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凱這樣的武術運動員,說是一個能打幾個,那打得離、一個時間差,如果被人層層疊疊圍上了,再有什麼高明的招數套路也是白扯——否則的話就不是功夫高手,是奧特曼了。
當下方展宏皺著眉頭想了想,送她回去;你自己回去取車吧!記得溜著街邊兒走,那幫孫子見到了也未必敢攔你,就是攔也攔不住。」
鄧凱想了想,這也確實是最妥當的辦法,于是點了點頭,有點擔心的看了看郝佳,問道︰「你一個人行不行啊?」
方展宏道︰「她又不是昏迷不醒,沒問題的。」
鄧凱一拍方展宏,道︰「行,那我先閃了。」
于是兩人在街頭分手,方展宏一直看著鄧凱走出老遠,心想憑鄧凱的身手,也沒什麼好擔心的;于是一手攙了郝佳,一邊站在路邊攔下一輛出租車。
佳先上了車後座,方展宏剛要鑽進去,卻見郝佳堵在門口,一臉的為難,看著方展宏,輕聲啞著嗓子道︰「方……方老師,我一個人回去就行了,你……你還是追上去看看你那位朋友吧,我沒事的……」
方展宏也沒多想其他,搖頭道︰「你看你都喝成什麼樣子了,我能放心讓你一個人走嗎?路上出點什麼事兒怎麼辦?」
佳猶豫了一下,使勁搖了搖頭,道︰「不用不用,真的不用了。我……」
「別我我我的了……」方展宏有點不耐的說道,一邊關上了車門。自己坐到了前排駕駛副座上,對司機說道︰「師傅,咱走。」
佳呆了一呆,終于還是無奈地嘆了口氣,輕聲說了一個地址,車子緩緩的發動了,向郝佳的住處駛去。
一路上,郝佳一直掩著自己的嘴。臉色蒼白,看樣子是還想要吐。
出租車里那種特有的骯咂氣味,顯然是加重了郝佳的不適,使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嘴唇都見紫了。
方展宏心里一陣陣不忍,不斷的交代司機開得慢一點。
夜已經很深了。
也不知開了多久,司機在一條胡同口停下了車,扭頭問道︰「是這兒吧?」
「師傅。勞駕您開進去。」說著方展宏看了看佳,以為她會告訴司機具體的門牌號什麼地,誰知她雙唇微微戰抖,好半天沒說出話來。
「這可沒法兒呀!哥們兒。」司機不滿的看了看黑 的胡同口,搖頭道︰「這種胡同一鑽進去就出不來了,兩車並行都夠戧,您讓我一會兒上哪兒倒車去?」
方展宏一听就急了,叫道︰「嘿,您橫不能讓我們自己個兒走進去吧?」
「那沒招兒啊,對不住了,勞您駕,下車走兩步吧?」司機說著。拿眼楮不住的斜視望後鏡里一臉醉態的郝佳,忍不住道︰「這大晚上的,我能拉您二位就不錯了……上回也是拉一姑娘和一小伙兒, ,吐了我一車……您趕緊的吧,車錢二十一塊七。收您二十,謝謝您勒!」
方展宏還想再跟他爭兩句,郝佳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輕聲道︰「算了……這里面車不好進,我每天晚上也都是自己走地,下車吧。」
方展宏憐惜的看了看郝佳,只見幾綹青絲散落在秀美柔弱的臉頰上,她整個人瑟縮成一團,可眉宇間卻透露出一種拒絕別人同情似的倔強。
沒等方展宏再說什麼,她飛快地從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三十元錢;方展宏剛要說自己來付。佳已經把錢扔在了前面的駕駛副座上,然後猛得推開了車門,邁步就下。
方展宏連忙從另一邊下了車,三步並兩步的追了上去,正好一把接住踉蹌著差點摔倒的郝佳。
「你看看你,連站都站不穩了,還逞強呢!」方展宏埋怨道,伸手攙住她,抬頭看著胡同口。
真沒想到,北京城建搞了這麼多年,居然還有這種沒拆到的地方——大概是因為這里的四合院都有了年頭,周圍還有些上了年份的古樹,所以本著保留故都風貌的原則,這種老胡同就給保留了下來。
回頭看看身後,就是燈
地不夜北京,馬路上高樓聳立,到處是霓虹閃爍、燦誰曾想到,這個城市里還有許許多多這樣的角落,還有那麼多艱難求存、辛苦掙扎的人。
方展宏低聲道︰「走吧,你家在哪兒?離著還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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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遠,」郝佳甩了甩暈忽忽的腦袋,猶豫了一下,抬頭道︰「方……方老師,您回去吧!今天晚上謝謝你了,我自己回去好了,不麻煩你了……」
「你?自己回去?」方展宏笑道︰「你可拉倒吧!你看你,站都站不穩了,還自己回去呢?你要自己回去也行,你站直了……站直站直了,來,走兩步,你給我走出一條直線來,我就放心讓你自己回去……」
佳用力咬了咬下唇,似乎是很想努力站直了走幾步,誰知剛一邁腿,就開始晃悠,腳下一軟,險些坐倒。
方展宏連忙搶上一把扶住,笑道︰「行了行了,別逞能了。怎麼,你家里有什麼寶貝,怕被我拐去了不成?」
佳勉強的笑了笑,低頭不語,自己伸手摩挲著胸口,顯然是十分的難受。
方展宏也不再說什麼,扶著她向胡同里走去。
大約走了五分多鐘,根據郝佳地指示,兩人在一溜小平房前停下了腳步。
「到,到了,這里第二間就是我住的地方……你回去吧,我自己可……」
話還沒說完,郝佳終于忍受不住了,猛得一把推開方展宏,回頭扶住路邊的一棵大槐樹,低頭就吐!
這一次吐得比剛才剛出酒吧是還要厲害,翻江倒海的,吐得盡是酸水。
方展宏一路上見她顯然不願意自己去她住的地方,本來也是打算送到門口的,尊重人家女孩子的隱私嘛;誰知一看這架勢,只得嘆了口氣,走過去幫她拍著後背,一邊道︰「得得得,八十八拜都拜了,也不差著一哆嗦了;我就好人做到底,送人送進家門……走吧,姑女乃女乃……」
說著,他從身上模出一包皺巴巴的餐巾紙來,伸手幫郝佳擦了擦嘴角,然後輕輕攙著她往里走。
佳顯然是連拒絕的力氣都沒有了,半倚半靠著往屋子里走去。
方展宏剛走到門口,就微微一怔,月兌口問道︰「咦?你不是一個人住?」
原來,周圍的一溜平房,都已經熄了***,顯然是住戶門夜深睡去了;可惟獨郝佳住地這間,還亮著一盞昏黃的燈;門沒有鎖,微微的開了一條縫,溫暖的燈光柔柔的從門的縫隙中流瀉出來,象是等門的親人焦急期盼的目光……
方展宏伸手推開了房門,扶著郝佳走了進去。
這是一間不超過十五平米的小房間,吊頂懸著一盞可以送進博物館的老式荷花燈;進屋就是一張單人床,鋪著白底藍格的床單,雖然是批發市場上十塊錢一領的那種單子,但卻洗得異常潔淨,透著一種樸素的雅致;床尾頂著牆的位置,放著一架簡易的布衣櫃;床的對面,壘著幾只老式的大箱子,高可齊胸,箱頂上放著些東西,還鋪著一領同樣白底藍格的桌布,看來這幾個箱子平時還充做桌子的用途。
除此之外,屋里別無長物。
在房間的一角,開著一個小門,象是連通著另一間屋子。
小門開著,方展宏遠遠看去,那屋子似乎比這間還要更小,可能是灶間之類的地方,因為他看見了一個小煤氣罐戳在地上。
方展宏扶著郝佳走到那張單人床邊,讓躺平了,月兌掉鞋子,把枕頭給她放得舒服了,拉過被子來蓋好……
做完這一切,只見郝佳如釋重負的嘆了口氣,望著方展宏,輕輕的動了動嘴唇,似乎是想說句謝謝;可眼皮卻不太听話,不由自主的垂了下來。
可就在她昏睡過去的那一瞬間,她的目光卻似乎還在竭力在方寸大的房間里尋找著什麼,嘴里含糊的發出兩個音節——
「小……小……」
小小?啥意思?方展宏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