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一輪清雅的明月在天空中搖搖晃晃,隨手撒下一地的晶瑩透徹。
榮華殿外的小苑,男子在空空如也的小苑內翩翩起舞。清顏白衫,青絲墨染,彩扇飄逸,若仙若靈,水的精靈般仿佛從夢境中走來。
天上一輪春月開宮鏡,月下的男子時而抬腕低眉,時而輕舒雲手,手中扇子合攏握起,似筆走游龍繪丹青,玉袖生風,典雅矯健。旁邊,侍女撩弦輕唱。樂聲清泠于耳畔,男子手中折扇如妙筆如絲弦,轉、甩、開、合、擰、圓、曲,流水行雲若龍飛若鳳舞。
那歡暢淋灕的舞姿,那優美嫻熟的動作,那千般嬌姿,那萬般變化,似孔雀開屏,似蓮花綻放,似飛龍穿梭。
菩提樹,參天立。枝繁葉茂,雲蒸霞蔚。
樹畔,碧池盈盈,一睫含苞金色蓮花,晶瑩的珠淚滾動其上。池水,倏地生了呼吸似,蓮,也隨之,片片,層層,疊疊,徐徐……
終于盛放,終于袒露嬌容。終于,由一個瞬間始,于紅塵,電光火石地掀動一場驚艷!
那瞬間,注定了一個永久的驚艷與震撼。
開始的動作,似是俯身,又似是仰望;似是來、又似是往。是那樣的雍容不迫,又是那麼不已的惆悵,揮袖一瞬間,長袖飄飄,容顏傾城,絕色天縱!
眸兒低垂,長袖垂地,緩緩揮起,旋轉著,笑靨如花!
不經意的動作也決不失角度,手眼身法都應著鼓聲。縴細的羅衣從風飄舞,繚繞的長袖左右交橫。絡繹不絕的姿態飛舞散開,曲折的身段玲瓏嬌小。
輕步曼舞像燕子伏巢、疾飛高翔像鵲鳥夜驚。美麗的舞姿閑婉柔靡,機敏的迅飛體輕如風。她的妙態絕倫,她的素質玉潔冰清。修儀容操行以顯其心志,獨自馳思于杳遠幽冥。志在高山表現峨峨之勢,意在流水舞出蕩蕩之情。
一曲畢,連月兒都嫉妒得黯淡了下來。午夜三更,清風拂過臉龐,他停下了飄舞,月光玲瓏,恰恰縈繞在他身旁,醉仙夢死的像是一個月下仙子。
「娘娘,長皇女入獄了。」侍女小心翼翼道,心驚肉跳的看著那雙冷靜得絕望的眼眸。要經歷過多少事才足夠早就這般蒼涼的眸子呢,沒有滿懷的希望,只有絕望。不,比絕望更加悲慘的事情,那便是,不懂得去期盼,也不懂得希望。
夫人命她留意長皇女的一舉一動,可是這個消息……會讓他很驚訝吧。如今整個宮廷都在議論紛紛此事。長皇女也夠可憐了,自幼喪父,如今又被人當作茶余飯後的閑聊話題。
「我知道。」出乎意料的,男子的聲音格外輕柔婉曼,他側過臉,眸光迷離清幽。「我比任何人都早知道這件事。」
是的,他比任何人都早知道。韓梅已經來過容華殿,來告訴他這件事。
有點腦子的人都知道,韓梅這麼做無非便是想試探他的立場,是站在蕭傾城這一邊,還是站在蕭詩紫那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