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錚坐在馬車上,心情不太好。他在想,如果長平不是公主,他會不會還像現在這般抗拒她?想了很久沒答案,世上哪有這麼多如果?每個人的存在,每件事情的發生,都是偶然性與必然性結合的產物,理論上,一件事情的發生,可以有很多個結果。可實際上,每一件事發生了,真正的結果只有一個,那就是我們眼前看到的。
轉念一想,其實……長平也沒什麼不好的,為什麼要躲著她抗拒她呢?她脾氣再壞,現在在方大少爺面前,不是服服帖帖的嗎?——除了剛才被她咬了一口外。
搖搖頭,剛才臨走時,長平那幽怨而深情的眼神,一直在方錚腦海中縈繞,揮之不去。
哥們是不是被她咬傻了?方錚暗暗對自己不滿。
掀開車簾,將頭伸到外面︰「小五,附近有醫館嗎?」
「少爺,您病了?」小五大驚失色,這家伙不知是真的擔心方錚,還是想在方錚面前表現他忠心的一面,表情很是夸張。
「你才病了呢!暫時先別回府了,給少爺去找家醫館。」
「少爺,沒病找醫館干嘛?」
「小五啊,你過來,走近點兒……」方錚笑眯眯的招手,一臉和顏悅色,待到小五走近,方錚臉色一變,一個爆栗狠狠敲在小五頭上︰「你小子現在管得越來越寬了哈!少爺怎麼說你便怎麼做,問那麼多廢話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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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城的醫館不少,馬車在花市大街的一家醫館前停住,小五恭敬的將方錚扶下車。
醫館里的人不太多,這年頭跟現代一樣,老百姓生了病,但凡不是那種要老命的,一般不會往醫館和藥鋪里跑。
方錚下了馬車抬腿便朝醫館里走去,小五頭上頂著包,滿臉疑惑的跟在後面。
醫館不大,里面有兩三個郎中坐堂,以簾子相互隔開,方錚暗暗贊賞不已,原來古時候就開始知道保護病人隱私了。
隨便掀開了一席簾子,方錚走了進去,見里面坐著一位六十歲左右的老郎中,由于沒人看病,老郎中正捋著胡須閉目養神呢。
听見門簾響動,老郎中睜開眼,見到方錚後趕忙起身行禮道︰「老朽見過大人,不知大人是否貴體有恙?」
方錚一楞︰「咦?你怎麼知道我是當官的?」
老郎中也跟著一楞,隨即略顯得意的笑笑︰「老朽除了醫術之外,對相面佔卜也頗有涉獵。」老頭還是個全能型人才。
「哦?這麼厲害!」方錚將信將疑道︰「那你能相出我是幾品官嗎?說對了本官有賞。」
老郎中捋著胡須略一沉吟,胸有成竹道︰「五品。」
方錚驚奇的瞪大了眼楮︰「嘿!真神了!」這老頭挺厲害的嘛。
方錚高興之下伸手入懷打算掏幾兩碎銀子打賞,低頭一看,不由勃然大怒︰「靠!你個老騙子!我還以為你真神了呢,合著你在耍我是吧?」
原來方錚低頭之下,卻見自己剛從宮里出來,身上還穿著五品的官服,也就是說,基本不用去算,是個人便知道他是五品官兒。老家伙會不會治病不知道,反正忽悠人的本事挺不錯。
老郎中一臉無辜︰「這位大人,您穿著官服自己都不知道,老朽還以為您腦子有毛病,過來找老朽看病的呢……」
「你……」方錚窒了窒,剛才光顧著想公主,走神兒了,沒料到被個老郎中擺了一道。
老郎中拱手笑道︰「方才見大人心神不屬,故而與大人開了個玩笑,還請大人莫要怪罪。」
「哼!算了,不跟你計較。我問你,你真會看病嗎?」
老郎中似乎被撓中了癢處,聞言傲然道︰「此乃老朽看家吃飯的本事,你說我會不會看病?」
方錚笑道︰「那就好,我呢,找你不是為了看病……」
「那是為了何事?」老郎中皺了皺眉,他不太能接受別人問他專業以外的事兒。
方錚掏出兩錠銀子拍在桌上︰「很簡單,給我開張病假條,開半個月的。」
「何謂‘病假條’?」老郎中愕然道。
「病假條都不知道?你們古代人很不專業呀。」方錚搖搖頭,開始耐心的給老郎中解釋病假條的含義。
「……原來如此,可這……病假條,有什麼用處?」老郎中的秉著「活到老,學到老」的求學精神,孜孜不倦的問道。
「用處不大,就是給上司看看,曠個工,缺個課啥的。」
「這有何難!」老郎中心動的望了眼桌上的兩錠銀子,毫不猶豫的鋪紙提筆問道︰「說吧,你想得什麼病?」
這話怎麼听著這麼別扭?方錚不自在的咳嗽了兩聲,道︰「呃,你經驗比我豐富,你覺得什麼病得治上半個月才能消停的?」
老郎中沉吟片刻,接著雙眼一亮︰「痔瘡,怎麼樣?」
方錚一瞪眼︰「去!有我這年紀得痔瘡的嗎?再說了,這病說出去多難听吶!換一個。」
老郎中繼續沉吟,然後道︰「那就只有傷寒了,如何?」
「傷寒?嘿嘿,這病不錯,一听就透著一股子為國操勞,嘔心瀝血的味道,好,就得它了!」方錚高興的一拍大腿,決定了自己未來半個月的病因。
老郎中慢條斯理的將病假條寫好,然後鄭重的在落款處提上了醫館的館名,吹干了墨跡交給了方錚,最後將兩錠銀子面色坦然的收入自己袖中。
方錚將病假條收好,叮囑老郎中道︰「若是有人來問……」
老郎中朝方錚露出一個心照不宣的笑︰「放心,打死我也不說……」
方錚滿意的點點頭,握住老郎中的手搖了搖,又搖了搖︰「以後長期合作!」
是的,方錚決定將自己變成一個藥罐子。皇上讓他上朝,他又不敢拒絕,于是聰明的方大少爺想出了一個曲線救國的法子,那就是——裝病。
這個法子很老套,可老套的法子總有它的用處。就像某些男人的老婆經常一哭二鬧三上吊,你當然知道這些只是嚇唬人的老套伎倆,可你敢置之不理嗎?
以後終于可以睡懶覺了,方大少爺一想到不用上朝,不由高興得心花怒放。
太子府。
太子滿面陰沉的坐在前殿,他的面前,潘尚書正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哭訴著今日朝上所受的委屈。
「……太子殿下,老臣在朝為官數十載,這些年來兢兢業業,時刻不忘報效先皇及皇上知遇之恩,沒想到,臨到晚年,卻落得如此下場。連老臣之子被人打得半死不活,也無人出面為老臣說一句公道話,老臣,老臣實在是……痛不欲生呀!」
太子笑了笑,溫聲道︰「老師不必悲痛,令公子之事,孤也听說了。說來,那方錚確實是太過跋扈,讓老師受了委屈,孤心中亦難受萬分。」
潘尚書抽噎道︰「太子殿下,老臣不為別的,就是心中一股惡氣難平呀!為什麼他打人還打得理直氣壯,打完了還一點事都沒有,只被罰了半年俸祿。皇上為何如此不公!」
太子聞言緊張的四處張望了一會兒,然後沉著臉道︰「老師,慎言!」
潘尚書一驚,自覺失言,急忙住了口。
太子沉吟了片刻,然後道︰「老師,此事既然父皇已有公斷,孤還是勸您先忍了這口氣吧,來日方長,不可爭一時之長短。這也是您當年教孤的。方錚此人,貪財,極易拉攏,將來孤把他收入麾下,到時再命他向老師您賠罪。」
潘尚書搖頭道︰「太子殿下,恕老臣直言,您恐怕將此人看得簡單了。據老臣觀察,此人貪財不假,卻也不像您說的那麼容易拉攏。听說此人與福王是同窗好友,此次向朝廷獻策和入朝為官,與福王也不無關系。太子殿下,切莫大意啊!皇上已年邁,眼看過不了幾年就……,這幾年,太子殿下對您那幾位兄弟,可不能掉以輕心,否則,多年經營便功虧一簣了!」
太子面色一凜︰「多謝老師提醒,孤知道了。說來,孤的四弟心眼兒也不少,悄無聲息的便被他安排了一個人進了朝堂,而且獻策一事,令父皇對四弟刮目相看,最近他倒是風光了許多。至于方錚麼,呵呵,商賈賤民子弟,能拉攏便拉攏,若是不能,那孤就只好……」余下的話太子沒說,但任誰都明白話里的未盡之意。
潘尚書接著提醒道︰「太子殿下乃正宮所出,又是嫡長子,因此皇上才冊立您做了太子。而諸王之中,只有福王對您最有威脅,他乃李貴妃所出,自小忠厚老實,有仁者之風。特別是經過獻策一事後,皇上對其大加贊賞,多次宣他入宮考究學問,與大臣們言談之間,毫不掩飾對福王的喜愛之情,太子殿下,您不可不防啊!」
太子臉色更加郁卒陰沉了,寬敞的太子府前殿,如同有一道陰風拂過,連久經風浪的潘尚書都不自禁打了個寒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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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哈,晚了點,又睡過頭了,真奇怪,我那破鬧鐘每次都叫不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