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夫人出了宮之後回到了右丞相府,想著見見黛玉,也好見識見識能將渲木那小子迷得死心塌地的姑娘是什麼模樣,便想讓人將黛玉請到自己屋子。可是隨著她進宮的周嬤嬤便笑著勸道︰「夫人,如今已經是接近三更時分,我想著林姑娘一個小姑娘家,只怕早便乏了。更別說林海大人剛從北疆歸來,自然也是疲倦的,個何況他二人多少時日未見面了,父女兩個自然是有些悄悄話要說的。夫人何不等等,反正林姑娘和林大人在府上也是要住一段時日的,見面的機會可有的是呢,又何必急在這一時,反倒是擾了他們父女二人歇息。」
慕容夫人原本是心急,這時候听了周嬤嬤的話,心中便冷靜下來,細細一想,深覺有理,笑著嘆道︰「我如今是老了,精神愈發不濟了,今日若不是你提醒我,只怕是便要鬧了笑話了!」
「夫人這話說的,想來夫人也是因著對林姑娘的一片關切之情,人都說‘關心則亂’,夫人心心念念想著林姑娘,自然是考慮不了這麼多了。」周嬤嬤將南宮夫人扶著坐下,又趕緊沏了茶遞給南宮夫人。
「對了,琉兒呢,如何不見?」南宮夫人想起自己那個叛經離道的女兒,心中又是愛又是恨。
「夫人,小姐不出門自然便是在屋子里頭看書呢,只是如今也是將近三更時分了,只怕小姐也歇下了。」周嬤嬤笑著嘆了一口氣說道︰「夫人也不必煩惱,小姐在京中這些姑娘中不論什麼都算得上是頂頂出挑的,如今小姐才十四呢,不過是年紀小了些,等著及笄之後,自然會懂事的。」
「唉,你說的這些我如何不知道,可是這孩子旁的都好,自小也是心中有成算的,從來便不教我們做父母的擔心。可她偏生在這終身大事上頭牛心左性,也不知道她的那些個奇奇怪怪的想法是從什麼地方來的。」慕容夫人說起女兒的事情,心中便心煩,將手中的茶盞頓在了桌子上,右手扶著額頭嘆了一口氣。
「夫人不必擔心,小姐因著一向瞧不起京中那些個驕縱成性的姑娘,便向來不和她們來往。如今府上布什來了個林姑娘麼,我瞧著這林姑娘只怕當真是個難得的,不然也不會讓雲夫人這樣交口稱贊。林姑娘要在府上待上一些時日,不如便讓她們二人多在一處說說話,只怕能相互勸著些。」周嬤嬤想起了自己家的姑娘,時時刻刻說這京中的姑娘們都是滿心滿眼里都只有富貴權勢的,要不然就是心比天高命比紙薄的,她打心眼里瞧不上。可如今這林姑娘連一向挑剔吝于稱贊的雲夫人也都是贊不絕口,想必是個好的,若是兩人時時在一處說說話,定然是好的。
「你這話說的倒是,若是果然能將那孩子的牛心左性給擰過來,那可真是阿彌陀佛了!」周嬤嬤這話說得南宮夫人也跟著歡喜起來,雙掌合十念了一聲佛。
兩人又說了一會子話,瞧著夜色漸漸深了,又听見跟著雲逸的小廝過來回稟說是今日雲逸因著事務繁雜,便在書房歇下,讓雲夫人不必等著。周嬤嬤便服侍著南宮夫人寬衣睡下,方才輕聲出門去外邊耳房里睡著。
第二日一早,南宮夫人才剛起床,還未梳洗完畢,便听見外頭小丫頭進來回稟道︰「夫人,大小姐帶著小少爺過來了,在外頭候著呢。」
「噫,這可奇怪了,這懶姑娘一向連每日的晨昏定省都是勉勉強強的,我還正擔心著若是她日後嫁了人,給婆婆請安也是這樣漫不經心,可怎生是好。怎麼今日倒是這麼積極,來的倒是早。」南宮夫人讓那小丫頭趕緊將雲雪琉雲雪璃喚進來。
「夫人,想必是大小姐听見說府里頭來了客人,便急急忙忙想要見客人罷!」周嬤嬤捂著嘴笑,想起今日早晨听見外間小丫頭說是小姐听見府中來了林姑娘,便急急忙忙讓小丫頭替她梳洗打扮,還將正在賴床的小少爺拖了起來。
「罷了,這丫頭只怕不會這樣,你也不用安慰我了!」南宮夫人想起自己女兒一向的做派,嘆了口氣,根本不相信自己這個女兒回事這樣好客的人。
周嬤嬤也知道這時候說什麼南宮夫人都是不會信的,便笑了笑,只等著小丫頭將雲雪琉雲雪璃帶進來。
「母親,我昨兒晚上听說府上來了位姑娘,叫林黛玉的,是嗎?」南宮夫人看著自己女兒還不等著坐下便急急忙忙問起來這事,心中大奇,笑著問道︰「你這丫頭,不是向來看不起這京中的那些個大家之女麼,怎麼如今才听見這林姑娘來了便這樣慌慌張張的,到真讓人驚訝呢!」
卻見下頭那莫約十四五歲的小姑娘牽著旁邊十來歲的小男孩自顧自坐下,撇了撇嘴說道︰「母親這話說的,久聞大名,我自然是有些好奇這位林姑娘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至于那些個京中的貴女,一個個不是矯揉造作便是驕縱成性,到好像這世上唯獨只有她一人是頂頂尊貴的,旁人都是命如草芥。那樣的人我才懶得和她們說什麼呢,沒得浪費了我的唇舌。」
「你這孩子,便是這樣一幅性子,我瞧著等著日後你落得一個眼高于頂的名聲如何找婆家!」南宮夫人嘆了一口氣,為這事情,母女兩人早已經爭論了不知道多少次了,但終究沒個結果,便也懶得管她了。
「……」雲雪琉知道自己和母親是說不通了,便也不再出聲,只靜靜坐著。
旁邊雲雪璃見姐姐和母親兩人都不說話,氣氛有些怪,便笑著問道︰「母親,不知道哪位林姐姐什麼時候過來,璃兒老師听見錚哥哥提起姐姐,倒是真想見見呢!」
「我說呢,你們兩人想來都是一副憊賴性子,怎麼今日倒是這樣著急忙慌起來,敢情是听見錚兒提起過。」南宮夫人見自己女兒低著頭,心中哀嘆一聲,終究是自己的女兒,況她想來是個省心的,自小便不讓父母操心什麼,如今見了她這委屈的小模樣,心中如何還能氣得起來?
「嘿嘿,我隨時听見錚哥哥提起這位林姐姐,還都是贊不絕口的,真真是好奇到底是何方神聖能讓錚哥哥這樣念念不忘。」幾人看著雲雪璃那搖頭晃腦裝作嚴肅的小大人模樣,心中均是好笑,不知道這孩子和誰學的故作聰明。
「行了,今日你們倒是定然能見到這位林姑娘的,不過要等些時候,如今這時辰可是太早了些,你們也得等著人家林姑娘梳洗完了再說罷!」南宮夫人笑嗔道,她早早便讓人到黛玉住的碧玉軒里去候著去了,只等著林姑娘醒了便將她帶過來一同用早膳。
「雪碧,你趕緊去我房間里將那個我打好了的絡子拿過來,只等著待會兒林姑娘過來了之後做見面禮。」雲雪琉想起自己尚未準備見面禮,沉吟了一會兒,想起了自己經過無數次試驗才做出來的中國結,便忍痛將它拿來作為給林妹妹的見面禮,希望這林妹妹當真像曹公筆下寫的那樣鮮活生動才好。
「這孩子,什麼時候學會打絡子了,竟是連我也瞞著,真真是欠收拾!」南宮夫人驚奇看著自己的女兒。這個女兒什麼都好,琴棋書畫什麼的也不用自己操心,可獨獨在女紅這一項上,卻好像是天生便少了根筋,縫個荷包也能將自己的手戳成篩子,真是可笑可嘆,如今竟然學會了打絡子,怎麼不叫人驚奇。
「母親這話說的可真是的,這東西也不是太難,怎麼就學不會呢。」雲雪琉有些訕訕的,看來自己女紅上的白痴太過分,讓母親對自己這方面不抱任何希望了。
「母親,母親,姐姐編的那個絡子可漂亮了,你瞧,我這兒便掛著一個,只是姐姐說這個編的不好,便沒有給母親。可是這個還是被我偷偷拿過來了,姐姐說這只是個半成品,母親,什麼叫半成品?」雲雪璃跑到南宮夫人跟前,將自己掛在腰間的小玩意拉出來給南宮夫人看,一雙黑溜溜的大眼楮看著南宮夫人問道。
南宮夫人原本听見自己女兒會打絡子便已經是十分驚訝,可見了自己兒子腰間掛著的這個小結,更是驚訝,連忙問道︰「琉兒,這東西可當真是你編的麼,倒是新奇得緊。」
雲雪琉訕訕笑道︰「這個倒真是我編的,但因著做的不好,便沒讓母親知道。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只是罩著書上說的做法做的罷了。」可千萬別問我在哪本書上看見的,難不成告訴你在網上查的?
雲雪琉瞪了正在母親跟前準備邀功的雲雪璃一眼,好你個混小子,我不是說了讓你等著我將東西做好了在給母親一個驚喜麼,竟然這麼早便將我的老弟給捅了出去,瞧我下去不好生收拾你!
雲雪璃看見自己姐姐陰森森的眼神,不禁抖了一抖。正好在這時候听見外頭小丫頭進來回話︰「夫人,林姑娘已經過來了,正在外間等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