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第二日一早青韻橙意醒來,正打算看一看紫鵑的手。兩人才剛走到紫鵑榻前,便看見紫鵑身邊蜷成一小團的月華。青韻想著紫鵑傷了手,生怕月華亂動,在讓紫鵑遭罪,便伸手輕輕地準備將小狐狸提出來,哪里知道才觸踫到月華,紫鵑的眼皮便微微抖了抖,竟是醒了。
紫鵑才醒過來,大約是昨日的劇痛消耗掉了太多精力,腦袋中尚且有些迷茫。待稍微清醒了之後便發現自己的左手臂尚且有些隱隱作痛,但是比起昨日那般撕心裂肺的劇痛比起來,已經是微不足道了。
紫鵑試著動了一動左手,已經可以活動,但是始終有些不大自如。青韻橙意兩人看到紫鵑動了一動手,立時便急了。
「紫娟妹妹,你便老老實實躺著吧,姑娘有青韻我二人照料著呢,不缺你一個,莫要再亂動了,仔細傷上加傷。」橙意瞪了紫鵑一眼,忙忙上前替紫鵑拉開被褥,看了看傷的那只手,見已經徹底消了腫,便要忙著給紫鵑倒茶。
黛玉本就淺眠,睡了一覺之後感覺身體也清爽了許多,听得三人在外間嘀嘀咕咕地說話,心中又掛念紫鵑的手,便喚青韻橙意進來給自己穿了衣裳,正想出去看看紫鵑,便看見紫鵑自己掀了簾子進來,不由得吃了一驚。
「紫鵑你如何下床來了?青韻橙意還不快扶她回去躺著。你這小蹄子,既是傷著了,便老老實實躺著,偏生要這般來回折騰,真真是不讓人消停。」黛玉有些生氣。
「姑娘莫急,今早醒來便感覺這手似乎是自個兒好了,現在只是微微有些疼痛,並不礙事了。」
黛玉並不相信,只叫紫鵑好好躺下,待幾人梳妝完畢,便讓橙意去請大夫過來。
那老大夫正在嘀咕,這幾位小姐真真的是嬌貴,昨兒才診過脈,也開了藥方,今日又過來請人,若不是專程跟著,哪個出門在外有那個閑工夫隨時請大夫。
那老大夫給黛玉診過脈之後,說道︰「姑娘昨日服了老夫開的藥,今日身子便好的多了,不過姑娘身體底子太差,還是要時時小心,絲毫不可大意。」
橙意原先見那老大夫有些洋洋得意,心中不由得有些討厭,但眼見姑娘身子好得多,便也不計較,反而有些感激。
待那老大夫給紫鵑診了脈之後,臉上略有些得意地笑瞬間消失,反而有些不安,只說道︰「這位姑娘的手已無大礙,涂些跌打損傷膏,莫約兩三日便好完全了。」說完也不等黛玉幾人招呼,忙忙收拾東西往外小跑,倒像是有人在後面追趕。
青韻橙意見狀不由有些生氣,只嚷道︰「原以為是個神醫,不想昨兒竟是誤診了,若是出了大事可怎生是好!」橙意更是急急忙忙往外追去。
黛玉叫住橙意,只是說道︰「也罷了,只怕是一時大意,沒什麼大事也好。」只是心中卻是知道這事只怕不是那大夫的問題,父親給自己準備的大夫怎麼也不會是連一丁點外傷都診不出來的庸醫,又加上昨日晚間那些莫名其妙傾覆了的水匪的船,只怕是另有蹊蹺。
黛玉眼楮在屋內掃了一轉,卻見月華並不在窩內,心中隱隱有些什麼東西閃過,一瞬即逝,卻又說不出來到底是什麼,只得作罷。
紫鵑听得老大夫說自己的手沒事了,心里疑惑,轉眼卻看見黛玉面色有些奇怪,也不多問,只是從軟榻上拎起睡得一塌糊涂,毫無形象可言的小狐狸,將它放回小窩。正要走開時,小狐狸的前爪卻死死抓住紫鵑的衣襟,怎麼扯都不放。
紫鵑無奈,正要掰開月華的爪子,卻听見身後「撲哧」一聲笑,待轉過身來,便看見黛玉三人看著自己笑作一團,知道是小狐狸惹的禍,有些羞惱。
「罷了,紫鵑,這小東西倒是粘你,也不知道誰才是它主子。」說完又抿著嘴笑。
幾人便這般一路陪著黛玉說說笑笑,盡量不讓黛玉想起喪父之痛。只是黛玉本就感情細膩,饒是如此,這一路上也還是不知掉了多少眼淚,斷了愁腸。
待得賈璉黛玉一行人到達京城,已是臘月廿三。黛玉看著京城,心中酸痛。自己本是江南人士,奈何對江南的印象只剩下朦朦朧朧的煙雨。而本以為與自己毫無瓜葛的繁華京城,竟是在自己的生命中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記。
如果沒有母親的突然離世,沒有朝政的動蕩不安,自己如何要背井離鄉這麼些年,還讓父親假死避世?黛玉心中不是不怨的,只是怨了又能怎樣,自己仍然要一個人面對京城的風風雨雨。何況,若是為了自己便讓父親放棄與皇上的師生情誼,放棄那指點江山的報負,自己又如何忍心?
果然是如同佛經中說的,世人皆苦啊!全文字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