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海濟不是傻瓜。當然大島浩和日本也不是傻瓜。
在大島浩眼中,任海濟指出日本海陸兩軍以及部隊補給的三個問題或許只是那個德國元首用來要價的籌碼。而最後關于陸軍開進印度半島的要求,只是他為自己先前的話找個台階而已。大島浩樂觀的認為,德國元首對于與日本結盟這件事,其實非常樂意。只是他不習慣放下他那一貫的高傲作風而已。
大島浩在當天就將他與任海濟的談話內容送回了日本。結果立刻引起日本朝野一片震動。外相松岡洋右天天在陸軍軍部與海軍軍部間來回奔波。日本海陸兩軍之間長久以來的矛盾再次爆發。
海相及川古志郎指責陸軍在軍事行動上的無能。數十萬人被拖在中國戰場,除了欺負欺負東南亞那些殖民地國家,幾乎無所作為。
陸相東條英機則指責海軍搶佔了陸軍大部分資源。陸軍在缺兵少糧的情況下依然能獲得如此巨大的戰果,這是海軍不能比的。他要求重新劃分兩軍軍事費用。
東條英機的話立刻引來及川古志郎以及山本五十六的聯合反對。如果減少海軍軍費,他們靠什麼來守護南太平洋上漫長的航線。如果不能守護住南太平洋島鏈,東南亞的陸軍與運往日本的物資都處在美國人的攻擊之下。
對于兩人的反對言論,東條英機皮笑肉不笑地回答道︰那海軍就減少控制的島嶼。反正德國元首也說你們控制的範圍太大了,駐兵太分散,容易被美國人分割包圍。
海軍立刻反唇相譏︰陸軍在中國戰場上的兵力比我們還多,可到現在中國戰場上不也是一團亂嗎?等你處理好中國戰場再來和我們談駐軍問題。
海陸兩軍的爭執愈演愈烈。首相近衛文磨一個頭兩個大,他真有種將包括松岡洋右在內所有人全部免職,然後找一群懂得合作的人來繼續這場戰爭的沖動。好吧,如果他真敢這麼做,他就不是近衛文磨了。這個有著一臉書生氣的家伙,除了在小事上有些主意外,指望他態度強硬起來,還不如指望太平洋另一邊的美國人直接投降來的好。面對海陸兩軍無止境的爭執,這個瘦小男子最後決定將最後決斷的事交給他們的天皇陛下。誰知道他們的裕仁天皇說了句︰「朕相信諸卿的判斷,一定能帶領本國取得勝利。」後又一腳將球踢了回來。
天皇沒有直接下令,日本海陸兩軍誰都無法說服對方,雙方也都不願放低姿態妥協。于是對于「是否讓陸軍進攻印度半島」的事被擱置起來。陸軍參謀總長杉山元最後無奈地說道︰暫時靜觀其變吧。等德國人抵達印度半島邊的時候,我們再來討論這個問題。
日本海陸兩軍最後決定擱置爭議,共同開發。哦,不對。是擱置爭議,尋找共同目標才對。將與德國結盟的問題先放置一邊。不過松岡洋右可不想這麼做,他依然在軍部上躥下跳,極力想要促成日德軸心同盟。最後忍無可忍的近衛文磨在海陸兩軍的支持下,重組內閣。將松岡洋右一腳踢了出去,由海軍大將豐田貞次郎取代他的職務。
跳梁小丑雖然被從內閣中清理出去,日本海陸兩軍卻不得不正視面前的現實。至少德國元首說的一點也沒錯,海陸兩軍都面臨著巨大問題。
北起朝鮮半島,南至新加坡,東至所羅門群島的漫長戰線幾乎已達到目前日軍能承受的極限。而他們的對手除了在中國內陸繼續抵抗的國民政府外,越南游擊隊也在不停活動,而太平洋另一端的主要對手正在快速進入戰爭體制。看似風光無限的日軍其實已經到被迫轉入戰略防御的時候了。但是對于一個實行法西斯強權統治的國家來說,戰略防御等于慢性自殺。一旦開始防御便意味著他們沒有可用以宣傳的勝利,來緩解國內日漸增長的內部矛盾。
戰爭,一場接一場的戰爭。勝利,一場接一場的勝利。在內部矛盾無法調和的時候,一個外部矛盾將會成為很好的宣泄口。(我就不提某人的案子,在某件事的沖擊下審理的異常迅速,而且網上幾乎看不到任何評論這種事了。)
德國人不是傻子,他們想讓日本成為遠東英軍的首要目標。牽制住印度半島上的英國人。為他們結束北非的戰斗爭取時間。
日本人也不是傻子。誰都能看出德國人在打什麼算盤。也只有松岡洋右這種傻子被人當槍使了,還不自知。
印度半島?這個地方的面積比中國小不了多少。在中國的戰斗到現在還沒有結束,哪里還有精力來處理印度半島。
陸軍開進印度,德日軍隊在印度會師暫時是指望不上了。至于開進蘇聯,日本根本就沒有想過。盡然陸軍指望不了,海軍很高興能取代他們繼續給國民傳回勝利的捷報。
山本五十六決定不理會陸軍,由海軍一人單干。繼續以美國海軍太平洋艦隊為目標。與其防守那條長得幾乎不可能全部守住的防線,不如主動出擊,將對方的攻擊力量全部消滅。山本五十六計劃攻擊中途島,完成去年珍珠港襲擊中未能完成的目標。
一直認為是海軍扯了陸軍後腿的東條英機當然反對這個計劃,就連海相及川古志郎也認為山本的計劃太冒險了。結果山本五十六再次以辭職要挾,純粹為反對而反對的東條英機與作用更像個為海軍爭取足夠利益的及川古志郎都妥協了。這個用于取代進軍印度的日本海軍作戰計劃代號為「米」。主要目標便是消滅太平洋上的美軍艦隊。
在日本海軍為了「米」計劃而開始調兵遣將的時候,蘇聯戰場上以集結完畢的德軍也開始行動了。
德軍已等不及被融化的積雪弄得泥濘不堪的蘇聯土地恢復干燥了。蘇聯西北方面軍在整個冬季持續不斷的猛攻讓他們的北方集團軍群面臨巨大壓力。
面對蘇軍如潮水般的攻擊,勒布下令北方集團軍群一撤再撤,整個愛沙尼亞幾乎完全放棄,芬蘭灣重新落入蘇軍手中。在拉月兌維亞與愛沙尼亞的交界處,北方集團軍群埋下了手中所有的地雷用于減緩蘇軍的前進速度。勒布本土更是幾乎每隔一小時便向陸軍統帥部發送一條戰況報告。
不過隨著蘇軍距離列寧格勒的距離越來越遠,他們的突破能力也越來越低。西北方面軍的紅軍士兵們在滿是泥漿的道路上撲騰著,泥漿灌滿了他們的長靴,身上滿是血污。彈藥匱乏,食物不足,而來自後方的補給卻越來越少,有些人穿了一個冬季的制服根本沒有換過。如果不是因為他們從41年5月起便接受德軍攻擊的洗禮,從而培養出不屈的信念,這些深入愛沙尼亞的紅軍早就停止前進了。
1942年3月22日,瓦杜丁遞交給斯大林的報告中建議停止目前的軍事行動,收縮防線以防御德軍在5月可能發起的攻擊。斯大林原本同意了這條命令,不過在當晚與伏羅希洛夫和布瓊尼談過後,第二天斯大林收回了前一天的命令,他下令蘇聯紅軍繼續攻擊。至少要在佔領拉月兌維亞的南部城市——陶格夫匹爾斯後才能轉入防守。
瓦杜丁知道斯大林的意思。只要佔領陶格夫匹爾斯,西北方面軍能從北面與烏克蘭的明斯克遙遙相望。200公里的距離不算遠也不算近,但對于空軍來說,他們能從那里起飛直接轟炸明斯克。威脅到德國中央集團軍群的後方補給線。
斯大林的這個命令讓瓦杜丁無奈地搖搖頭。
現實與理想總是有巨大差異的。德國人是有物資卻無法及時運到前線,而蘇聯是能及時運到前線卻沒有足夠的物資。
瓦杜丁不知道在5月德國人發起攻擊前,西北方面軍能否及時完成斯大林交予的任務。
「勒布干得很不錯,整個陸軍統帥部干得都很好。能和你們一起戰斗是我的榮幸。布勞希奇閣下,還有哈爾德閣下。」
元首辦公室內,任海濟,布勞希奇與哈爾德三人一起站在牆上的地圖前。
「能得到您的贊揚是我的榮幸,我的元首。」任海濟的話讓布勞希奇立刻笑著回答。
從口袋中掏出煙,為自己點上。任海濟連吸兩口,視線卻依然停留在那畫滿紅色箭頭的地圖上。數秒後他轉身向窗口走去,便走便道︰「但是,我的元帥。所有的一切現在才剛剛開始,還遠沒有到可以放松的時候。」
「當然,我的元首。」布勞希奇與哈爾德兩人轉身,跟上任海濟的腳步。
原先一直沒有說話的哈爾德突然道︰「這是個很冒險的行動,我的元首。國防軍此前從來沒有做過如此冒險的行動。」
「如果說冒險的話,我們很久以前就已經開始了。進軍萊茵蘭,進攻法國,‘巴巴羅薩’這些都是冒險的舉動。」站在窗口,任海濟看著窗外明亮的陽光笑著說,「收益與風險是成正比的。風險越大,收益越大。我們所能做的,不過是通過精密的計算,將對運氣的依賴減少到最低而已。」
「是的,我的元首。但是……」
任海濟一舉手,阻止哈爾德繼續說下去。
「我的目標很簡單。我只是要打破目前的僵局而已。和蘇聯人進行一場全方位的曠日持久的戰爭是愚蠢的行為。我需要在一個局部地區取得決定性勝利,打疼他們,打傷他們。然後通過連續的局部勝利最後徹底擊垮他們。之後的戰斗是第一步,也是至關重要的一步。」
「當然,我明白。我的元首。但是我們之前的戰斗……」
哈爾德欲言又止的話讓任海濟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