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幾日過去,轉眼便到了兩人,將回漣夏的日子。
是夜,銀月水洗,盈若玉盤。紗籠的月華移過中庭,斜斜地穿透軒窗,在地面落下一地的迷離。
窗外,櫻落蹲在窗台下,面容蒼白憔悴,忍著全身蝕骨的痛楚,哆哆嗦嗦地搖著蒲扇煎熬著湯藥。
月半十五,‘黯然’余毒發作的日子。
好在她出門前,沒忘了帶傅老大夫開給她的藥過來,不然今晚可有得她苦頭吃了。
分明,明早就要回去了,這磨人的病痛偏偏在今晚發作,想想就覺得晦氣。
隔壁枕著雙臂,久久不能成眠的百里,早就听見她進進出出搬東西的窸窣聲,心里想著事情也沒去在意。
直到一陣若有若無的草藥苦澀味,隨風飄了進去,怔愣些許,忙起身出去想探個究竟,手還沒踫到門閂,就給門外她那異常冷冽的聲音,給阻止了動作。
「今晚你要是出了這個門,老娘就宰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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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遠就看到了漣夏皇城門釘繁復的朱紅城門。
為了減輕櫻落的身體負擔,在馬車出了息澹顛簸了一小段路程,她問他討要些有助沉眠的藥物時,他毫不猶豫地解囊給了她。
是以這五日,除了路上打尖吃飯時櫻落整個人是清醒著的,其他時間都沉在渾渾噩噩的夢里,分不清日落東西。
也因為她的身體欠佳,百里有意放緩了趕路的速度,回程足足慢了兩天。
再次睜開酸澀的眼皮,百里撩開幔簾,一絲光亮照進來,櫻落下意識眯起了眼楮。
看了看外邊人聲喧嚷的京畿街道,百里放下了幔簾,轉頭對她說道︰「你醒了麼?我們已經進了漣夏城。」
櫻落微微頷首,側身打開了一條縫隙,看著一邊不算陌生的人來人往,稍稍有了些血色的小臉,緩緩浮上一抹微笑。
終于回來了,不知道朝櫻閣里的那兩個小丫頭,想她了沒?
應該是想的吧,不過抱怨的成分肯定要多上幾分。
想到此處,唇角的笑染了幾分無奈的味道。
馬車一路直向墨王府駛去。
抵達墨王府,馬車停下,百里很紳士地先送櫻落回了朝櫻閣,這才去書房見齊泠墨。
兩個丫頭見著她回來,又是哭又是笑的。
橘兒情緒激動抽打著肩膀,淚眼朦朧地瞅著她,愣是沒說一個字。
柑兒擦了擦眼角的淚花,一個勁地數落她悶聲不吭地離開的行為。
因為倦得慌,本想好好傾听她發牢騷的櫻落,不雅地打了個呵欠,面上滿是疲憊。
柑兒一愣,顧不得沒吐完的苦水,忙扶她回房,橘兒先一步整理好床榻。
抱歉地朝兩人笑笑,困意襲來,緩緩合上了眼,呼吸淺淺。
放下蚊帳,兩人輕手輕腳地退了出去,往後堂打理她醒來後的吃食去了。
睡了個回籠覺,櫻落起身伸了個懶腰,推開、房門,看著落日的余暉,傾灑在院里血染櫻斑駁的枝丫上,映襯著血一般的櫻花,煞是妖嬈好看,心情不由的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