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子走進華安宮內時,目光便被坐在桌旁的那一團金黃所吸引。
她眉頭一皺,大太監暗暗拉了拉她的袖子,她微垂頭,幾步上前,福了福身子,「民女見過皇上。」
身後的沉亦然亦發出詫異的聲音,「皇兄醒了?」
這臉色抑郁強撐在此地的男人,可不就是那正直壯年的皇帝麼!
順子沒想到,這皇帝居然醒了。
按理來說,降頭術不解,他一直都會疼昏在床上。即便清醒過來,也沒有力氣下床走動。可是現在……事實擺在眼前,順子無法不費解。
那皇帝有些虛浮的目光在她身上匆匆地一掠而過,然後,又定回在俯首跪在一旁瑟瑟發抖的華妃身上。有氣無力道,「你就是亦然的側妃?就是你說我中了邪術?」
「是。」
「你……你有把握破解我身上的邪術嗎?你可知道,欺君之罪有多嚴重?」
順子垂著的頭皺的更緊。
現在還來質疑她威脅她,真是有意思。
不過,順子心中也大概明白一些什麼。
皇帝疑心都重,這很正常。
再加上,這三兄弟,似乎……關系都不怎麼融洽,雖說表面看上去挺好,可這背地里耍什麼花樣,那也只有他們自己知道。
既然關系不好,皇帝自然也就防備著沉亦然和沉旭堯。
她的身份,這皇帝顯然也是知道的。
原先是沉旭堯的人,後來又到了沉亦然手中,還成了側妃。這麼復雜而疑點重重的身份,皇帝不起疑不謹慎才奇怪。
而事實上……她的確也是沉亦然叫來的。
她不知道沉亦然葫蘆里賣的什麼藥,可是,沉亦然的意思很明顯,那就是治好皇帝。所以,至少現在,她是完全沒有惡意完全沒有壞心。
只是,皇帝並不相信。
這就導致了,她現在有些騎虎難下……
甚至,哪怕她解釋了,可她到底只是個外人,皇帝信不信她這個外人,她無法保證。
暗暗握了握拳,她依舊垂著頭,腦子忽然浮現沉亦然的臉,她心中咯 一跳……她,她居然下意識地想到他……
她身形一顫,只覺好笑。
他天天都在笑著,可卻是個薄情的人。他對她好,怕是也只是為了那三個條件。也就是說,他在利用她。
其實,她看的很清楚。
他提出三個要求時,她便明白。Pxxf。
她不否認她心里很悶這個事實,可她好像也並不想拒絕,她想,就當報了他的恩吧。那一萬兩銀票,她不屑要,也不想要。就是為了沒有兩不相欠。
為難關頭又想到他,這讓她覺得好笑,原來依賴那麼容易就能成為習慣。
偏偏,她還依賴錯了人。
這個男人,明顯不能給她什麼。
身上飄來幾道視線,那皇帝也看了過來,眸子微眯,混沌的眼楮忽然變得凌厲,「順兒姑娘為何不說話?」
深吸了口氣,順子默了默,想好了說辭,正想開口,曲太醫的聲音自門口傳來。「皇上,您身子為重,還是先讓亦王妃看看吧!」
順子松了口氣,有些欣慰。
這曲太醫是在為自己解圍,原來皇宮之內也有好人。
皇帝目光一松,緩了口氣,「罷了。朕就交給你了,亦王妃……」
順子這才抬眸,點點頭。
她轉過身,眸光躍過沉亦然,感激的看了曲太醫一眼。
隨即,她快速掃了四周一遍,看著地上跪著不敢說話卻一直低泣發抖的華妃,轉身問那大太監,「搜出來的東西呢。」
她單刀直入,再不管那坐在桌旁施展壓力的皇帝。
也無視了四周眾人。
她只想趕緊把這事搞定,回去睡覺。
她多麼單純的一個外人啊,為什麼要被沉亦然卷進皇家風波中呢。這不是自找麻煩麼。所以,她決定,這事完了之後,趁早跟沉亦然說清楚。
那交易,三個要求,也盡快解決。
然後,快速閃人。有多遠走多遠。
堯他他沉。大太監見她如此鄭重,忙指著右側的大床道,「東西在枕頭下,是御林軍的鄭將軍搜到的,鄭將軍說,為了避免破壞證據,便沒人敢去動……」
順子看過去,果然,那張大床的四周正被上十個英偉的侍衛包圍。
她走過去。
一旁穿著盔甲的鄭將軍揮了揮手,侍衛們立即分開,讓順子進去。
順子暗自點頭,不禁側目看了鄭將軍一眼,對方是個陽光帥哥,膚色偏黑,很健康,輪廓如刀刻,很有將軍風采。
這個將軍,是個人才……
就是不知道,這個人才,他有沒有去拉攏……
走向那大床,順子直接扔開枕頭。
枕頭下,赫然出現一物!
華妃的哭泣聲更重了些。
眾人投過來的目光,更炙熱了。
連帶著她,都有種被沐浴眾人眼楮下的暴露感。
她眸光一凜,剛要伸手去拿那東西。
「小心!」低沉而冰冷的聲音從後方忽然傳來。她的手頓了一頓,胸口,忽然又是一陣泛疼……
她猛力掐了自己一下。心底沉了一下。
原來的顏順子還在麼?還沒死麼?否則又怎麼會听到沉旭堯的提醒的聲音後再次折騰起來。可是,若原來的顏順子沒死,她又算什麼?
還是說,只是因為她對沉旭堯用情至深,這身子在听到沉旭堯的一些話時下意識就會心痛……
順子不禁有些可憐和她有著同樣名字的女子。
只是不知道,沉旭堯這突如其來的「關懷」是為何。
難道沉旭堯也對原來的顏順子有感情?只是,權利趨勢,他不得不將顏順子派到亦王府當間諜?
可看著也不像。
與沉旭堯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沉旭堯就一副想殺了她的模樣不是麼?
順子忽覺得有些頭疼。這些事,一件比一件復雜。
她甩了甩頭,將雜念拋除。沒有答話,直接拿起了枕頭下的那個布女圭女圭。
是的,這東西,就是個布女圭女圭。
並且,是個人形玩偶。
很小,卻做得很形象。
而這玩偶的身上,有著用朱砂寫的字。
順子雖不算很了解這個世界的東西,可卻看得出,這些字和數字,是一個人的生辰八字……
最讓人驚訝的是,這個小人身上,扎扎實實地被戳了好多根銀針。
分別在眉心、胸膛、月復部、兩手腕、背中心……
這是傳統的扎小人方法。在21世紀,所有人都只覺得這種東西是惡作劇,是一種代替仇恨的表現。把人的生成八字或者名字什麼的寫在小人身上,用針扎用火燒甚至是各種折騰。可是,這也僅僅是代替仇恨而已。很少有人把她當真,也很少有人見到這種事成真……
可實際上,順子卻是知道。
若有人有足夠的靈力,足夠的手段。扎小人,是可行的……
就比如現在。
拿著手中的東西,順子轉身看向眾人。托了托這全身扎滿銀針的玩偶亮在眾人目光下。
這個時代,似乎沒有人知道扎小人的這種解恨方式。
以至于,眾人看到這東西很驚訝,也很不解。
皇帝的臉色似乎更差了一些,順子都有些佩服他能撐這麼久。他渾濁的眸子看到那玩偶時,更沉了一分,「這就是害朕的東西?」
順子點頭。
倒吸氣齊齊傳來。
屋內除了皇帝王爺,還有一些妃嬪。除了白天所見到的雲妃等人,還多了一些不知名的女子。
妃嬪們見華妃落難,心底自是高興。
而除了高興之外,又很是驚慌。
沉旭堯忽然開口,冷冷的聲音卻好像有幾分道理,「皇兄,臣弟以為,此事還得再查。一個玩偶而已,又怎能傷害龍體。」
華妃哭得像個淚人,以為抓到了機會,開始慌忙辯解,「皇上,真的不是臣妾啊!這不是臣妾的。就算是臣妾的,旭王爺說的也對,一個布女圭女圭根本不可能害到皇上啊!」
順子暗自搖頭。
東西是不是她的,說不準。
可這布女圭女圭,的確是能傷害人。
皇帝氣息虛弱,說不出話。
雲妃在一旁照顧皇上,遲疑片刻,道,「那方才那一瓶毒液又是怎麼回事?」
順子眸一眯。看向大太監,「毒液?是那個暗紅色的?」
大太監是看到了方才殿外宮女化為血水的人。想到方才那一幕,他眸底也抑制不住有些驚恐,盡量平靜地道,「是。」然後,又將怎麼找到那東西的經過說了一遍。
原來,鄭將軍在找到這布女圭女圭後,立即便稟報了沉亦然沉旭堯等人。誰知,皇上忽然醒了。一听他白天順子所說的降頭術,讓人摻著就來了華安宮。
這事本就鬧的大,不一會兒就齊聚了許多人在這。
華妃根本不承認這玩偶是她的,更不承認害過皇上。皇帝當即大怒,叫人將華安宮又仔細搜了幾遍。
這一搜,卻是搜出了幾條人命。
就在華安宮的側殿,幾個侍衛不小心打翻了隱蔽櫃子里的一個小瓶子。里頭溢出一條濃郁的暗紅色液體,有侍衛沾了液體,當即便慘叫著化為了血水。
眾人大驚。
華妃依舊哭著否認。
皇帝不愧是一國之君,哪怕虛弱地快要再次暈倒,還是有條不紊的吩咐人打來一盆水,將那瓶子里的液體倒入水里,有找來幾只白老鼠,再次試驗。
果然,無論是誰一踫那盆有著毒液的水,便又是一灘血水。
華妃辯無可辯。或者說,她已經哭累了喊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