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眾人正在各懷心思地說笑著,看上去一團和氣,實際上卻是暗流涌動。
黛玉冷眼看著這麼一家人相互算計,心中只覺得淒涼,原來這便是母親的家人,母親自從遠嫁姑蘇之後便再也不曾回過家原以為是遵從皇上的意思,現下看來,只怕也不盡然。
「外祖母,這兩名丫頭是我在揚州時的舊婢,一名青雲,一名橙意。此番回揚州,雖說是遣散了眾人,只她二人服侍我多年,情分不比別人,因此便隨著我上京城來。」
賈母仔細看時,見兩人均是一色青綠色的衣裳,藕荷色的對襟小襖,松花色的撒花洋裙,越發襯得兩人面色白女敕,一雙大眼楮像是要滴出水來。賈母不由地贊嘆︰「好,好,果然是江南的水土養人,你們瞧瞧,果然比府里的丫頭要標志些。這般的好相貌,莫說是丫頭,只怕比那尋常人家的小姐還要強些呢。」
王夫人幾不可查地皺了皺眉頭,心中暗暗罵著兩人狐媚,面上卻是絲毫不露,只笑著說道︰「大姑娘可是個最最會教人的,身邊的人哪里有不好的,只瞧瞧紫鵑雪雁便知道了。只是我們家里的姑娘想來都是兩個一等大丫頭,這多出來的一個恐怕不好安排。」
賈母面色一冷,淡淡地說道︰「這些個小事你便莫要操心,紫鵑原始我給玉兒的,便和寶玉屋里的晴雯一般,還算作是我的丫頭,只把青韻橙意作一等丫鬟,雪雁便給二等丫鬟的份例罷。」
王夫人听得賈母如此說,心中暗恨,卻也無法,只得諾諾答應下來。
橙意听得王夫人如此說話,心內惱怒不已。姑娘在自己家中何等嬌貴,哪里有人敢給姑娘一絲絲的氣受?如今來到賈府,不過就是兩個丫頭,也值得如此為難!
青韻年紀大些,自然要比橙意沉穩一些,但也不禁暗暗皺眉,這等小事便想著法子地為難姑娘,若是遇上大事或是姑娘和她起了什麼沖突……想到此處,青韻不禁暗暗打了個冷戰,想著日後一定要小心這位面目慈善的夫人。
賈母轉過頭,見黛玉面上稍露疲態,顯的有些心不在焉,便知黛玉一路舟車勞頓,笑著說道︰「玉兒今兒才剛到家,便不用在這兒陪著我這老婆子了,回屋去好好歇歇,有什麼事情待明日再說也不遲,不必忙于一時,待收拾清楚了就安心在府里住下,與姐妹一同玩笑,只把這里當家就是了。」
黛玉听得此話,心中有些黯然,卻也知道這局面暫時是無法改變了,便答應下來,告了罪才帶著紫鵑等人離開。
黛玉剛進京時,因賈母念著,便讓黛玉住在碧紗櫥內,只此次自揚州回來之後,黛玉又多了好些東西,這碧紗櫥便顯得有些小了。青韻看著這小小的一間隔間,且與寶玉的房間只一牆之隔,深覺不妥,便要回明賈母,請另給黛玉安排住所。
黛玉見青韻面色不豫,知其心中為自己不平,也不多說,只是攔住青韻讓她幫著王嬤嬤及橙意將從江南帶來的土儀物什分成幾份,讓紫鵑按著簽子上寫明的一一送去。
青韻知道黛玉故意攔住自己,心內有些憋屈,便也不說話,只悶著頭收拾行李。黛玉看看她,只說了一句︰「今後的日子還長著呢。」青韻便知道黛玉是怕麻煩了賈母,惹得家中下人嚼舌頭,略想了想,這才作罷。
卻說紫鵑,帶著黛玉從揚州帶回來的土儀物什一一往賈府眾人手中送去。待行到王夫人院中時,便看見金釧兒在屋外小凳子上坐著,手中執著一柄絹扇,有一下沒一下地搖著,那頭卻是點的和小雞啄米似的。紫鵑暗暗覺得好笑,邊輕手輕腳走上前去,輕輕拍了拍金釧兒的肩。
金釧兒猛地覺得有人拍自己的肩,不由得驚得跳了起來,兩腿一軟,差點便跪了下去,紫鵑反被她唬了一大跳,忙忙攙住。金釧兒定楮一看,方發覺是紫鵑,不由得咬牙切齒低聲罵道︰「好你個小蹄子,不好好服侍你家姑娘,反倒來此處嚇唬我,仔細我告你一狀,叫你家姑娘收拾你!」
「好姐姐,今兒算是我的不是,姐姐便莫要計較了。」紫鵑听金釧兒放低聲音,便忖度著只怕王夫人在休息,也忙忙小聲笑著賠不是。
「罷了,便饒了你這一遭兒罷。你來這兒作甚?」金釧兒奇怪。
「姑娘讓我來送土儀呢,剛把老太太和大房那邊的送過去。」紫鵑微微一笑,問到︰「二太太在休息?」
「嗨,別說了,那位在呢。」金釧兒邊說邊豎起三根指頭。
紫鵑知道說的是趙姨娘,邊皺了皺眉頭說道︰「罷了,那我也先在這兒坐坐罷,你且忙,不用管我……」
紫鵑話還未說完,便見趙姨娘掀了簾子出屋來,面上隱隱有些不好看。紫鵑金釧兒向趙姨娘問過安後,便听得王夫人在里屋里問道︰「金釧兒,誰在外面呢?」
金釧兒看這紫鵑朝著里屋努努嘴,便進門回答道︰「回二太太,是大姑娘跟前的紫鵑送揚州的土儀過來。」
「嗯,讓她進來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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