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姨媽和寶釵不等到賈母來喚便擅自到了正房,想著避開了另幾位姑娘,如此必能讓雲夫人印象深刻,卻不料那寶釵的裝扮讓眾人都覺得心里頭不舒服。
賈母看見寶釵的裝扮,心里頭便是一陣冷笑,無論王夫人如何護著她這個佷女兒,終究不是自己家的,如何能和自己人一條心?
「見過雲夫人,前兒听見釵兒回家去說是夫人風采非常,甚是仰慕,小婦人一直遺憾未曾有緣得見,今日夫人過來府上,可真真是全了小婦人的心願了!」薛姨媽對眾人的態度毫不理會,臉上的笑容也未曾減了一絲半點,上前對雲夫人笑著說道。
「唉喲,薛家太太可真是會說,倒是說得連我都不認得我自己竟有這般好了,真真是臊得慌。」雲夫人听見薛姨媽的話,只微微笑了笑,這樣奉承的話,她平日里听得可就多了。
薛姨媽和雲夫人這一番話倒是將母女二人的尷尬解了不少,寶釵也笑著說道︰「母親說的是,夫人的風采自然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上的。」
雲夫人听見寶釵的話,不由得奇怪地瞧了她一眼。之前在她面前奉承的人都是家中的夫人太太,那世家中的小姐,大多是被家里人嬌生慣養著長大的,再者說,這般年齡的女孩子,本就是天真爛漫的年紀,怎麼著薛家姑娘倒是學得圓滑鑽營,極會奉承?她是無論如何都料想不到像寶釵這樣年紀的小姑娘,竟然就這般心機深沉。
「倒是瞧不出來,這薛家姑娘的嘴皮子倒是利索。」雲夫人原本還對寶釵有些憐愛,但這姑娘真是越看越叫人不喜歡。原以為她是個端莊穩重懂禮數的,誰料竟然是這樣一個滿月復心機之人,這樣的人放在身邊,誰知到她什麼時候是真心,什麼時候是假意呢!
寶釵並不知道她今日奉承雲夫人的話,倒是斷了她的青雲之志,只想著今日恰恰黛玉沒過來雲夫人跟前,對自己來說可是絕佳的機會,若是把握好了,日後的榮華富貴可都是唾手可得的了。
寶釵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越想越覺得前途一片光明,只等著自己享福了,那臉上的紅暈也是越發的明顯了,倒是襯得寶釵原就美艷的臉龐越發顯得明艷絕倫。
賈母見寶釵面上紅透了,便知道這丫頭心中只怕是生出了些什麼不好的心思,又想著前幾日听到的消息,便拿話岔開了。
「我前兒听見人說,皇上讓侍郎到南邊去了,夫人可知道是怎麼一回事?」賈母狀似關心,卻是暗中仔細覷著雲夫人的反應。
那雲夫人听見賈母的問題,心中不由得一驚,想著阿燧說的果然沒錯,賈家的那些骯髒事情,老太君定然是知道的,只怕好些事情,主意還是她出得呢!
「這事情,原本說來倒也是皇恩浩蕩,但他這一出門,便連兒子的面也見不著了,真是……」雲夫人似哀怨似歡喜地嘆了一口氣說道。
「唉,果然是呢!但只是如今小公子身子好了,便可長長久久留在京城了,日後一家團聚的日子有的是呢,夫人又何必這般憂慮?」王夫人笑著說道,如今便連雲夫人的兒子也回到了京中,可不知道寶玉幾時侯才能回來呢!
「罷了,也不說這些令人煩心的事情了,倒是老太君,淺灰我過來,見你們家的幾位姑娘都是極好的,後來便叫我時時記掛著。今日好容易得了空過來,倒是想著將幾位姑娘接到府中住上幾日,待中秋到了,再將極為姑娘送回來。」雲夫人有些不耐煩了,陪著賈母王夫人等人在打著太極本就令人煩心了,偏生還有些不知趣的人來插上一腳。
其實雲夫人並不擔心賈母不讓她將人接過去,只要有慕容錚成婚的有火災那兒防著,便是自己不說,指不定賈母也會自己主動將自己的姑娘送到丞相府上去呢!
「夫人能瞧得上他們,那果真是她們的福氣了,但只是家中這幾個姑娘均是自小嬌養大的,若是有什麼禮數不周沖撞之處,還要請夫人莫要怪罪才是呢!」果然賈母听了雲夫人的話,連假意掩飾也不用了,直接就滿口答應下來,直讓雲夫人覺得一陣惡心。
「老太君可是說笑了,這宮里頭誰不知道賢德妃娘娘是個最最知道禮數的,莫要說是皇上寵著,就是連一向最嚴肅的老太妃也是極為看重的。這幾位姑娘可都是賢德妃娘娘的妹妹,若是說她們還不知禮數,那滿京城里的夫人小姐們可還要不要出門了?」雲夫人低著頭,嘴角帶著笑,但誰也看不到她眼楮里的情緒。
「夫人可真是抬舉她們了!」賈母被雲夫人這一番話說得心中美滋滋的,看雲夫人的態度,該是對家中幾位姑娘很滿意的罷,若是到了府里,那慕容錚也看上了,那可真就是求都求不來的好事了!
這時候的賈母心里頭只有賈家的榮華前程,那里還想得到自己家姑娘的名節這樣的小事情呢!
雲夫人見賈母沒有一點猶豫就答應下來了,心中對賈母的認識又更深了一步,心里想著可得盡快將黛玉娶進門來才好呢,若是那好端端的女孩兒,在這府里頭哪日被人賣出去了也未可知呢!
「既如此,我便將幾位姑娘一並帶到府里去了,還請老太君放心,這幾位姑娘便交給我罷,到時候,仍舊是完完整整地將她們帶回來,保證是一根頭發絲都少不了!」雲夫人見賈母答應下來,便暗自慶幸,終于不用再應付賈母了。
賈母听見雲夫人的話,便知道今日雲夫人只怕主要就是過來帶府里幾位姑娘,至于和自己敘舊,那就是順便了。「夫人客氣了,若是有什麼不是,還請夫人擔待著些!」賈母見雲夫人有些起身告辭的意思,便讓鴛鴦去知會幾位姑娘,又笑著和雲夫人說道︰「夫人便放心罷,等過幾日我再讓人將她們接回來。」
雲夫人見賈母讓人去將幾位姑娘接過來,便笑了笑不說話了,只靜靜地坐著和著茶盞里的六安瓜片。
不過莫約一盞茶功夫,鴛鴦便帶著三春並黛玉過來了。待幾人進了正房,雲夫人笑著說道︰「好孩子,前些日子便一直想著將你們接到府上去住幾日,可哪知道一直不得空,今日好容易才得了空。」一面說一面看了黛玉一眼。
黛玉本就疑心著這事情只怕是和慕容錚有關系,如今見雲夫人似笑非笑地瞧了自己一眼,便知道果然是了。
黛玉心中羞惱,要想如何,可奈何如今是在正廳里,眾人都看著,若是有什麼動靜,那可就是什麼都瞞不過去了。沒奈何,便只得將心中的忐忑之情按捺下去,耐著性子听雲夫人說話。
雲夫人本來這番話的意思就是對著黛玉說的,見黛玉听了這話一幅害羞不安卻又隱隱有些期待的樣子,心中早已經笑翻了,又看了看黛玉旁邊一直端著所謂「端莊大方」架子的寶釵,越發襯托她的虛偽,倒是讓自己越發瞧不上了,果然兒子的眼光是最好的。
雲夫人見黛玉等人已經過來了,便也不耐煩再和賈母等人虛與委蛇,便帶著三春並黛玉想要告辭出來。
王夫人見雲夫人雖說之前對寶釵態度溫和,但如今卻是沒有什麼藥將寶釵一並帶走的意思,倒是讓林黛玉那狐媚子又拔了頭籌,真真是令人不甘心。王夫人有些心急,趕緊朝著薛姨媽和寶釵使了一個眼色。
薛姨媽原本想著先前雲夫人對寶釵的歡喜贊美,到丞相府里去該是沒有什麼問題的,可哪里想到情況卻急轉直下,雲夫人只讓身邊的李嬤嬤照顧好了三春和黛玉,明擺著便是不像讓寶釵跟著去了。正在怔愣著,便看見王夫人朝著自己使了個眼色。
薛姨媽正想開口,便听見寶釵轉過頭笑吟吟地對自己說道︰「寶釵家中雖說事務繁雜,唯恐累了媽媽,但如今夫人有命,寶釵也不敢不從,還請媽媽凡是莫要煩心,若是遇上了什麼頭疼的事情,只等著女兒回來就是。」
雲夫人听了這話,只微微皺了皺眉頭。以她的身份,自然是不必也不屑和寶釵這樣的人去爭論什麼的,沒得倒降低了她自己的身份。
那李嬤嬤听見寶釵的話,只覺得引種一陣惡心,便冷笑著說道︰「薛姑娘若是家中有事,便不必跟著去了。姑娘今日這一番話,旁人听見了不像。知道的呢,說是我們夫人好客,也不管是誰,都想著帶到府里頭去親香親香;若是不知道的,還值當夫人盡是做些強人所難的事情呢,倒是讓薛姑娘你們母女為難了!」原本夫人也就沒想著帶你過去!
李嬤嬤才開口,寶釵便知道自己說的話只怕是犯了忌諱。听李嬤嬤話說完,寶釵勉強笑著說道︰「嬤嬤多慮了,母親對自己家的事情一向是操心的,寶釵不過就是白囑咐一句罷了,若是寶釵的話有什麼不當之處,還請夫人見諒。」說著便跪了下去,倒讓眾人都吃了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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