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爾迭用手揉了揉惺忪的雙眼。一個安寧，平凡，一如往常的法國早晨。他走出營房，才空曠的草地上伸直雙手做了個舒張身體的動作。明亮的陽光讓他有些睜不開眼。
「嗨，小布爾迭。別在那里發呆了。快點過來。我們這里有好東西了。」
順著聲音望去，布爾迭看見他的戰友們正圍在一起。而說話的正是他們的長官——沙特耐中士。
布爾迭所在的第15偵查連隸屬于法軍第9集團軍。說是偵查連，但從戰爭開始到現在他們的任務僅僅就是在阿登山區組建第一條警戒線。一旦發現德軍立刻報告給師部，僅此而已。法國最高統帥部意識到德軍可能在無路通行的阿登山區發起進攻。但他們天真的以為德軍在阿登山區的攻擊只會是小規模的試探攻擊。畢竟崎嶇的山路不適合重型火炮的移動。整個第15偵查連散布在接近繆斯河地區。在沙特耐帶領下，布爾迭他們在叢林中找到了一小片草地作為營地。
「有什麼好東西，中士。」布爾迭擠進人群。在那里沙特耐正將不知從那里搞來的平底鍋放在篝火上，鍋內躺著數根紅腸正發出「滋，滋」的聲響。黃油與煎香腸的香味在這片不大的營地四溢。
「看見沒？」沙特耐中士一臉得意的笑容，「感謝我把，小子們。我昨天特地從後方帶來的。」
「中士萬歲！」所有人大聲高呼。
「那麼就快去把牙刷了，把臉洗干淨。小子們。要知道一位法國紳士是很注重儀表的。」
布爾迭急忙跑去一邊整理儀容。在他刷牙時依然能听見沙特耐中士的低吼。
「威雅特，把你那口水擦干淨。別滴到鍋里。我可不想吃的時候聞到你的口臭味。」
「雷基，把你的爪子收回去。沒看見紅腸還沒變成金黃色嗎？」。
「克雷麥爾，我再次警告你。不要老是問我︰還有多少時間才能吃這個相同的問題。如果你再問，我保證你一根都吃不到。」
……
所有人揮舞著手中的刀叉，吃的津津有味。
「中士，統帥部的人還真是區別待遇。」吃到一半，因嘴中含著食物布爾迭的話有些含糊不清，「你看。駐扎在馬其諾防線內的兄弟們。不用擔心刮風下雨，不用擔心烈陽高照。還有紅酒和女乃酪。可我們這里呢？補給車每星期只來一次，還盡給我們卸軍用口糧。」
「就是，就是。」一旁的威雅特插嘴，「听說為了怕馬其諾防線的兄弟們無聊，統帥部還特地運了一批飛鏢過去。我們這里簡直就是後娘養的，沒人疼，沒人愛。」
「你們這群臭小子。吃飯時哪來這麼多廢話。作為一名紳士不知道︰食不言，寢不語嗎？」。沙特耐的話停了停，「不過話說回來。要不是我們的指揮官陪同科拉普將軍去看慰問團演出，我也不可能這麼順利從後勤部要來這些東西。你們就滿足吧！要記得感謝我啊，小子們。中士我可是想到你們，連夜趕回來的！」
「我們都知道，中士你對我們最好了！」所有人大聲回答後笑成一團。
在布爾迭所在小隊的所有人看來，持續了半年之久的戰爭中的和平還將這樣持續下去。
早餐吃到一半的沙特耐突然停下手中的刀叉，抬起頭看著天空︰「你們有听到什麼聲音嗎？」。
「是鳥叫吧，中士。」
「不，不是。」沙特耐站起身，側耳傾听。他的行為立刻感染了所有人。一時間營地內安靜到連根針落地的聲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是一種嗡嗡聲，而且越來越近了。」
「是飛機！是飛機發動機的聲音！而且是大群飛機！」布爾迭大叫著一把扔下手中的刀叉跑向電台，「是德國人的飛機！」
法軍統帥部根本不相信德軍會從阿登山區發動大規模攻擊，法國空軍也從沒派過飛機偵查阿登山區。此刻出現的，必然只會是德國人的飛機。
「雷基，快把火滅了。克雷麥爾，讓所有人都拿起武器。威雅特，帶個人去警戒哨所。布爾迭，聯絡指揮部。向他們報告。我們這里出現了德國人的……」就在營地忙成一團時，龐大的德國空軍從他們頭頂呼嘯而過。數百架飛機依次從沙特耐等人頭頂飛過。似乎是出于對這僅僅數人的前哨境界所的不屑，也可能是他們有著更重要的任務。沒有一架飛機停下在這片小小的營地上空盤旋，所有飛機徑直向西飛去。
「該死，我們被小看了。」沙特耐氣憤的一把摘下土黃色的亞德里安頭盔，隨後狠狠扔在地上，「布爾迭，報告指揮部。德國人出現了！」
就在沙特耐話音落下的同時，物體高速劃破空氣的尖銳呼嘯聲響起。數秒後營地不遠處的警戒哨所在一陣爆炸聲中化為一堆猛烈燃燒的殘骸。爆炸的氣浪將正跑向它的威雅特與另一名法國士兵直接吹飛。
「哦，我的天。上帝保佑法蘭西……」
在沙特耐的喃喃自語中，一輛炮塔側面印有帶著羽毛頭飾的女性側面剪影的2型坦克鑽出了灌木叢，隨後更多的坦克由灌木叢中越出。
沙特耐等人驚訝的看著仿佛從魔術師的帽子中不停涌出的2型坦克從自己身邊急速駛過，所有人都忘了自己此刻該做些什麼。
2型坦克絲毫沒有理會那些傻站著的法國步兵，它們快速穿過草地後再次一頭扎進營地後方的灌木叢中。
「布……布爾迭……」
「什麼？中士？」
布爾迭回過臉，看到的是沙特耐正扔掉手中的步槍，將雙手高舉過頭。兩輛251半履帶裝甲車已將他們包圍在中間。車上雙聯裝機槍與車載步兵手中的沖鋒槍正對著他們。
「他們想要干什麼？中士？」
收攏俘虜的話，應該有步兵跳下車，來俘虜他們。可現在那兩輛裝甲車上的24名德國士兵絲毫沒有下車的意思，而是冷冷的看著他們。而除了那兩輛裝甲車外，其余搭載著步兵的裝甲車與先前的坦克一樣，沒有絲毫停頓，從兩側急駛而過。
「我不知道，不過我感覺不會有好事！」沙特耐小聲回答。
站在指揮車上的任海濟皺著眉，從剛才他听說俘虜了12名法國士兵起就一直皺著眉。
「他們為什麼不抵抗到底啊!」任海濟自言自語地說，「我們要俘虜干什麼。」
任海濟那冰冷的話語讓站在他身旁的克萊茵與凱爾身子不猶一顫。心中嘀咕︰齊格飛，你到底在想什麼……
「現在要俘虜還真是麻煩。」任海濟低頭，雙手抱胸。繼續自言自語著。不過那說話的聲音怎麼听都是說給所有人听的，「要俘虜他們就必須留人看管。現在我們哪有人看管他們。後續部隊又不知道要什麼時候才能趕到……」
「齊……齊格飛……你該不會是想……」
任海濟看著說話的克萊茵，隨後一字一頓道︰「把他們全部處理掉。我們不需要俘虜。至少現在不要。」
「齊格飛……你確定要這麼做？」
「有什麼問題嗎？沃蘭德中校？」任海濟斜著眼，看著凱爾。
「……」
「我有意見！」見凱爾不說話，克萊茵大聲喊道，「我是個戰士！不是屠夫！我可以向著面前拿著武器的人開火，但絕不會向放下武器的敵人射擊！」說著，克萊茵一把拉住身旁凱爾的手，「說兩句，凱爾。讓齊格飛放棄那個瘋狂的想法！說話啊！」
「施特萊斯中校。我希望你能明白我們肩負的任務！」凱爾嚴肅的回答，「你心里也明白，我們沒時間去俘虜那些法國人！」
一把推開凱爾，克萊茵後退一小步︰「我明白，我當然明白。」說完他緊盯著任海濟，「但是，這種做法我絕不贊同。」
「我不需要你的贊同！在這個問題上，你只要服從！」
克萊茵的身子因激動而不停顫抖著。他的雙手緊握成拳。
「**的是個混蛋！齊格飛！」數秒的沉默後克萊茵爆發了。他越過恩格尼碼翻譯員，沖到任海濟面前。隨後揚起右拳狠狠砸在任海濟臉上……
指揮車上的乘員，負責保護指揮官安全的警衛，除車輛駕駛員外所有人都呆呆地看著他們的直屬指揮官與師長之間的爭吵——居然直接升級到動手的地步。
「我穿上這身軍裝就有著屬于我的榮耀！」伸手一把揪住任海濟的衣領，克萊茵幾乎是貼著任海濟的面門大聲吼著，飛濺的唾沫噴到任海濟臉上，「去他媽的服從。你個雜種！」
左手撥開緊抓自己衣領的手，任海濟身體微傾，同時右拳向著克萊茵左臉頰砸去。巨大的沖擊力險些將克萊茵從半敞的車身上掀下去。
所有人再次瞪大眼看著，沒有人出聲。最先反應過來的凱爾連忙擋在兩人之間。
「齊格飛。冷靜點。克萊茵沒有惡意。」
「我知道。」用手背抹去嘴角滲出的血水，任海濟伸手推開凱爾。隨後向著趴在車體裝甲邊沿的克萊茵道︰「回答我。你的榮耀是什麼？」
「吾之榮耀即為忠誠！」
任海濟看著在自己面前臉頰紅腫，卻依然站直身體大聲回答的克萊茵沒有再說話。
沙特耐看著出現在自己面前臉頰紅腫的德軍指揮官。
「有人會說德語嗎？」。
「我……我會一些。先生。」布爾迭站出隊伍小聲回答。
「黨衛軍中校，克萊茵•海爾格•施特萊斯。」向著布爾迭行了軍禮後，克萊茵道，「我有個不好的消息要告訴你們。我的長官要我再此地處決你們。我們不需要俘虜。」
包括沙特耐在內所有人面如死灰。不過沒人做出過激舉動，24把沖鋒槍與兩挺雙聯裝機槍正指著他們。
「不過你們放心，我對于向放下武器的人開槍一點興趣也沒有。所以麻煩你們將所有武器交給我們。」
從車上下來的兩名「瓦露基利」成員熟練的對每位法軍士兵進行搜身。可以說除了內衣與軍裝外所有東西都被他們扔上了裝甲車。
「好了。先生們。祝你們愉快。」回到裝甲車上，克萊茵微笑著向沙特耐等人揮了揮手。就在沙特耐等人以為撿回一條命的時候，那輛251上的雙聯裝機槍槍口一轉，隨後吐出一連串火舌。在遠處的電台瞬間被打成一堆廢鐵，「先生們，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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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為了沒有明天的明天(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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