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末 第一百三十章 登仙老祖

作者 ︰ 尺寒影

事發突然,饒是葉塵也愕然,不過看其顯出幾分瘋狂的雙眼,心中微微明白什麼,一定是掌教曾做過有負于大長老之事,所以至今念念不忘,成為心魔所在。

掌教也未曾料到大長老竟然對自己突下殺手,堪堪躲過兩柄血劍,最後一柄血劍從其右臂劃過,吸攝走大股血液,爆散在空中。

「你干什麼?」掌教驚魂未定,怒喝道,連空中的血帶也無暇操控,任他們散落回大地。

「紅蓮,是你殺死紅蓮,我要殺死你,殺死你!」大長老瘋狂地吶喊,繼續操縱剩下的兩柄血劍刺向掌教。

掌教大怒,但也心知血劍之威,小心躲避,在其身子閃躲時忽然瞥見了葉塵手中抱著一只白色的小獸,兩只眼楮出奇的大,此刻正顯得十分疲憊,被葉塵塞回靈獸帶。

二人的激戰葉塵看在眼里,目中閃過一絲冷意。

當大長老的兩柄血劍再次襲向掌教時,葉塵看準時機,目中金光一閃,正在全力躲閃的掌教忽地全身一僵,身影硬生生被定格住,在大長老幾近瘋狂的眼中,一柄血劍沒入掌教的心口,其身子迅速干癟,一身的血液瞬間被這柄血劍帶走,爆散在空中。

掌教不可置信地倒地,臨死也不相信自己怎麼會就這樣輕易死去。

葉塵身影一閃,快速來到掌教尸身旁,狠狠一掌印在他的月復部,將其內丹震碎,內丹巔峰修士,臨門一腳就是元嬰大修的存在,葉塵不敢小覷。

不過,葉塵終究還是未了解內丹修士的手段,內丹已碎,本該死絕,但掌教懷中卻有一張符篆驟然爆散開,這是他臨死之際以心神引爆的,無形的波浪迅速沒入虛空之中。

葉塵暗道不妙,這種手段他見過,當時天璣閣主也曾以類似之法招來內丹魔修,現在這掌教召來的恐怕就是那所謂的師祖,此人已是元嬰大修,修為極其高深,乃是登仙門真正的依靠所在。

「紅蓮、紅蓮,你看見了麼,報仇了,我為你報仇了。」大長老依舊瘋狂,仰天不停地納罕。

葉塵暗暗搖頭,此人是真瘋了,小白召來的心魔,扛過去就無事,抗不過去就真的會入魔,成為瘋癲之人,在葉塵目中,大長老七魄動蕩,猶以哀魄、惡魄為甚,現在的他心中恐怕已被悲痛與憤恨填滿。

他是真的瘋了。

如果,自己的哀魄參悟太上忘情失敗,那麼,會不會自己也會如他般瘋狂。

看著瘋癲遠去的大長老,葉塵沒有出手,那份至此一生都無法忘卻的情,葉塵懂。

皇朝中,雪山下。

一襲白衣靜靜端坐在冰湖旁,其眉心插著三根黑色的冰針,大部分都已沒入眉心中,只有一小截露在外面。

他面對的冰湖之中矗立著一根巨大的冰凌,一個全身被八根鐵鏈貫穿的老者閉目倒地,儼然已經死去多時。

白衣是一個少年,與葉塵一模一樣,只是其周身散發著驚人的哀意,連風雪也被感染,滑著蒼涼的軌跡緩緩落在他的墨眉上。

忽然,墨眉一抖,將那片雪花震落,墨眉下那雙空洞的眼楮驟然睜開,濃濃的哀意如泉水般噴涌而出,彌漫著整個雪底,風雪回旋,倒卷而去,寒氣凜凜,震蕩四方。

這哀太濃,哪怕在歲月中沉澱萬萬年也沒有如此濃郁。

隨著其雙眼睜開,眉心之中,第一根黑針驟然破裂,化作黑色流光鑽入其體中,瞬間,他雙目之中哀色更濃,如決堤之水,洶涌而出,向外噴薄。

雪山下瞬間被無窮無盡的哀意籠罩,冰湖水面震蕩,一只似龍非龍的冰晶妖獸從水中緩緩浮出,游到白衣人身旁繾綣爬下,它一雙巨大的眼中滑落顆顆豆大的晶瑩。

雪山上飄忽的風雪忽然安靜下來,輕柔地落下,帶著憂傷的旋律鋪滿雪顛。

懸崖岸,一朵新生的雪蓮,在深秋里,本該凋謝,其花瓣已經漸漸枯萎,失去了光澤,但雪花落下,在那無盡的哀意中,它驀地花瓣舒展,在風雪之中展開迷蒙的身姿,借著那縷讓它也悲慟的哀意,畫出此生最後一抹瑰麗。

雪山外,黃塵上,一行駝隊並排而立,隊中的商人們靜靜佇立,仰望這座雪山。他們感受到了,這座山在哭,在流淚,那種天地也為之悲戚的哀傷同樣流入他們心底,他們每一個人,望向雪山的眼中都流出晶瑩的眼淚,雖然,他們不知為何流淚,但看向雪山的那一眼,他們的眼淚就不住地留下。

遠方的葉塵心中忽然鑽心一疼,他回首,看向雪山的方向,沒有哀意的目中,淚水四溢︰「要開始了嗎?第一根針,忘情之始,可我不忘,我不要忘!」

「我是秋凝,是葉哥哥的秋凝兒。」

「我喜歡葉哥哥。」

「只要太陽依舊升起,凝兒就不會離開葉哥哥。」

「葉哥哥,你喜歡凝兒嗎?」

那日的雨後,伊人可還在?

「葉哥哥,你知道凝兒很傷心嗎?」

「凝兒一定是哪里不好了,葉哥哥不喜歡凝兒了。」

「葉哥哥,你是不是要離開凝兒了,凝兒很乖,會听葉哥哥話的。」

一幕幕如流光畫境,在葉塵腦中重現,雨後,那雙似無塵雪域的眼楮,草原中,那飛舞的精靈,黃沙里,那滿含嬌羞的面容,雪山上,那朵純潔美麗的不敗雪蓮,路途里,那秋霜染過的半紅楓葉,還有臨死時,那不舍今生卻又期盼來世的目光。

一切恍若昨日,一切仿佛都不曾遠去。

可是,那個人,她真的已不在,那個喜歡一直喊葉哥哥的人,已經永遠離去。

葉塵的心很疼,鑽心地疼,即便承受過的所有痛苦加在一起都遠不及此。

他帶走了關于秋凝的一切回憶,只留下一身的哀意,將它注入哀魄,現在,忘情之始,哀魄無情可忘,帶著所有回憶的葉塵卻要承受心靈中的刺痛。

這是忘情術第一步,哀魄本無情可忘,可倘若葉塵真身也忘卻那段情,那麼此術也就敗了,哀魄分身會灰飛煙滅,而葉塵心中也不再有情。

回憶每倒流一分,葉塵的心就疼一分,仿佛有一柄虛無的鋒利小刀,一下一下地割著他心底死死守護的部位,每一下都是血淋淋的殘忍與猙獰,無聲的疼痛席卷向他的理智。

如果,他無法堅持住,被來自心靈深處的疼痛沖散理智,那麼,當他醒來後,所有的疼痛都會消失,伴隨一起消失的還有葉塵不願忘卻的情。

其實,太上忘情之始並不會如此痛苦,當日冰中老者最初修煉此術時,不過是全身顫抖片刻,並無太多痛苦,但,葉塵用情太深,執念太甚,所承受的痛苦同樣千百倍的增加。

葉塵脖頸粗紅,雙目盡赤,五官略顯猙獰,顯然在極力抗爭什麼,全身不住顫抖,這是自內心至外的顫抖,哪怕當日虛火加身,五髒同衰,他也未曾如此,只因此番痛苦太烈,他難以承受。

正自葉塵極力承受痛楚時,轟然坍塌之聲自登仙門方向傳來,登仙門六所大殿同時化作廢墟,與此同時,殿底傳來憤怒的咆哮,聲音直達九天,整座萬古洞都被咆哮之聲震動,無數修士紛紛從入定中醒來,駭然望向登仙門。

一間氣派的店鋪中,一個掌櫃模樣的中年修士陡然睜開雙眼,目中盡是不可思議︰「傳聞登仙老祖正在閉關修煉一種神秘的殘缺之術,何以驚動如斯,莫非登仙門有強敵已至?此事,必需通知堂主,還有,那個在凡間大肆殺戮之人似乎也來了,此事也該一並通知!」

念畢,其掌中出現一枚玉佩,他嘴中念念有詞道了幾句什麼,抬指點在其上,頓時,玉佩震動,猛地躥出,在空中劃出一道虛空裂縫,而後沒入其中,至此,中年修士才算松口氣,看了眼登仙門方向,目光閃動片刻,閃身離開店鋪。

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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