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沈蘊滿臉恐懼,沈妍心里很難受,但她知道跟這些耀武揚威的奴才解釋就是廢話。土坡雖說很高,卻不陡,石頭滾落而下,怎麼會砸傷人呢?
「高嬤嬤,就是這兩小奴才推下石頭砸傷少爺的,你看怎麼處置他們?」婆子把沈妍姐弟推到一個衣飾貴氣的中年婦女前,強迫他們跪下。
那位少爺被下人層層圍住,沈妍看不到人,只隱約看到華貴的衣衫,听到有氣無力的申吟聲。大石頭停在距離他們一丈遠的地方,估計那位少爺不象被石頭砸傷的,那又是怎麼傷的呢?驚動了這麼多人,看樣子他傷得很重。
觸到高嬤嬤陰澀冷漠的眼神,沈妍忙收回目光,低垂著頭,苦想月兌罪的辦法。
「你們是什麼人?怎麼到園子里來了?是誰派你們來暗算少爺的?」
那位少爺呲笑兩聲,聲音很輕,卻透出漠然無奈,「嬤嬤真是小題大做,我只被石頭踫一下,怎麼就成暗算了?他們還是兩個孩子,放了他們吧!」
沈妍對這位少爺心生好感,落迫時,一句好話、一張笑臉,也千金難求。
「軼哥兒可不能這麼說,別看他們是兩個孩子,誰知道是不是被有心之人派來害人的。」高嬤嬤輕哼一聲,根本不買這位少爺的帳,又說︰「大太太侍奉老太太到廟里上香,府里這麼多事都是二太太打理,要是出點差錯,二太太肯定要落埋怨。抓住暗算你的人,就要好好審問,一頓板子下去,全招了。」
「你……」徐慕軼長嘆一聲,無話可說了。
听到這番話,沈妍狂暈,武烈侯府肯定太太女乃女乃成堆,可真夠復雜的。
高嬤嬤面露得意,轉向沈妍姐弟,橫眉立目,問︰「是誰派你們來的?快說。」
「我們在土坡上摘香椿葉,石頭不是從我們呆的土坡上滾落的,怎麼成我們暗算少爺了?」沈妍矢口否認沈蘊間推動石頭,面對眾人,毫不示弱,又說︰「石頭是死物,又沒長眼楮,也不是看到少爺來了才滾下去的。」
「死丫頭,你倒有理了?我看不打你,你是不會承認的。」
「又不是我讓石頭滾下來砸少爺的,憑什麼逼我承認?」
「臭丫頭,你……」高嬤嬤抬手要打沈妍,被徐慕軼呵住了。
汪儀鳳拉著管事婆子跑來,邊跑邊喊「住手」,又有一些粗使下人來看熱鬧。
「明明是一點小傷,你們非要嚷嚷得合府都知道了,二太太和母親知道我偷偷出來散心,責罰我,你們不也要挨罰嗎?」少爺邊說話邊喘粗氣,顯得很虛弱。
高嬤嬤心虛了,表情訕訕,「少爺,這可不是一點小傷?包了幾層還流血呢。」
「我沒事,給他們松綁吧!這麼多人來看熱鬧,沒的讓人說閑話。」
林地的管事婆子把高嬤嬤叫到一邊,說清沈妍姐弟的身份,汪儀鳳趕緊賠禮求情。高嬤嬤買林嬤嬤的面子,又听到少爺讓松綁,就讓小廝解開了沈妍姐弟。
徐慕軼扶著丫頭的手站起來,人群散開,沈妍才看清他的真容。他的聲音听起來老氣橫秋,沒想到人只是十二三歲的少年,他臉色蒼黃,象是大病未愈。他沖沈妍笑了笑,笑容里滿含歉意,雖說笑得很無力,卻也很燦爛。
沈妍看到他的傷口在膝蓋下面,估計是走路不小心,撞到了滾落的石頭上,可見傷口並不深。可他的傷口纏了厚厚幾層手帕汗巾,仍往外滲血,想必血還沒止住。看他的氣色,沈妍斷定他小小年紀就氣血兩虛,顯然是久病纏身。
高嬤嬤大聲吼呵︰「這拿藥請丈夫的人怎麼還沒回來?你們快去催催。」
徐慕軼輕聲嘆氣,「別去催了,又不是重傷,驚動了二太太,你們也落埋怨。」
沈妍不知道徐慕軼在武烈侯府份位如何,但從他的語氣中能听出他很為難、很無奈,人也很善良。弱者相憐的情緒在沈妍心底衍生,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有這種想法,或許是出于醫者的職業道德和本能,她想幫他。
兩個小廝跑過來,高喊︰「老太太的車駕進城了,快去準備迎接。」
高嬤嬤听到喊聲,顧不上理會徐慕軼,信口囑咐了幾句,就指揮僕人去迎接徐老太太了。徐慕軼身邊只剩了幾個丫頭婆子,粗使僕人也各就各位,林地里清靜下來。兩丫頭埋怨高嬤嬤把小廝們都帶走了,被徐慕軼低聲訓斥了幾句。
汪儀鳳抱住沈蘊,滿臉心疼,問︰「妍兒,你沒事吧?」
「沒事。」沈妍見徐慕軼要走,忙說︰「少爺,我幫你止血吧!」
「你能止血?你……」兩個大丫頭滿臉懷疑看著沈妍。
徐慕軼溫和一笑,說︰「她不象說慌的人,能不能止住血,試試就知道了。」
難得有人信任她這個小毛孩子,還是一位養尊處優的貴少爺,沈妍很高興。她四下看了看,周圍只有幾棵刺兒菜,她摘了一把刺兒菜葉子,兩只小手使勁揉搓。菜葉子搓爛了,滴出汁水,她雙手捧著蓋到少爺的傷口上。
「有點疼,你忍一下。」
「不疼。」徐慕軼咬了咬青紅的嘴唇,笑容溫潤和熙,低聲說︰「好多大夫都預言我活不過十五歲,我今年十三了,對于我來說,還知道疼是好事。」
沈妍很吃驚,睜大眼楮看著他,他氣色很差,身體虛弱,但不象病入膏肓的人,怎麼會活不過十五歲呢?沈妍想給他診脈,深入了解他的身體狀況,看到周圍的人面露猜忌懷疑,她伸出手,又縮回去了。她現在只是個八歲的孩子,言行舉止超乎年齡會惹來麻煩,何況她現在根本不知道武烈侯府是什麼情況。
「大夫們都是瞎說,你別信,他們說你活不到十五歲,你就要跟他們賭口氣。」
徐慕軼點點頭,燦然一笑,「你說得對,我叫徐慕軼,你呢?」
沈妍報出自己的名字,說︰「血止住了,回去再敷些藥。」
剛吃過午飯,管事婆子過來說林嬤嬤讓他們回去,連這半天的工錢都給他們結了。沈妍心里咯 一聲,汪儀鳳也落漠嘆氣,徐府這份零工他們也做到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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