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聯邦七人組做了最壞的打算,卻還是沒有預料到事情的發展速度。
西元2567年6月10日,也就是七人小組做出加快軍事準備決定的第二天,西蒙帝國外交通商部譴責堪薩聯邦政府在最近一系沖突中起著推波助瀾的作用,同日召回帝國駐堪薩聯邦總領事,並驅逐聯邦駐西蒙外交人員,限其24小時內離開西蒙國境。
西蒙國內民眾義憤填膺,眾志成城,呼吁撤僑並斷絕與堪薩聯邦的外交來往。
同日,堪薩聯邦外交部譴責西蒙蓄意挑起兩國民眾矛盾,以達不可告人之目的,並出示了相關證據,同時披露了淡水河谷一戰細節,譴責西蒙試圖挑起戰爭。
聯邦的民眾也終于覺察到了緊張的氣氛,大街上開始出現巡邏的機動特警,各大傳媒也開始了局勢的報道。
諾頓前線的軍人們感觸尤為深刻,持續了半年多紛爭的邊境線似乎一下子清靜了下來,不再聒噪,卻正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西蒙帝國戰時前指所,坐在首位的亞亨親王看著分列兩排,一臉嚴肅的帝國將領道︰「帝國正遭受堪薩的羞辱,皇帝陛下正受到羞辱!」亞亨親王起身,環視一眼,斷喝道︰「各位都是帝國的棟梁之才,請教我怎麼做!」
「戰!」
亞亨親王仔細觀察著每一個將領的表情,終于點頭︰「戰爭,是讓這些堪薩人牢記我們的唯一方式!我們要用堪薩暴徒的血,來洗刷我們受到的羞辱!」
看著依照計劃各自離開回所部部署的將領,亞亨親王突然覺得輕松了許多。物資、武器裝備、戰爭經費已籌措不少,額外調集的三個集團軍早已秘密部署前線,異動星域也有軍隊秘密關切,一切都已就緒,只等戰火。
國內的民眾早已是憤懣不滿,軍人也憋著一股氣,民心可用,軍心可用。至于堪薩展示的那些證據,他完全不擔心,在如此混亂的局勢下,帝國贏得了更多的聲音。其他的人類聯邦此刻並未發聲,而是選擇了觀望,如同當年的衛國戰爭。
借口並不難,難的是戰爭本身,亞亨親王一手締造了這個局面,戰爭本就是政治的延伸,利益才是人類永恆的主題。
西元2567年6月11日,西蒙帝國外交通商部正式照會堪薩聯邦,斷交撤僑。
聯邦上升為一級戰備,前線開始密切關注西蒙軍隊動向,天網衛星已全部接管用于保障軍隊的通訊和偵查。各部隊開始實施戰斗編制,機甲維修師開始下放到各個機甲部隊的後勤保障系統,軍隊進入臨戰狀態。總統比利•弗里吉亞簽署密令,調遣駐守行政星的內衛22軍、35軍馳援諾頓前線,戰事一觸即發。
西元2567年6月12日,西蒙帝國借口撤僑受阻,悍然武裝撤僑,帝國第7集團軍切斷了諾頓防線長源和北隆間駐軍的來往通道,同時實施阻擊亞京北隆方向的聯邦來援。第12、13集團軍挺近長源,直面普利將軍統帥的聯邦38軍。剩下的兩個集團軍,裝備極為精良的黃韋明軍團和霍俊卿軍團則埋伏在聯邦行政星至諾頓防線的必經軍事躍遷通道上,扼住要塞,牽制聯邦的部署速度。而此時的聯邦內衛22軍和35軍,正在躍遷通往諾頓的路上。
西蒙此舉一出,人類各關注此事的政體一片嘩然,如此快速的軍事部署、明確的目的性、強力的後勤保障,明顯是計劃已久,西蒙和堪薩各自的盟友只顧著耍嘴皮子,不痛不癢的譴責觀望而已。
總統比利•弗里吉亞在官邸里,掛掉了電話,總統夫人是一個優雅的女人,知道現在的局勢緊急,只能在丈夫身邊默默的安慰。
喝完妻子親手磨制的咖啡,總統撥通了特線電話︰「十分鐘後我要發表全國講話。」總統夫人听了,靜靜地收拾好桌面,進屋拿出了總統許久不曾穿過的那套西服,那是他就職演說時所穿的衣服。
而聯邦的民眾,無論是在逛街的年輕人、散步的老人、學生、商人,還是在資源星球蹲坑的守衛軍人,都在第一時間听到或看到了聯邦總統,比利•弗里吉亞閣下,正站在官邸的草坪內臨時搭建的發布台前。
「國民們,我,堪薩聯邦共和國總統比利•弗里吉亞謝謝大家,謝謝大家對我一直以來的支持。就在三個小時以前,長源市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劫難,西蒙帝國悍然入侵,這三個小時里,許許多多的生命被奪走,再也看不到他們的親人。」
聯邦民眾嘩然,太久的和平讓他們忘記了戰爭是什麼,年輕一輩甚至對那場衛國戰爭沒有多少感官印象。
總統握緊了拳頭︰「西蒙的戰機和艦隊正肆掠在我們頭頂,西蒙的機甲正屠殺我們的軍人和國民,堪薩需要你們的支持!我們曾經遭受過這樣的痛楚,我們不會畏懼,衛國戰爭的勝利,再來一次,也是一樣!」
總統有些激動︰「西蒙用蹩腳的理由發動了這次戰爭,他們企圖將堪薩當做自己的後花園,但是我要告訴他們,堪薩會是他們永遠的噩夢!我們沒有發動戰爭,我們也不喜歡戰爭,但是這一次,我們必勝!堪薩必勝!」
總統右手握拳,置于胸前︰「一切為了聯邦!」
此刻,堪薩聯邦與西蒙帝國正式進入戰爭狀態,西蒙稱為「護僑行動」,而堪薩稱之為第二次衛國戰爭。
這,是國戰!
時間已是下午,洛陽和紀綾約好了一起在吃飯,洛淼也蹲在了一旁,當听完總統的全國講話,洛陽放下了手中的餐具,用毛巾擦了擦手。
電視里面再次切換了畫面,出現了一個女記者,嚴格的說,是一個全身都在哆嗦的女記者。
「各,各位觀眾,這期的帶你游,啊……」畫面出現了劇烈的抖動,鏡頭移到了一邊,幾台機甲正在劇烈的廝殺,不時傳來爆炸的轟鳴聲。
「離開!」一台聯邦機甲出現在了鏡頭中,開啟了外擴喊話︰「這里是戰區,離開!」
郁向玲快要哭出聲來,她到現在都不能很好的理解發生了什麼。作為一名剛畢業的傳媒專業學生,進入了京都旅游頻道,做了一名普通的外景記者,第一次出鏡就被派到了長源,她其實心里高興得要命,別看長源是晶元生產基地,風景可是出了名的好,長源八景在整個聯邦也是多有人知,這讓她覺得自己離一個合格的媒體人距離越來越近了。
她以及另外一名攝像師帶上了衛星攝像設備,十天前就來到了長源,購買了足夠的帳篷和食物後,他們到了長源郊外,這里還是聯邦國土,並沒有什麼好擔心的。今天已經是拍攝的第五天,按照計劃,他們預估好時間,打開了衛星信號收發儀。這檔節目的看點就是它的真實性和趣味性,沒有燈光布景,就是自然風光,連主持人都是一身臭汗。
他們悲哀的發現,一直沒有異常的衛星信號,居然聯系不上了,他們並不知道西蒙開始了對長源地區的信號屏蔽,半個小時後,衛星信號終于正常,正準備介紹長源八景之一的一線天時,卻听到了由遠及近的轟隆聲。
「打雷?」郁向玲抬頭看了看湛藍的天空,搖了搖頭。
然後,攝像師的嘴唇開始抖動起來,順著眼光看過去,天空中的裝甲戰機從西蒙方向而來呼嘯著直奔長源而去。他們終于意識到,這期節目完蛋了,趕緊往回跑。
很快,聯邦的機甲部隊便出動了,直撲西蒙方向,第一輪的裝甲戰機雖然讓長源有些損傷,卻還是大部分被38軍的防空部隊擊落。機甲部隊必須將地面戰場擴大到可控範圍,避免長源市民的傷亡,然後便出現了上面的一幕。
聯邦機甲警告了他們之後,並未多做停留,直奔戰場而去,卻在不久便被西蒙機甲擊中,直接解體。郁向玲眼淚奪眶而出,剛才還是一個鮮活的生命,此刻卻已死去,戰爭是殘酷的。
「傳媒就是傳播信息的媒體,我們傳媒工作者要做的,就是如實的反映現場真實的聲音和圖像,這也是我們存在的意義!」郁向玲腦子里面突然浮現出讀書時教授的聲音,她在鏡頭前抹掉了眼淚,盡管害怕得身體都在抖動,盡管聲音有些發顫,郁向玲依舊很堅定的讓攝像師打開了鏡頭,對準了不遠處的戰場,她要傳播現場最真實的聲音。
「各位觀眾,這期,這期的帶你游長源節目臨時變動。」女孩美麗臉龐上的淚珠,感染了聯邦民眾,這是一個剛剛畢業的學生,一個旅游頻道的外景記者,卻臨時充當了戰地記者的身份,這份壓力,常人都無法承受,何況是她?
「媽媽,我愛你。」郁向玲本來就已經在野外生存了不少日子,模樣有些狼狽,說完這句,衛星信號再次中斷。而正是由于這句話,郁向玲被稱為「聯邦女兒」。
看到這里,洛陽看向紀綾,沒有說話。紀綾臉上有些異樣,卻終究沒有多說,只是一句簡單的話︰「小心。」
洛陽突然覺得很感動,你根本無需多說什麼,她便能知道你的想法,而你也無需解釋什麼,她就能一如既往的支持你。洛陽牽著紀綾的手,靜靜地走在街上,洛淼跟在後面慢悠悠的。對洛淼來說,戰爭是完全陌生的詞語,所以她不理解為什麼大街上人們的沉默,也不理解紀綾那一句小心是什麼意思,只是覺得有些事情要發生。
洛陽也不確定是什麼原因,當看到西蒙入侵,第一想法就是戰。一個東原的土鱉,此刻並不承認自己已經上升到了國家大義的高度。他只是覺得,自己父親付出生命也要守護的聯邦,瘸子書、月姨為之效命的聯邦,阿姆、綾兒、胖子、還有自己,那麼多人賴以生存的聯邦被西蒙入侵了,所以他要做點什麼,像父親那樣守護下去。
這不是什麼英雄情結,只是一個小人物的不屈掙扎。
而紀綾只是一眼,便看穿了洛陽,她知道洛陽的個性。這不是軍校,也不是輪訓,這是真正的國戰。盡管很擔心洛陽,她卻還是支持。
得女如此,夫復何求?
洛陽、紀綾、洛淼,兩人一貓的影子在街道上被夕陽拉長,甚至有點滑稽,卻很寧靜。洛陽也在享受著,這份國戰之前最後的寧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