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听見紫鵑說是司棋來了,正在外頭等著,便猛地想起了今日早晨在賈母房中的事情,連忙說道︰「不知道她可是有什麼事情,你趕緊讓她進來。」一面將床榻上頭仍睡得香的湘雲露出被子的手輕輕放進去,又掖了掖被角,方才跟著紫鵑到外間梳洗。
紫鵑听見黛玉這樣說,便知道只怕自家姑娘已經隱約猜到了司棋的來意,便也不再多說便出去將司棋叫道黛玉面前。
黛玉見司棋眼圈紅紅的,心中便知道有些不好,等著問清楚了情況之後,就連黛玉也有些呆住了,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司棋抹著眼淚朝著黛玉跪下說道︰「林姑娘,我知道你是個有本事的,這事情除了姑娘之外我再想不到誰能幫我們姑娘逃過這一劫了。」司棋有些語無倫次了,只想著幫著迎春逃過一劫,卻忘記了她臨出門時候迎春千萬交代的讓她不要讓黛玉為難。
黛玉連忙朝邊上的紫鵑使眼色,讓她將地上跪著的寺祈福起來,想了想方才說道︰「你不用著急,這事情還得慢慢來。你先回去和二姐姐說,就說二姐姐快要出嫁了,想必今後要再見面就難了,明日我想著讓二姐姐三妹妹四妹妹過來我這里說說話。」
黛玉正說著,便听見湘雲從里間笑道︰「林姐姐,你這是在和誰說話呢?」
黛玉司棋回頭卻看見湘雲披散著頭發,從里間出來了。黛玉連忙讓紫鵑將翠縷叫進來,和她一並服侍著湘雲梳洗。
黛玉看著湘雲睡得有些泛紅的臉頰笑道︰「雲妹妹今日可是睡得沉了,只怕天打雷了也不會醒呢,我瞧著倒是像那小豬了。」
湘雲不好意思吐了吐舌頭嗔道︰「姐妹中就數林姐姐最可惡,醒了也不叫我,如今我起遲了,倒是來取笑!我只瞧著那天林姐姐也落個把柄在我手里,那時候才叫你現在我眼里呢。」
黛玉笑了笑,只對司棋說道︰「你讓二姐姐放心罷,只管寬心好生呆著,該干什麼變干什麼,什麼事情總歸會有辦法的。你回去好生服侍著二姐姐,讓她不要擔心。」
司棋听見這話便放下了一大半的心,只笑著對黛玉說道︰「多謝林姑娘了,我這便回去和我們姑娘說。」說完深深向黛玉福了一福身方悄悄退出去。
等到司棋出去之後湘雲方才看著黛玉問道︰「林姐姐,不知道方才司棋過來可是有什麼事情?」一雙大眼楮看著黛玉滴溜溜轉著,藏滿了無限的好奇。
黛玉輕輕嘆了一口氣說道︰「今兒早上外祖母將二姐姐單獨留下來說事情,你可知道是什麼事情?」
湘雲見黛玉並不像往常一樣言笑晏晏,心中便沉了下來,只說道︰「老祖宗這樣謹慎,不想讓我們听見,只怕這事情是說二姐姐的婚事罷。」
黛玉將紫鵑端過來的茶遞到湘雲手中接著說道︰「你說的正是。老祖宗將二姐姐留下來,說是大老爺替二姐姐說了一門親事,定的是如今的京指揮使孫家,說是雖說如今只是京指揮使,但是在兵部候著缺的,況兩家原始世交,便也不擔心二姐姐過去之後會受了委屈。二姐姐听了之後卻覺得有些不對勁,便想著讓司棋過來問問我,可誰知到司棋那丫頭過來時候卻听見園子里兩個小丫頭說話,這才明白了這親事的由來,登時便急了。」黛玉喝了口茶看著湘雲瞪著的大眼楮說道︰「恰巧那兩個丫頭中有一人說是家中有人在孫府當差,說是那孫紹祖早已經是娶過兩房妻室的人,只是為人暴虐,兩房妻室均是早早便去了。指引著大老爺想那孫紹祖了五千兩銀子卻還不上來,便說是將二姐姐嫁過去。」至于是還不上來還是不想歡,這便耐人尋味了。
湘雲听住了,半天方才反應過來,結巴著問道︰「林姐姐,你的意思是說……是說大老爺不想還銀子便拿二姐姐去抵債?」這可當真是匪夷所思,從未曾听說過哪家父母將女兒五千兩銀子便賣出去了的。
邊上紫鵑嘆道︰「雲姑娘說的是,期限司棋和我們說的時候,我們也是唬了一大跳,萬萬想不到這府上如今竟成了這幅模樣,果真是賣兒賣女了。那大老爺也是個心狠的,雖說二姑娘自小便是在老太太身邊長大,但終究是他嫡嫡親的女兒,怎麼竟是如此狠心呢!整日里還說是什麼公侯世家,做的事情卻是讓人不寒而栗,還說什麼宮中娘娘的家人呢,我瞧著倒是以後不要連累了宮里的娘娘才好。」
黛玉听見紫鵑這話冷笑了一聲接著說道︰「原本這家中便沒有幾人是干淨的,如今看起來果然是叫我說對了,為了幾千兩銀子竟舍得將自己的女兒賣了!雲妹妹,今後咱們可得萬分小心了,這些人可都是些之人銀子不認人的,如今連自己的女兒都舍得這樣任人糟蹋,別說是咱們這些外三路的親戚了,將來怎麼著了還不知道呢!」
湘雲沉默不說話,在他心中老太太還是護著她們的,只是那大老爺和大太太忒不像話了,當真是讓人心寒。「林姐姐放心罷,若是當真他們想什麼見不得人的主意,還有老祖宗在呢!老祖宗一向是最疼愛我們的,必然不會讓我們被他們欺負了去。」
黛玉笑了笑不說話,迎春的事情只怕賈母作為賈家的老封君是知道的罷,想必那五千兩銀子的事情自然是瞞著賈母的,只是旁的事情老太太不可能一點都不曉得。可是如今看下來老太太竟是不管不顧便要將迎春嫁過去,顯見得是絲毫不顧及她日後的幸福了,只怕也是皇上如今在朝堂上的動作太大,動了賈府的根本了,因此便連一向最最沉得住氣的老太太也憋不住了,慌忙想靠著聯姻給賈府多添一份助力,至于女孩子今後的日子怎麼樣過,只怕老太太是漠不關心的罷。
黛玉並未曾將這些話和湘雲說起,只是在心中將對賈母剩下的最後一絲情誼悄悄抹去。
「林姐姐,可是如今二姐姐的事情大太太已經定下來了,該怎麼辦才好呢,總不能真讓二姐姐去了那虎狼窩罷。林姐姐趕緊想想法子,將這事情好生解決了才是。」湘雲拉著黛玉的袖子說道,若是果然讓二姐姐嫁進了孫府,以二姐姐那樣溫柔平和的性子,能不能保住命還不一定呢。
黛玉苦笑一聲說道︰「雲妹妹可真是為難我了,到並非是我不想幫忙,只是如今我也想不出什麼好辦法來,只得讓二姐姐回去等著。如今尚且還有些時日好生思考,我已經約了二姐姐三妹妹四妹妹明日到我這瀟湘館來商議對策,總得將事情辦妥了才是,萬不能讓二姐姐入了那虎狼窩。」
湘雲這時候卻是莫名其妙微微紅了紅臉龐,拉著黛玉悄聲說道︰「林姐姐,咱們都是閨閣中的女兒家,但姐姐如今是已經訂了親的,好些事情我們不方便,但有人卻是方便的。林姐姐和慕容公子這樣之心,想必這一點子事情慕容公子定然會很樂意幫忙的罷!」
湘雲這幾句話雖說讓黛玉有了眼前一亮的感覺,但終究面子上抹不開,湘雲方才講話說完黛玉便羞紅了臉,拿手指著湘雲嗔道︰「好你個鬼丫頭,竟是編排起我來了!我是訂了親的,難不成雲妹妹你倒是沒定親的?」
湘雲早知道黛玉要拿這話來說自己,卻也顧不上其他,只拉著黛玉的手說道︰「好姐姐,隨所我和那衛公子也是從未曾見過面的,但如今這事情可不是咱們害羞的時候。如今為了二姐姐我也顧不得這許多了,便讓人帶話過去和衛公子說一聲罷,若是他能看在我的面份上幫二姐姐一把便好,若是不願意,或是他認為我是個不守規矩的人,反倒是看輕了我,這門親事不結也罷。」
黛玉听了湘雲這幾句話肅然起敬,拉著湘雲的手嘆道︰「雲妹妹,我素日里以為你只是個豪爽大氣的姑娘家,但今日看來竟是我錯了,你這樣一番作為可以稱得上是義薄雲天了。既然雲妹妹都這樣說了,我便也不多說什麼了,只讓人待會子將消息帶過去丞相府罷。只是這件事情雲妹妹還是莫要插手了,一來是怕壞了雲妹妹的名聲,二來也不知道那衛公子是個什麼樣的人物,若是弄巧成拙便不好了,這可是二姐姐一生中的大事,千萬馬虎不得的。」
湘雲想了想,覺得黛玉說的是,若是到時候那衛若蘭不幫忙反倒將這事情說出去,可是壞了大事了。「林姐姐說的是,這事情便交給林姐姐罷。」黛玉說完發了一會子愣,方才紅著臉讓紫鵑將月華帶過來。
月華原本睡得好好的,卻誒黛玉吵醒了,心中著實不爽快,只是見黛玉一臉正色的樣子,倒也不敢耍小脾氣,軟趴趴趴在紫鵑懷中听著黛玉說話,大尾巴有一下沒一下搖著,將邊上的湘雲看得心中癢癢,伸手便想要去撫模,卻被月華躲開了。
月華朝著湘雲翻了個白眼,轉過身去不理會湘雲。哼,若不是她惱了自己一晚上,至于睡到現在才醒麼,竟然還被紫鵑說是想小豬,可當真是里子面子都丟光了。不過說來也怪,這段時間以來它竟然越來越嗜睡,每日十二個時辰,竟然有將近七八個時辰是睡著的,精力也是好生不濟,這感覺倒像是和以前仙體受損嚴重的時候一模一樣。
紫鵑抱著懷中的小狐狸,有一下沒一下模著他毛茸茸的腦袋,心中甚是擔憂,這小東西近段時間以來精神萎靡昏昏欲睡,也不知道是生了什麼病。請了大夫過來看過了,只說是沒什麼問題,可沒什麼問題如何匯會變成這樣子?想起從前月華活蹦亂跳的樣子,心中更是難受了。
黛玉對小狐狸說道︰「月華啊,你去將這個帶過去給渲木,就說我有要緊的事情和他說,記住了,千萬不能被旁人看見,要緊要緊!」說完便將慕容老丞相給自己的那塊玉佩掛在了月華脖子上,洗洗栓好了,讓玉佩牢牢系著,但又不至于勒疼了月華的脖頸。
月華搖了搖頭將滿腦子的睡意驅逐出腦子,便帶著東西一溜煙跑得沒了影子。
湘雲看著月華一閃即過的身影羨慕說道︰「林姐姐可真是好福氣,竟然能讓這樣一直有靈性的小狐狸認你為主人,不過有了月華,林姐姐和慕容公子只見的傳信傳言便方便快捷了許多。」
黛玉知道湘雲是在取笑自己,便只斜睨了湘雲一眼,笑道︰「罷了,雲妹妹也莫要在我跟前說這些怪話了,若是妹妹心中想著要和衛公子傳信,便讓衛公子送你個什麼也好,免得到時候雲妹妹念得嘴皮子都破了!」
湘雲听了這話如何能依,跺著腳變要來收拾黛玉,卻被黛玉早早藏在了紫鵑身後,湘雲不防,便撲到紫鵑懷中,讓紫鵑一個踉蹌險些摔倒。幾人嘻嘻哈哈鬧作一團,倒是接了先前的沉悶氣氛。
慕容府中慕容錚接到了黛玉帶過來的消息,不知道黛玉有什麼事情要說,心中猜測著,卻也沒忘記了給黛玉回了信讓月華帶回去。將慕容宇曾經送出去的玉佩拿在手中把玩著,好似那玉佩放在黛玉身邊一段時間,上面也沾染了黛玉的味道。
慕容錚轉頭看向有些萎靡不正正在打瞌睡的月華,心中也是對這小東西一反常態的樣子十分詫異,沉吟了一會子便將它拎到自己腿上,翻看著身上,一面說道︰「我瞧著你這段時間倒像是有些像是不大好,現在便暫且留在這里罷,等著晚上再送你回去。」
月華這時候也顧不得是它一向最最忌憚的在慕容錚身邊了,只顧著將腦袋埋到兩只前爪下面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