無事,可你既然如此說了我豈會不如你所願。」
葉塵苦笑,都說這位桑羅師兄自那以後性情孤僻,不苟言笑,可是現在卻來打趣自己「師兄有話請講。」
「現在還不是時候,如果有機會再告訴你,現在你給我講講人間之事,算起來我入修道界已有十余年,自那之後再也沒有下過山,如今外面的世界如何師兄半點不知。」原來桑羅也是為詢問凡間之事而來。
桑羅再次為自己倒滿竹杯,望著初生的太陽,依舊仰面一飲而盡,本來略帶暗青的臉色,此刻,在朝陽下驀然浮現一抹潮紅,然後佝僂著後背狠狠咳嗽幾聲,良久才緩過起來。
「你的傷勢,不能喝烈酒。」葉塵皺眉,方才那咳嗽掀起的空氣中,他聞到了濃濃的酒氣,還有,血腥氣!
這可不似外界傳言其病情穩住!
「習慣了飲酒,傷勢年年如此,無需驚怪,還是……還是為我講講凡間的事。」桑羅還是忍不住又咳嗽兩聲。
葉塵有些擔憂,若長此以往,他的身體終將被這烈酒掏空。
將擔憂壓下,略微整理一番思路「師兄十余年未下山,我就把所知的人間近二十年的大事為師兄講講。」
知道葉塵又要講故事,鍺知趕忙端坐好,豎著耳朵仔細听葉塵敘說凡間之事。
桑羅整衣而坐,帶著好奇听塵講述凡間種種。
連續兩個時辰,人間二十年的更迭就如同一篇連續不斷的故事被葉塵娓娓道來。
桑羅听得入神,嘴角始終掛著淡然的微笑,直到听罷才贊賞地打量葉塵兩眼「葉師弟也是愛書之人,否則也不會了解皇朝各處風土人情的。」
「在人間時的確喜歡涉獵這方面的書籍,倒是在師兄面前獻丑了。」葉塵抿了一口酒,盡管辛辣無比,可此時與桑羅對飲卻格外多出幾分別樣的滋味。
「我皇朝雖大,最近百年卻已式微,不復百年前四海賓服,八方來朝的氣象了。」桑羅似想到什麼略略一嘆。
「的確,外患也就罷了,任何一個衰落的國家都會有外人覬覦,然而皇朝內憂卻尤勝外患,官員**、賊寇流行,武林中幾股較大的武林勢力也迅速興起,皇室中人雖然有心匡正卻也無力回天,景況著實令人堪憂。」葉塵沉思起來,眉間不由浮現一抹憂色。
「隨他,朝代更迭,哪朝哪代不是如此。」桑羅仰天就是一大浮。
葉塵也不再言語,有一口沒一口喝著杯中之酒。
「你是如何入山的?」桑羅每喝下一杯,臉頰就泛起潮紅,可很快就消散下去,這並非酒的原因,若非他病情嚴重絕難如此。
「當時傷勢頗重,所幸被單長老救回,機緣巧合下修煉了修道功法,突破先天期,而後才被單長老收為門下。」葉塵淡淡回憶道。
「單長老所救?單長老,他,是好人。」桑羅抿嘴而笑,低首喝了一口酒。
「好人?的確是好人,同門師兄弟都說單長老為人可親,在五位峰主中脾氣是最好的,對待門下弟子也極為照顧。」葉塵不明白桑羅怎麼突然如此說,可還是接著他的話答道。
「是啊,對門下弟子,他一直很照顧。」桑羅帶著奇怪的笑意微微嘗了一口酒。
葉塵微微一愣,卻不知道該怎樣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