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末 第四百零七章 娷兒真身

作者 ︰ 尺寒影

「我夢到我的父親是怎麼死的了!」小白啜泣著,在葉塵的耳邊斷斷續續說道。

「嗯?」葉塵眉頭一挑,小白的父親不是被古陽戰劍殺死的麼,上面有氣父親的鮮血,怎麼現在又多出另一個說法。

「父親是被五彩地尊殺死的,我的記憶力有她的氣息!」小白慢慢停止了啜泣,但聲音之中卻透出一股恨意,這是葉塵從未在小白身上見過的。

聞言,葉塵身軀一顫,但隨即皺眉疑惑,五彩地尊怎麼可能殺死它的父親!五彩地尊在古陽戰劍出世之時就被斬滅,古陽戰劍也是那個時候第一次出現,而小白父親的血染在古陽戰劍上分明是之後的事情,兩者處于不同的時空,五彩地尊如何能在死後再將小白的父親殺死?

「小白,你是不是記錯了,你怎麼知道那是五彩地尊?」

「不,沒有錯,我的記憶都是父親臨死前留給我的,是五彩地尊!」小白很肯定的說道。

葉塵更加迷惑,到底是哪里不對?

「小白,五彩地尊早就死了,不可能再出來的。」

「不,五彩地尊沒有死!她還活著!」小白仰起頭,一臉的肯定!

聞言,葉塵心神巨震,瞳孔驟縮,一句五彩地尊還活著令葉塵受到極大震撼,良久才沉聲道「小白,你怎麼知道她還活著!」這可不是開玩笑的,五彩天尊還在世也就罷了,如果五彩地尊也在,甚至還能出手將小白的父親,一頭成年夢獸擊殺,那麼這將是比五彩天尊更加棘手的事情!因為對方還完好的活著,而五彩天尊則暫時分裂!

「在我的記憶里都有。」小白說著說著又啜泣起來「當年星空一片混亂,父親出于好奇,帶著剛出生的我來到雲荒,誰知道卻踫上了五彩地尊!她故意出手,引來了古陽戰劍,父親因為是外域的氣息,被古陽戰劍斬殺,而五彩地尊則以特殊手段安然無事,事後,她取出了我父親的夢道道髓,不知所蹤,臨死之際,父親以最後一口力氣將我封在蛋中,並把它所有的記憶都留給我,然後把我送入星空中的一個故人手里,而當我再次醒來的時候就遇到了你。」

五彩地尊還活著!葉塵目中露出濃濃的震撼,五彩天尊未死,地尊竟然也未死,而且看樣子,似乎地尊的傷勢並沒有天尊厲害,至少她還有引出古陽戰劍之力!只是,五彩地尊現在在哪里?

葉塵心潮澎湃,一個分裂的天尊已令葉塵感到萬分的緊迫,現在還多出一個活著的地尊,這無疑是雪上加霜,前途瞬間變得灰暗,五彩天尊,只要想辦法阻止五個分身合一,他最終成不了五彩天尊,但那地尊卻完好,只是受到傷勢罷了!

其中還有一點引起葉塵的注意,小白明明身在星空之中,在小白父親的故人手里,為何會出現在壁冉星的外重天燁桓森林中,而且無巧無不巧剛好被葉塵遇上它出世!這一切未免太巧合了吧。

葉塵眉頭微凝,其目光閃爍,思忖半晌,葉塵可以確定小白父親的故人是誰了!葉塵只去過星空一次,到過的星辰也只有一顆,真正認識的星空修士也就那麼一兩個,而葉塵剛從星空回到壁冉星就遇到小白,能有如此手段,恰到時機的算準一切,有如此大能的只有一個,那就是彩像!

其實早該想到的,世上哪有那麼巧的事,剛回到燁桓就遇上夢獸這等星空奇物!不是人為算計才怪!

葉塵長長呼出一口氣,心中有莫大的壓力,巡天雷使不好當啊,所有的巡天雷使幾乎都已滅絕,沒有人再能與他站在一條線上對抗五彩道人,一切都需要靠他自己獨立抗爭,這份壓力著實太強,葉塵有些明白五劫雷使古末大尊為什麼會自廢星辰了,也許他早就感受到這種莫大的壓力了吧。

「都已經過去了,小白,不要再傷心,好好活著才是你父親最大的心願。」葉塵安慰道,哪知小白立刻人立而起,在葉塵的腦海中嚴肅道「不,還沒有過去,五彩地尊一直都在!而且就在你身邊!」

葉塵渾身巨震,腦海中一下就浮現出一人,但葉塵搖搖腦袋,將那個人影抹去,不可能,不可能的!葉塵深邃的眼中罕見地出現混亂,流溢著復雜的神色,其嘴中不停地喃喃失聲,顯示出內心世界的莫大震驚。

青舟子目露訝色,葉塵一直給他深沉之感,怎麼會如此失態?

小白則人立站在葉塵的肩膀上,一雙眼楮充滿人性化的嚴肅,緊緊盯著慌亂的葉塵。

小白說出此話時,葉塵心中就有答案,那個人會是誰,呼之欲出!

娷兒,葉塵腦海中浮現的人是娷兒!

自從娷兒腦海中出現五彩星辰起,葉塵就已經有不好的預感,他與娷兒在一起的日子已經不多了,或者說,冥冥之中,葉塵已經知道娷兒是誰,只是一直將自己麻痹,不願多想哪怕一分。五彩天尊既然還活著,心智卓絕如葉塵,怎麼可能沒有想到五彩地尊!在娷兒腦海中星辰出現之時,葉塵心中就已有答案。

娷兒,就是五彩地尊!或者,娷兒的身體里裝著五彩地尊的一切!

五彩地尊引古陽戰劍擊殺小白的父親,取走其夢道道髓,就是讓自己進入夢道之中,沉睡在娷兒的體中靜靜養傷,同時,也讓娷兒進入夢中,讓娷兒以為自己真的就是娷兒,而不是五彩地尊。

所以,娷兒的腦海中,之前的記憶都斷在叢林中被妖狼追咬的一幕,因為之前的一切,她已無法記起。

所以,娷兒才會無端擁有空冥的修為,連她自己也無法駕馭的修為。

所以,發現娷兒身份的五彩道人才會殺人滅口,將定天盟中幾個知曉的人全部封困而死。

所以,小白會一直討厭娷兒,因為在她的身上,小白嗅到了五彩地尊的氣息,本能厭惡!

所以,百崖才會那麼忌憚娷兒,以他通天的運算之能也無法算到娷兒半點。

是了,娷兒就是五彩地尊,是一個活在夢道之中的五彩地尊,是一個不知道自己就是五彩地尊的娷兒。她是葉塵的生死大敵,五彩地尊,可也是葉塵心中愛憐,感情篤好的小妹妹,娷兒。兩人一路走來,從外重天一路闖到雲荒,歷經無數危險,達到葉塵最終的目的地,但就在要踏入目的地的之前,卻有人告訴葉塵,一直陪伴他而來的娷兒,就是葉塵生死大敵,這一切怎能令葉塵接受!

娷兒的一笑一顰,娷兒的乖巧懂事,娷兒的天真與浪漫,都在葉塵心中銘刻。

娷兒早已是他生活的一部分,看著娷兒開心,葉塵才會在踽踽獨行的修道之路上感到一絲溫存,而葉塵也早已是娷兒的依賴,天下雖大,但能讓娷兒感到安全與開心的,只有葉塵一人而已。不知不覺中,兩人都成了彼此的情感依托,一個是身懷渺茫希望,在黑暗中孤獨奮進的孤單身影,一個是揣著分外迷茫,在陌生世界里擔驚受怕的小小人兒,當兩人走到一起,彼此慰藉,彼此依靠,才一路走到今日。

他們之間有情,但不是愛情,也不是友情,而是一份在蒼茫世界中相濡以沫之情。

現今,一切的一切都被一個現實無情擊碎,他們兩注定不能再繼續一路同行。

雖然娷兒是在夢中,忘了自己是誰,但她就是五彩地尊,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而葉塵則是巡天雷使唯一的血脈,五彩道人是巡天雷使至死不忘的仇恨,葉塵的血脈中同樣流淌著仇恨,這讓他如何再繼續面對娷兒!他可以不恨娷兒,因為娷兒的眼中是清澈的,一塵不染的,但他做不到不恨五彩道人!

所以,葉塵可以笑著對娷兒說再見,卻不能流淚著將她留下。

世間總有分別,生死最為殘酷,亦如秋凝與他的別離,但也有分別最為悲哀,便如他與娷兒,兩人都在世間,都將彼此深深放在心里,有千個萬個要在一起的理由,卻沒有一個能在一起的借口,這是人世的悲哀,也是為人的悲哀。

人的一生會出現很多人,可總有那麼些人,是心中永遠無法抹除的憾恨,訣別的愛人,永逝的親人,回不來的友人,還有葉塵這樣不能在一起的人。他們是缺憾,是遺恨,是難以承受的生命之重。亦如月有陰晴,圓滿的過程,其實都是殘缺的腳步。這是連天地亦有的悲哀,何況人乎?

葉塵心亂如麻,站定良久,眼中才恢復焦距,可那深邃的眸中悄悄隱藏著悲哀,葉塵的哀魄早已不在,他的悲與哀,只能在心底最深處。

「騙子,你還有我。」如果說,有誰最能了解葉塵,那麼只有小白,小白是陪在葉塵身邊最久之人,葉塵心中的隱傷,它比誰都清楚,它與葉塵心神相同,葉塵心中的痛,它更能清晰地感受,所以此時,葉塵心中的哀傷,小白同樣能感受得到。

葉塵笑了,只是那以往自信的笑意變得蒼白與無力。

葉塵含笑著點點頭,揚起右掌,露出那朵燦爛的雙色並蒂蓮,其實,他心念一動就可以的,只是此刻,他的心太沉,無法念起,因為娷兒一旦出來,那就意味著,這將是他們最後的一面,對于娷兒來說,也許一切都太突然,也太殘忍。

娷兒如是,葉塵又何嘗不是?

右掌中雙色並蒂蓮散發出清蒙的光輝,一個小仙子般可愛的女童出現在葉塵的雙眼之中,葉塵好像是第一次見到娷兒般,將娷兒整個都裝在眼里。

一出來,娷兒甜美的小臉就掛滿了燦爛的笑容,一如既往地撲在葉塵的懷里,掛在葉塵的脖子上咯咯直笑。

葉塵沒有阻攔,這是他們最後一次親密接觸了,過了此次,他們便是陌路,便是仇敵。

「咦,哥哥,那個老頭是誰呀?」娷兒在葉塵懷里偷望了眼青舟子,調皮道。

看著娷兒天真的笑意,葉塵的眼中卻隱隱作痛,這是他的娷兒,是一路陪他走過的娷兒呀,為什麼要是五彩地尊,為什麼!

「騙子,就是這種氣息,在她的腦海深處被隱藏了!」娷兒一出來,小白就警惕起來,在葉塵的腦海中道。

葉塵無言,靜靜看著歡笑的娷兒,其實為什麼要為娷兒找封印呢,如果娷兒早點成為五彩地尊,那麼現在也不會這麼不舍了,不是麼?

葉塵在心中無聲落淚,當初他就隱隱知道娷兒的真身,只是那個念頭在他的心頭一閃而過,被他刻意壓下去罷了,他不想與娷兒分別,一點也不想,只是沒想到這麼快就要分別了,而娷兒還毫無察覺。

「怎麼了,哥哥,為什麼你們都這樣看著娷兒?」娷兒環顧四周,見小白,葉塵還有那老者都靜靜看著自己,分外疑惑,澄澈的眼楮里寫滿了天真的疑問。

「娷兒,還記得當初哥哥對你說過什麼嗎?」葉塵狠不下心直接將她丟下,俯柔聲道。

「嗯?哥哥說過很多話,娷兒不記得了。」娷兒揚起尖尖的小下巴,很認真的想了想,可半天也不知道葉塵想說的是哪一句。

「哥哥說過,等以後找到合適地機會,就會讓娷兒自己生活了,還記得嗎?」葉塵不願將真相告訴她,那對她來說更加殘忍。

「哥哥有說過嗎?」娷兒皺著兩條眉頭,小嘴都撅起來了。

「有的,娷兒忘記啦。」葉塵輕輕一笑,其實這句話他從未說過。

「哦。對不起,娷兒太貪玩了,竟然忘了,可是哥哥為什麼要說這個呢?」娷兒沒有明白葉塵話中的意思,還一邊嬉笑著趴在葉塵的懷里數葉塵袖袍上的金絲線。

「哥哥是想說,現在就是時候了,哥哥要走了,娷兒明白嗎?以後娷兒要好好生活才對啊。」葉塵盡量柔聲道。

娷兒揚起脖子,笑嘻嘻道︰「哥哥走,娷兒也跟著走呀,跟哥哥一起生活,娷兒最開心了。」娷兒還是沒有明白葉塵的意思,天真的模樣刺得葉塵眼楮生疼。

葉塵無奈,俯身看著娷兒的眼楮,仔細地將娷兒的容貌刻在心里,半晌後緩緩起身,嘴角揚起一絲微笑「娷兒,你在這里等哥哥,哥哥去取一件東西,馬上回來,好嗎?」

「好的哥哥,娷兒等你。」娷兒笑嘻嘻地鑽出葉塵的懷里,乖巧地靠在一顆大樹下,笑吟吟地看著葉塵。

葉塵將快要鑽出的淚水強行縮回去「青舟子,我們走吧,記住,不要停。」

青舟子點點頭,抓住葉塵的肩膀,蹭地一聲消失,此時已在數萬里之外。

娷兒靠在大樹下,看著葉塵離去的方向,眼楮彎彎的,嘴角的笑容要多燦爛有多燦爛。

但,娷兒充滿嬉笑的臉上,卻有兩行清淚滑過,其彎彎的大眼楮里蓄滿了晶瑩透徹的淚珠,但娷兒卻始終不敢眨眼,一眨也不眨地看著葉塵離去的方向,竭力保持住臨走時,葉塵看到的那個微笑。

一個時辰過去了,娷兒還是保持著那個姿勢,臉上的淚痕干了卻又被新的眼淚彌漫,直至臉頰上處處彌漫著淚痕。

兩個時辰過去了,桑田的大地已然暗下來,天地陷入一片黑暗,可娷兒一身粉裙卻像一個明艷動人的小仙子,照亮了黑夜,其臉上的淚水不停落下,可嘴角卻還是那道甜甜的微笑。

終于,在三個時辰以後,娷兒地幽幽啜泣聲傳蕩在夜色里,雖然小,可是在天地寂靜的桑田大地上卻格外清晰,那樣淒清而哀婉,似有無數的悲涼。

「哥哥不要娷兒了,真的不要娷兒了。」娷兒無力垂坐在大樹底下,埋著頭一個人無聲的啜泣。

「都是你,都是你!為什麼要在我的身體里,為什麼要讓我當壞人!為什麼要讓哥哥不喜歡我!」娷兒低沉著腦袋,好一會才猛地抬頭,小小的臉上寫滿了出離的憤怒。

「哎……」無聲的嘆息忽然響遍整個大地,一道五彩的身影突兀地從娷兒的眉心射出,在地上幻化變大,這是一個全身都被五彩光華彌漫的女子身影,但也十分矮小,與娷兒一般無二。

「我早就告訴過你,你是不能留在他身邊的,因為你是巡天火使,是五彩地尊,注定不能與巡天雷使相處。」五彩身影低嘆道。

「我不要做巡天火使,不要做五彩地尊,我只要哥哥,我只要哥哥……」娷兒憤怒地盯著身前的五彩人影,一聲又一聲不甘地呵斥。

「不是你不想做就不做,你本就是五彩地尊,只是活在夢道中罷了,撕開封仙印吧,我們合二為一,那個時候,你就擁有無窮的力量,這個世界都沒有人再敢欺負你。」

「不,我不要,我只要哥哥!」娷兒氣惱地揮出小拳頭,一層淡紫色的火焰就隨著她出拳飛出,將五彩人影包裹在里面,但五彩人影絲毫無礙。

「你快走!不要回我的身體里,我不要你!」娷兒站起身來,兩條小腿不停地跑著,但無論她跑多遠,五彩人影都如影隨形地跟在她身後不遠處,無論怎樣她也擺月兌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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